与人数占优的战场不同。
肃宁营盘外，田蒙面对的是四倍与己的敌人，可他并没有露出半点怂色。
甚至于直面达日克松的兵锋。
达日克松在前线指挥战事，阴沉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变化，那是惺惺相惜的情绪。
田蒙的一旗人马全部由老兵组成，他们的战斗力比新兵简直是两个档次，相互之间配合娴熟，兵种切换间行云流水，丝毫不给达日克松一点可乘之机。
在指挥方面，首先看将，其次看兵。
……
“贼他娘，没完没了。”哨长董太阿揪住一名亦不剌人的头发，猛地一薅，将人提起，麻利地在那亦不剌人脖颈处划开一道口子，如同宰杀牲畜般踢倒在地。
他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酒娃子？酒娃子？” 董太阿大喝两声，没有回答，他的队伍被四倍于己方的敌人冲散，酒娃子是他们哨年龄最小的兵，由董太阿照顾，平时最爱干的事便是用他爹留给他的酒袋偷摸喝酒。
肃宁营禁酒，抓到要受军法审判，董太阿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将酒娃子看成儿子，董太阿夜不收出身，厌倦了刀光剑影，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工作，主动提出转入肃宁营，没想真的通过了。
肃宁营什么都好，就是管的太严，起初兵油子般的董太阿不太适应，后来见到一个个不如他的新兵蛋子，董太阿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恰逢肃宁营新建，基层军官
奇缺，董太阿被火线提拔为队长，管理百人，负责哨卡布放。
董太阿是谁，老夜不收了。
这对他来说简直轻车熟路，肃宁营在肃州的哨卡任务多是董太阿布置，没出过一次纰漏，唯有出关以后，由于夜不收搜索范围加大，又因为不熟悉附近地形，才出了那次纰漏。
“酒娃子，赶紧回一声！” 董太阿碎了一口。忽地，整个人呆立在当场，他看到一名亦不剌人手拿弯刀，一刀捅进一名不认识的肃宁营士卒心窝。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看见那名亦不剌人腰间银晃晃的酒袋，上面残留着血迹。
“啊……”
董太阿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不顾身边其他的敌人，径直朝那名亦不剌人走去。
一名亦不剌人发现呆呆的董阿太想过去偷袭，可当他看到董阿太的眼神，猛然间后退一步。
那是魔鬼，行走在世间的魔鬼，只有魔鬼才有那癫狂的眼神！
择人而噬！
……
战场形式不容乐观，田蒙已备好他的武器，随时准备加入战局。
眨眼间，一旗人马已伤亡过半，且人人带伤。换做寻常明军，早不知崩溃到哪里了。
王昭静静看着一切，矗立在瞭望台犹如石雕，他甚至能闻到风中依稀的腥咸气息，那是血的味道。
他后悔分兵吗？
并不。
战场形式瞬息万变。
哪怕孙武再世也不敢百分百料想到一切变化。
谁会想到亦不剌会有伏兵，还是冲着他来的伏兵，
明明交战的是两个胡人部落，明人是战是和皆立于不败之地。怎么他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他想不到，达日克松更想不到，明明自己是明人的四倍有余，可就是啃不下明人的营盘，营盘地形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明人像打不倒的不倒翁，每次掩杀过去都会戛然而止，无论他给予明人多少压力，明人都会化解于无形。
“翰达在哪里？叫他给我去破开敌阵！”
达日克松无法之下，想起亦不剌部第一勇士，他并不喜欢翰达，即使拥有第一勇士的头衔，原因是达日克松对翰达无可奈何，别看达日克松是老汗最倚重的儿子，而且颇有武勇，可那点武勇放在翰达面前一文不值，更令达日克松气愤的是翰达蔑视的眼神，以及对他的不尊重，若非翰达同样出身贵族，还是大贵族，达日克松早将翰达头颅做成酒壶了。
“翰达大人已经在前线了！”一直观察战场的智囊说道。
“那个混蛋，居然不听我的命令。”气愤的达日克松心底长舒口气，翰达骄狂但却天生神力，草原上的狼群令人畏惧，尤其是夜晚，可翰达居然能在深夜穿梭于狼群之间，那可是上百头的野狼，饥肠辘辘的野狼发起狠来谁不怕？
几经寻找，他终于找到翰达的位置，同时他心中一凛。
“那人是谁？”
“明人里怎么可能有人能匹敌翰达？”
不知不觉，董太阿与翰达的战斗吸引了全
场的注意力。
不想吸引也不行，董太阿的战力简直到了彪悍的程度，无论哪个亦不剌人想上去偷袭，结果唯有死路一条。
董太阿的刀太快了，与他略显佝偻的身子不成正比。
不算长，只有制式长刀三分之二尺寸的短刀在他手中如鱼得水，活灵活现。每一次刀芒闪过都会带走一个敌人性命，闪光的并非剑气，而是董太阿利用夕阳西下的光芒，每每关键时刻总能引动一抹光亮照在敌人眼睛上，别小看那一霎那，董太阿出刀快若闪电，根本不给敌人撤退的机会，他身后像长了眼睛，想偷袭他的人无一例外死在他手中。
而翰达更像是一架战争机器，挡在他前面的明人，无论是谁，无论几个人都被他手中狼牙棒砸成肉泥。
两人的战斗在这片不大的战场立即引来各方关注。
“那人是谁？”
王昭不由问道。他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
“他是……董太阿？”
田蒙不是很确定道，在他印象里，董太阿是个和事老，做事一板一眼，与士兵关系非常好，尤其爱照顾新晋士兵。记得那负伤的弓箭手就是他董太阿的兵，小名叫酒什么来着，是新分配给他的士卒。
此时的董太阿浑身散发着煞气，脸上的狰狞令人胆寒，他手中短刀飞舞，每每直取翰达要害命门，可都被翰达狼牙棒挡下。
一力降十会，逼得董太阿不得不后撤。
狼牙棒在董太阿头顶一扫而
过，呼啸的风声吹的董太阿冷汗淋漓，饶是如此他头顶的发簪也被狼牙棒带走，若稍微晚一秒，带走的就是他的脑袋。
董太阿披头散发，犹如厉鬼，他虽勉励支撑，可早已苦战数轮，又没有翰达变态的体力，离油尽灯枯只是时间问题。
“难道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老子不甘心！”
他眼眶通红，想起那个追着他询问如何射箭的新兵，自己不耐烦的告诉他一句“射人先射马”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那名新兵训练中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个，也不是资质最好的那个，但却是最努力的那个。
深夜查房，董太阿每每见到他都是一个人默默泡手，那是练习弓箭起的血泡，又被针挑破的样子。常年练武的董太阿怎会不知，于是他默默给那个只知道“射人先射马”的愣头青报考了火枪手职位，如果一切顺利，下个月就会有批文。
一念至此，董太阿心中愤恨难平，他反握短刀，用尽全身力气，极速冲刺，如同一阵轻风，董太阿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极速冲向翰达。
所有关注这一切的人都升起一个年头，这不是人的速度，太快了，简直就像一阵风，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就在董太阿快接近翰达之时，一根劲箭他直射心口，董太阿避无可避唯有放慢速度，可就这一霎那的时间，被翰达抓住机会，不由分说举起狼牙棒奋力砸出。
黑影笼罩董
太阿全身。
没来由的他看见了酒娃子，吸着鼻涕在冲他傻笑。
“我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一杆偃月刀挡下狼牙棒必杀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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