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兴许是?猜到?乔乔会来?寻自己, 是?以这?几日?都进宫来?给容妃请安。
不出意料,两日?后乔乔便又在朱翠宫附近见到?了他。
少女缓缓答他,“我答应你。”
容锦在凉亭里为她斟了杯茶, 唇角难得舒展出笑,“你果真答应?”
“但我有一个条件。”
乔乔握着帕子, 先前复杂的心情早已平复下来?。
“我想要侯爷向我提亲。”
噗——
容锦嘴里的茶水瞬间喷出。
他低头呛咳一阵, 不可思?议地朝乔乔看去。
“日?后你我退亲, 我亦是?可以保证侯爷的名?声没有任何损失。”
容锦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渐渐猜到?了她想要设局演戏的念头, “就算我答应你, 你不怕我顺势假戏真做?”
乔乔摇头,语气认真道:“侯爷的性子并不是?很坏,如若不然?,便也不必与我商议, 届时直接派人掳走我岂不是?更加方便?”
又何必要这?般优柔寡断,向她再三询问, 甚至要请求她帮这?个忙。
她答应了, 他便欠她人情, 她不答应, 他亦是?打草惊蛇让她有了防备。
况且退亲之计, 乔乔亦是?早已想好,到?时候她名?声败坏, 就算他愿意,容妃也未必愿意。
事实上, 在他正式上门提亲之前,她恐怕便已经离开了京城,这?次却不借助任何人的帮助。
之所以选中容锦, 亦是?因为他与容妃息息相?关?。
只要他和容妃可以联手阻止乔旧,那么乔旧的意图多半便不能成。
乔旧曾反复与乔乔强调过?他又多么恋栈权势。
所以他绝不可能会为了她而忤逆容妃和天?子。
可容锦仍旧存有顾虑,“我若帮了你,真让他对你死了心,到?时候他又凭什么会被你引去城东?”
乔乔慢慢收紧手指,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底气一些,“因为我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他是?决计不会让我死的。”
他若想要长久用她的血,那么便不能让她死去。
容锦这?时渐渐收敛了笑意,开始考虑她所说事情的可行性。
一盏茶后,容锦答应了乔乔。
他答应向乔乔提亲,帮助她让乔旧死
心。
旁人兴许不清楚,但容锦却很清楚,乔旧一直以来?都有一根软肋。
那根软肋的名?字叫做母亲。
他从未感受过?亲情,兴许是?对容妃还有什么期待,他对容妃始终存有一丝忌惮。
***
“你哥哥喜欢徐国公府的嫡长女,你该不会和你哥哥抢?”
朱翠宫里,容妃看着五官日?渐俊美成熟的少年,语气多出一丝感慨。
“殿下,我的儿,母亲将一切都给你,却抛弃了容锦,你可知晓这?对他来?说有多残忍吗?”
她抚着乔旧的脸,想到?自己十月怀胎生他,心中更是?痛苦。
她不是?不疼他,只是?容锦也很好,也是?她真真实实疼爱长大的孩子。
“日?后想要角逐皇太子之位,你便不能沉浸在男女之情里,为了你自己,为了母亲,你答应我,将那乔姑娘让给容锦。”
“母亲保证,日?后会全心全意爱你,疼你,眼里再无他人。”
母亲温柔的手掌又握住少年的手。
这?就是?母亲的滋味?
她的手指是?温暖的,跟前是?馨香的,就连目光也是?慈爱的,仿佛正是?乔旧从前那些暗黑时期所缺失的一缕阳光。
他由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母亲会爱我吗?”
他语气极为低沉地问。
容妃仿佛看着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泪光闪动。
“当然?,你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那块肉,十月怀胎的痛苦,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忘记。”
她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让乔旧做一个小小的退让,让他将一个女子让给容锦罢了。
毕竟她亏欠容锦太多了。
“你答应母亲?”
她一点一点地去软化?他的态度。
直到?少年答了个“好”。
他答应她,为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把乔乔让给容锦。
乔乔设想中的棒打鸳鸯竟发展得如此顺利。
天?子召见容锦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而为之,乔旧竟也在场。
“听容妃说,你有意于?徐国公府嫡长女?”
容锦见乔旧在,只面色寻常地回答“是?”。
容无殷抚掌,唇角要挑不挑,询问身边的福金,“你觉得信阳侯与徐
国公府的嫡女如何?”
福金拘着手笑答:“信阳侯与那徐国公府嫡女看上去自然?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宛若金童玉女一般匹配。”
“照你这?么说,不成全他们,似乎还是?朕的不是??”
福金笑告饶,“嗐,看奴才这?张嘴,可不敢这?么说。”
容无殷慢慢朝乔旧看去,笑容收敛几分,“看样子,朕不能成全你了。”
哦,不是?。
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成全这?个小畜生。
少年翕动着唇,“陛下……”
容无殷道:“你该叫我一声父皇。”
乔旧掀起?眸,柔顺地唤了一声“父皇”。
眼前的中年男子,有着与乔旧相?似的深瞳。
这?是?他的父亲。
他的脸上没有容无殷想象中的愤恨、不甘,或是?憎怨。
而是?像一个懦夫一样,他退缩了。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就像是?一条不驯的狗,只稍稍抽打几下,他就知晓谁是?他的主人了吗?
毕竟如果不顺从自己的心意,别说皇太子,便是?皇子都未必能做得安稳。
容无殷被少年的卑贱所深深的取悦。
“好啊。”
他抚了抚少年的肩,恍若温情道:“你乖,父皇会给你寻一个不比那乔氏女差的貌美女子,知道了吗?”
少年眸里是?温驯的情绪,缓缓答他:“儿臣知道了。”
从奉德殿出来?,途径西侧游廊时乔旧遇见了廊下等着容锦消息的乔乔。
乔乔见到?他,当日?船上的点点滴滴骤然?间又浮上心头。
不要怕他,不要怕……
她敛住呼吸,反复地对自己强调。
“臣女给殿下请安。”
她叠着双手规矩地向他行礼。
少年走到?她的面前,目光一点一点地巡睃过?她的五官。
“你与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乔乔手指握紧,语气却分毫不让。
经上次的事情,她如何能不学聪明,哪里还敢让自己与他单独相?处?
“殿下就在这?里说即可。”
她的眼睛眨得很快,心虚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眸光不动,立在她跟前。
他真的以为,她这?次会多些耐心来?敷衍他。
是?他高估她了。
他低
头看她,轻声问:“如今的结果,可还满意?”
乔乔梗着脖子,只觉脖后凉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殿下放心,若需要我的血,我必然?绝不会推拒着不给。”
她说着慢慢抬起?眸,对上他那双冷漠的眼神?。
抚过?食指上的齿痕,他的语气越来?越不可捉摸。
“想来?你还未看透我的心意,所以才会这?么想罢?”
乔乔连忙别开脸,颇是?义正言辞的模样,“殿下对我的深情厚谊我很是?受宠若惊,只是?既然?殿下没能做到?向我提亲,往后便早早打消这?个念头,对你我都好。”
这?哪里还是?那个在船上为了哄住他,哭着吻他的少女?
他嗓子里低沉地闷笑了一声,淡淡的恶凝聚出了实物一般,在他的胃里呜呜地消化?。
她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因为迫不及待而漏洞百出,劣质无比。
早在放她下船的时候不就已经料想到?了吗?
什么叫翻脸无情。
她将这?四个字演绎得酣畅淋漓。
“可还有机会?”
她那么会哭,哭起?来?连他的袖口都能打湿……可到?底要不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乔乔退后半步,绷着小脸道:“殿下的机会已经用完了,往后也请殿下自重。”
宛若一个胜利者,她仿佛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一脚踢回那个深渊。
“好。”
他如她所愿,答应下来?。
他们向他提出的要求,他都逐个地、如数地满足他们。
他放弃得干脆利落,对她的渴求如一阵风般,在母亲父亲与权势面前,轻而易举地被瓦解。
容锦见少年离开,这?才抬脚走上前去。
乔乔语气沉闷,“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我总觉得不太心安。”
容锦安抚她道:“你已经做得极好,若还有不放心的地方,便将这?出戏演完就是?。”
乔乔心不在焉地点头。
被约去游湖那日?,夏茹惠因为莫名?其妙地睡过?了头而失了约。
之后无论?她往乔乔府里送了多少信,都石沉大海一般。
如此她也只好亲自登门邀请乔乔出门去踏青。
“我最近听闻了你与
信阳侯两情相?悦的事情,这?次我让哥哥约了他,我们一起?去踏青嘛。”
乔乔掌下压着一张字条,默默地背在身后捏成了团。
正是?容锦让人预先送来?的消息。
既然?演戏要演到?底,她自然?也不应该拒绝。
夏茹惠软磨硬泡的厉害,乔乔没坚持多久便松口答应了她。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途中夏茹惠更是?对她颇为讨好。
这?般热情让乔乔颇有些一头雾水。
直到?马车停在一处绿意盎然?的草地附近,掀起?窗帘的乔乔看见了不远处的三个男人。
除了有夏茹惠的哥哥夏如霄,信阳侯容锦,而那袭玄衣少年亦是?与他二人比肩而立。
乔旧竟也来?了……
“亏得你前几次为我创造了那么多机会,可我好像始终不能博得三皇子的青睐,所以这?次我亦是?要主动一回,央求了哥哥许久了。”
所以乔旧也是?她哥哥软磨硬泡好几回才邀请来?的。
夏茹惠一定要乔乔来?,也是?为了方便自己可以不必避嫌乔旧。
毕竟这?几人里彼此都沾亲带故,她与夏如霄是?兄妹,乔乔与乔旧曾为兄妹,信阳侯与乔旧都喊容妃一声母亲,而信阳侯又与乔乔两情相?悦。
这?样的组合出门来?,才显得光明正大。
两个少女下了马车,夏如霄打趣道:“妹妹梳妆向来?会迟,这?才叫我们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夏茹惠嘻嘻一笑,挽住了乔乔的手臂也不反驳。
眼见因为迟到?很快便消磨到?了晌午,便有家仆铺开了细布,将水果鲜食银碟一一摆放在了上面。
乔乔兀自往河边几棵垂柳后走去,待容锦会意地跟过?来?时,她才询问:“十九那日?……”
容锦忽地握起?她的手腕,低头对她说道:“有人来?了。”
乔乔连忙敛住了话,余光里果真瞥见几个人影,便顺势握起?手上的帕子踮起?脚尖给对面高大的男子擦汗。
“你……你莫要这?般疲累,出了这?么些汗,怪叫人心疼的。”
“噗嗤……”
她的话音将将落下,夏茹惠便没忍住笑。
乔乔吓得忙躲到?了容锦背后,羞了一般,看见夏茹惠与乔旧
并肩而立。
容锦甚是?宠溺一笑,“夏家妹妹这?是?做什么?”
夏茹惠道:“乔儿口是?心非,在府里问她时她还不承认与你的关?系,方才我与三皇子打赌,说你们定会忍不住中途偷偷私会,果不其然?……”
“我既赌赢了,三皇子可有什么彩头?”
她说着便看向身旁的少年,语气轻柔下来?。
乔旧眨了眨眼,拔下自己头上一支玉簪放在了她的掌心。
夏茹惠愣了愣,羞红脸道:“这?般贵重的东西……”
而且还是?他的贴身之物。
“改日?再补你一份。”
少年迎着阳光,唇角噙着柔和的笑,让夏茹惠心里揣了只兔子一般。
待仆人布置结束之后,几人这?才围坐下来?,吃着鲜食,享受着微风吹拂之感。
“果然?别有一番野趣……待会儿你们去放风筝,我们便去附近的林子里再猎些牲畜。”
夏如霄说道。
“那林子里有什么,该不会有老虎?”
夏茹惠问。
“有兔子。”
却是?一旁的乔旧漫不经心地答她。
夏茹惠明显感觉到?他今日?对自己多了些回应,心中更是?热乎。
“是?吗?我……我家中亦是?养过?兔子,但没怎么吃过?,兔肉好吃吗?”
乔旧低声道:“旁的地方没怎么尝过?,只是?我喜欢吃它的耳朵,眼睛,还有嘴巴。”
乔乔握住香酥的手指凝滞了些许。
旁人亦是?怔愣住。
倒不是?多想了些什么,而是?他的口味竟如此……独特。
“可是?吓到?你们了?”
少年语气淡淡地问。
“噗,瞧你们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我还吃过?猪眼,嚼在嘴里也就那样,又有什么稀奇。”
夏如霄解围道:“待会儿便打几只兔子回来?给妹妹你尝尝。”
乔乔松了口气,正要将手里的软酥喂进嘴里,却见容锦忽然?伸手触碰她的脸颊。
他拈下一块面屑笑说,“可有人与你抢?”
语气中的亲昵不言而喻。
乔乔忍着没有避开,夏茹惠挽住她的手臂在她耳旁道:“想来?乔乔好事要近,到?时候我与哥哥定然?要喝你一杯喜酒。”
夏如霄故意问:“喝她与谁
的喜酒?莫不是?与赵家公子的喜酒,听闻前段时间赵家公子还惦记过?乔乔。”
“咳,夏兄。”
旁边容锦面带着几分腼腆,委婉提示。
众人笑作一团。
少年端坐得笔直,唇角亦是?带着笑,弯着眉眼。
他低下头,将手里的软酥咬去一口,将那软酥慢条斯理?地嚼碎,咽入胃里。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他在船上的话虽吓人了一些,可终究还是?要放弃一个乔乔,而保住其他所有的东西。
不让容妃伤心,不忤逆父亲,不与乔乔撕破脸皮,不让自己的皇子地位不稳。
回途路上,夏茹惠自觉得与哥哥走在一起?,而哥哥的另一边便是?乔旧。
她看着前面并排而行的信阳侯与乔乔,心里微有些羡慕。
仿佛没有这?碍眼的哥哥,她就也能如前面那两人一般,与三皇子修成正果了。
只是?乔乔脚下被个石块冷不丁地一绊,眼见着便要摔倒。
夏茹惠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旁边夏如霄下意识想伸手去扶,想到?自己男子身份不太合适,忙又缩回了手。
倒是?最近的容锦反应最快,将手伸去乔乔的臂弯要扶住时,乔乔却腰上一紧,被身后的人轻而易举地拖住。
她原本前扑的姿势变成了后倾,更像是?不经意间跌在了那人怀里。
乔乔看着看向她身后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的容锦,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她一点一点地垂落视线,直至看见她腰上垂落的玄色袖摆。
苍白的手掌按在她的腰上,将她的后背紧紧按向自己,在这?么多只眼睛的注视下……
除了容锦一直在她身旁,其他三人走在后面,明明有一些距离。
三皇子搂着几乎快要成为别人妻子的女人。
气氛在这?瞬间又是?一凝,在旁人开口前,那只手又慢慢地松开。
“对不住,是?我冒犯妹妹了。”
夏茹惠心口猛地一松。
她差点忘了,乔乔是?他的妹妹。
容锦神?色恢复如常地又扶了一把乔乔的手臂,唯恐她脚软下来?。
“可有碍事?”
乔乔摇头,心口还砰砰地跳,又疑心方才贴在那人怀里时,他是?不是?也感受到?了这?
番促促的心跳……
她不敢回头,也不想细究方才那一幕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也许少年真的只是?无意间的举动,可这?却让乔乔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思?又生出一丝不安。
“能不能提前?”
结束之后,乔旧乘着双辔马车离开,夏茹惠亦是?同夏如霄回去。
乔乔刻意慢了一步,等来?容锦。
她想要再快一些。
“乔乔,布置好的人手诸多,届时还牵涉到?京中府衙的行动,只怕提前不了……”
容锦询问她,“你仍旧不能放心?”
乔乔想要否认。
可她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明明乔旧已经放弃了,他今日?只是?顺手捞了她一下,可她却仿佛有被害妄想似的,令她心中惶惶难安。
“我会暗中派人保护你,在那日?之前,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于?你。”
容锦与她承诺。
乔乔慢慢松懈下来?,亦是?意识到?自己过?分的紧张。
“许是?我太紧张了。”
“只是?这?些时日?若有事情你便传信于?我,横竖我是?不会再出府来?了。”
她低声地说道。
容锦看着她谨慎而小心的模样,答应了下来?。
乔乔回府之后,果真便交代了潇碧这?段时日?若再有其他府里千金的邀帖亦或是?宫里的召见,便称她病了,哪儿都不去。
她开始整理?自己这?段时日?收拾出来?的细软。
比起?上一次失败的经历,这?次乔乔将珠钗换了钱后,都折成了银票,缝在了衣角缝隙里面。
只是?为了确保这?次的万无一失,她却连潇碧都没有说。
要一个人完成这?些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好在一切在十九日?前乔乔都暗中做好准备。
十八那日?,始终没能再约乔乔出来?的夏茹惠终于?忍不住杀上门来?找乔乔。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时日?总回避着我?莫不是?觉得我又配不上做你的嫂嫂了?”
夏茹惠问。
乔乔讪笑了两声,让人准备糕点来?,又甚是?大方地说了些好话哄她。
夏茹惠被顺了把毛后,这?才将心中疑惑问出:“你可知昨日?我在宫里陪伴太后,三皇子也
在宫中留宴,喝得醉醺醺的事情。”
乔乔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夏茹惠道:“我知晓你不知道,所以才说给你听的……”
“就是?……就是?昨晚上我好不容易遇见三皇子时,想约他去城楼上看流星,可他却告诉我,要出宫去城东。”
听到?城东二字,乔乔眼皮蓦地一跳。
“城东?”
“是?啊,许是?醉话糊涂了,他说他这?些时日?让人造了一个笼子,特意赶在明日?之前造好,方便将他那只兔子关?进去。”
“他上回便说他喜欢吃兔耳、兔眼、兔嘴是?不是?真的?他到?底是?喜欢兔子还是?讨厌兔子?”
夏茹惠心里一堆的问号,讨厌的话,为什么还要特意让人准备一个笼子去关?那兔子,喜欢的话,为什么又要残忍地吃兔子这?些部位?
乔乔惊颤地衔住了食指。
她满脑子都是?他要去城东,逮兔子……
她不会再天?真地以为他是?真的去逮兔子。
明日?去城东的,除了大皇子的人,便是?乔乔自己。
“乔乔,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这?般古怪的话语,让夏茹惠想献殷勤都不知要从何献起?。
乔乔做不出笑,摇头说出“不知”。
送走夏茹惠后,乔乔便彻底地改变了主意。
她兴许要辜负了容锦。
原本便是?打算趁着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趁乱离开。
可眼下,她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往城东去了。
她谁也帮不了,只能帮她自己。
翌日?早上,乔乔准备乘着马车出门,却是?容锦安插的眼线过?来?。
“姑娘不必再往城东去,侯爷得知计划有变,所以安排了姑娘的替身,以保姑娘的安全。”
乔乔诧异。
容锦竟也得到?了消息。
“眼下往城西去,姑娘在一处别院等候,直到?事情结束再离开,这?也是?天?子的意思?。”
竟还牵涉到?了天?子……
乔乔抿了抿唇,只道自己注定要走这?么一回。
车夫将乔乔一路送去了城西一处别院。
然?而乔乔下了马车入内之后,见到?的人竟是?当日?在仙芳林中遇到?过?的大皇子。
容钦见到?乔乔,只反手推
开手中折扇,一副潇洒的姿态。
按理?说,他今日?该带着去黑风寨的任务才是?,可他私下里却背着天?子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京兆尹。
乔乔心下诧异,却没有问出口来?。
容钦既然?为天?子办事,知晓她参与进来?也不足为奇。
在管事的指引下,她被领入了一间小屋。
“父皇将美人安置在这?里,却无人陪她,多不合适……”
他凝着乔乔的目光一错也不错,下一刻便也抬脚跟了进去,将那昔日?里撩拨那些美人的手段细细回想。
“殿下,黑风寨里的土匪已经被尽数斩杀,只是?没有找到?密室。”
外?面的人足足忙碌了三个时辰,京兆尹亲自前来?求见,却只能隔着门与容钦说话。
容钦皱了皱眉道:“继续去找,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必须找到?,人手若是?不够,便叫桂七将我这?里的人手分一半带去就是?。”
他不耐地打发了京兆尹后,却换了副温和表情对屋中少女道:“乔姑娘且看,这?黄金如意与紫色珊瑚都是?上等品质,再瞧这?支花簪,是?前朝云后用过?的簪子,这?里还有棋谱孤本,名?家书画,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取用。”
乔乔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物件,僵直着后背问他:“我何时能回去?”
容钦笑了笑道:“父皇的意思?是?,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毕竟我要确保接下来?确实用不到?姑娘了。”
在这?之前,容钦还想要试着打动乔乔的心意,填补他上次未能一亲芳泽的不甘。
他知晓乔乔与容锦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关?系,但容锦竟要派乔乔去做诱饵,未免也太过?于?不怜香惜玉。
再不然?,便是?与美人独处一室,滋味亦是?极美。
乔乔心下对他微有些反感,当下却仍作无事模样问他,“不知三皇子那里可会麻烦?”
容钦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道:“我这?个真正的三弟向来?诡计多端,父皇不强行要他那令牌,也正是?怕他会销毁,这?才令我巧施妙计,我派出了三个能力出众的亲信去,想来?要他的命必然?是?没问题了。”
乔乔蓦地站了起?来?,“你要他的命?”
容钦笑说:“不然?呢,难不成我要与他过?家家不成?他若是?配合,自当留他一条性命,若不配合,缺胳膊少腿的又怪得了谁?”
容锦安排了这?么多,便是?想要留乔旧一条命。
可容钦却没这?个念头。
他更舍不得将美人送入虎口,索性直接派人埋伏杀了乔旧就是?。
也省得日?后有人与自己争夺皇位。
“殿下,三皇子已落网束手就擒。”
门外?传来?了他下属的声音。
容钦敷衍道:“知道了。”
他正欲准备安抚美人,外?面的人却恍若未闻,继续禀报道:“殿下,三皇子已落网束手就擒。”
容钦不耐地皱了皱眉,不知那人怎这?般没有眼色,甩着袖子转头便往门外?去。
穿过?一条过?道,率先映入容钦眼帘的是?院子里七零八落的尸体。
容钦脸色蓦地一变,快速下了台阶,往前厅中去。
“殿下,三皇子已……落网束手就擒。”
像是?鹦鹉学舌一般,那人满脸麻木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直到?容钦出现在厅中,那人才口吐黑血被人丢到?了地上。
尸体遍布了里里外?外?,一直蔓延到?门口。
就从容钦在屋里的时候,外?面便已经开始了一场悄无声息地屠戮。
容钦瞠目结舌地看着对面持着长剑的人,身后带着一群看似土匪打扮的人,实则却个个训练有素,与那军营里出来?的军士几乎无二。
“你疯了!”
遍地的尸骸,硬生生地把他这?个向来?诗情画意的郊外?别院变成了乱葬岗。
“你疯了……”
他蓦地抓起?地上一把散落的剑,面色狰狞,“等父皇知晓你做下的孽,只怕你也别想做劳什子三皇子了!”
那剑尚未出窍,他便被对方手里森寒的剑尖戳进了嘴里。
容钦一声惨叫,嘴角被割裂,瞬间跌坐在地上。
对面的人似在低声呢喃,“我去找她,可是?没有找到?……”
少年看向他,语气阴恻恻地问道:“皇兄,告诉我,你把她藏哪里了?”
周围宛若屠戮场般,充斥着血与尸骸。
容钦被斩断了一只手,痛得满地打滚,滚在那血泊当中,就连裤子也湿了一大
团。
他哭着想要躲避,可遍地尸骸却无处可躲。
“你说她就在屋里,可她为什么不出来??”
乔旧擦完了剑,丢下手里湿哒哒的血帕子,恍若自言自语地道:“莫不是?皇兄叫得不够大声?”
容钦涕泪满脸,脸上糊着厚厚的血,捧着断了手的残肢跪在地上求饶道:“三弟……三弟,我是?你的大皇兄啊,你饶了我……”
话未说完,却又是?一声剧烈的惨叫。
少年挑中了对方身上一块完整的腿肉。
“她向来?最是?心软……”
“可见,是?大皇兄还不够可怜罢?”
外?面一声声地惨叫,浓浓的血腥气息终于?顺着缝隙,飘进了屋中。
乔乔慢慢地、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恨不得自己是?聋了,最好什么都没听见。
他疯了吗?
他竟然?在……弑兄!
容钦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渐渐消停,乃至最后,四周都是?一片死寂。
乔乔紧紧抱住膝,直到?脚步声陡然?间来?到?了跟前。
少年的脚步向来?像猫一般,唯有在极近的距离,才会发出些许动静。
这?是?她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乔乔紧紧阖上眼,不敢再看。
惊惧之下,她躲进了一个狭窄的柜子里。
因为她撞见了他弑兄的现场……
脚步声在柜子前经过?,然?后在没多远的地方忽然?停住。
“乔乔,乖乖地……自己出来?。”
少年垂眸,背朝着柜子,却又耐心地换了块新帕子,继续拂去剑上滴答的血。
阴沉的语气慢慢地在室内回响。
他轻轻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回音一般,重重地叩击着乔乔的心脏。
掀起?眼睑,看向对面模糊泛黄的镜子,在他背后的柜门瑟瑟地抖了一下。
他极缓慢地说:“我已经……”
“看见了你啊。”
***
少年的耐心其实并不是?很好。
昔日?之所以会放她离开船上,也并不完全是?被她的眼泪所软化?。
就像不明白乌鸦喜好吃腐肉一般,天?真的少女想要喂他吃草。
即便告诉了她,她兴许也会认定他可以去学会吃草。
那么只好亲自演示给她看,让她明白,乌鸦喜欢吃的东西,
是?腐烂腥臭的肉。
无法被教化?,更不会被改变。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地狱里的低语,阴翳可怖。
如他所愿,少女心理?几乎要崩溃。
发觉自己竟颤抖地碰响了柜门,乔乔再忍耐不了这?样黑暗狭窄的空间,跌出了柜子。
然?后便直接看见了那双沾满了血的靴子。
颤颤巍巍地缩到?墙角,接着用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直至那片高大的阴影降落下来?。
他愉悦地与她分享这?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消息。
“你看,阻挠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看着她自欺欺人的举动,他毫不避讳地将他的丑恶一点一点剖开。
在她的面前,展露无遗。
他从来?都没有打算遵守承诺……
“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在船上告诉我?”
她捂着眼睛哽咽,有泪珠子从指缝里渗出来?,却始终不愿直视。
仿佛他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为什么?
乔旧忆起?她在船上的话……
当然?是?因为她那些惹人发笑的话,天?真至极的念头,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错误解读。
让他也无从告诉她,他的恶,他的卑鄙。
她怎么会觉得他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你年纪小,天?真一些也是?寻常。”
“我只是?想让你看得更清楚些……看清楚我的心意罢了。”
不是?他有多爱她,或是?多么卑贱的心意。
而是?那份下流的,龌龊的,充满了阴暗的心意。
更不是?她想象中那样有底限有道德。
剑尖不沾有一滴血,正慢条斯理?地划烂她的裙摆。
“看清楚了么?”
“乔乔……”
他的心,那样的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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