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也真是,好狠的心!明明大人你就没错!问个清楚怎么了!”</p>
明一不语,只是摇了摇头。</p>
“明一大人,她都这么对你了,你难道还要替她说话吗!”小吏急道:“等赵大人回来,跟赵大人说一下!这无端地就罚人可怎么能行!”</p>
明一忽然有些厌烦,可转念一想,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算了,告诉赵大人又有什么用?我才跪这么一会,算得了什么?赵大人每天都这么忙碌。就别让赵大人费心了。”</p>
也有小吏是同意明一的观点的,叹气道:“咱们这些小官的,还不是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p>
黄宁的主簿站在西厢房的回廊上,看着这一幕便走了过来,看着几个小吏道:“都没事可干是吗!还不赶紧散了!”</p>
几个小吏闻声便作鸟雀散开,黄宁的主簿走到明一面前,“沈大人上次不都带你出去吃饭了吗,怎么还罚你跪在这太阳底下?”</p>
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可他的语气又很平淡,像是只是闲着无聊说说而已。</p>
明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头去,喃喃道:“女子为官,着实难应付。这般情绪用事,如何伺候!”</p>
黄宁的主簿咧嘴而笑,眼里多了几分深意,停顿片刻,劝道:“哎哟,明一兄这话说得可就重了。谁不知道整个衙门,明一兄是最信沈大人的能力的,哎哟,可惜了……”</p>
明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又泄气一样叹气:“是我看错了……”</p>
能是看错什么?自然是看错沈双玉这人了。</p>
男子笑意深了深……</p>
沈双玉将之前筹备好的计划,写着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让禄雪将东西收进一个箱子里。</p>
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在暗处的羿四出现了,他先是送上了一个小木筒,木筒不过拇指大小。</p>
“黄宁拿走的东西里头有一本是写了安排的贡院的事儿,我在里头夹了香,明日发动暗卫,满京城看看哪里闹虫。”沈双玉如是说道,一边接过木筒,缓缓打开。</p>
羿四道:“禀主子话,想来不用麻烦。羿九已经跟着那个黄宁去了,以羿九的身手,保准能跟住人。”</p>
沈双玉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有什么消息,立即来跟我禀报。”</p>
羿四颔首应下,抱着箱子就要隐去。</p>
沈双玉又出声道:“真王妃已经回了王府,给真王侧妃那边的药记得给续上。”</p>
羿四点头,“属下晚些时候就让人送去。”</p>
“那去吧。”沈双玉随意地点点头,抬了抬桌面上的双鱼镇纸,将纸打开了压在下边,目光落在镇纸下的纸张上,纸上就写了四个字——“圣旨已定”。</p>
禄雪看惯了这些暗卫来去无踪,默然地收回目光,将冷掉的茶收出去了。</p>
下圣旨的时候,沈双玉刚好出了东厢房,想离开衙门回宅子去。</p>
还在衙门里的小吏都跪下听旨了,斜阳下,压着禄雪的手缓缓跪下接旨的沈双玉面无表情,斜阳温和,可是化不开沈双玉身上散出来的冷意。</p>
与此同时,许缙侯侯府也接到了圣旨。</p>
霍呤亲手接了旨,得体地谢了恩。</p>
侯夫人让贴身婆子送了荷包给传旨的天使,随即问道:“不知天使走动几处啊?”</p>
天使接了荷包,笑着说道:“跟咱家出来的人去了礼部衙门。”</p>
这还有哪里不明白的?侯夫人含笑点头,“原是如此,有劳天使了。”</p>
霍呤捧着明黄的圣旨奉上侯府的祠堂供桌,她弯唇而笑。</p>
侯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笑盈盈地说:“我儿这般出色,这也不意外。”</p>
霍呤微微笑着。</p>
禄雪手捧圣旨,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双玉的脸色。</p>
沈双玉面色平静,准确来说是毫无表情。她忽然深深呼吸,挑开车帘看向外边在日落西山下做生意的小贩。</p>
马车走过集市,速度缓慢。来往的百姓这边看看,那边停停,纵使是凌邑御马出色,这会也是有气无处使。</p>
沈双玉道:“停车,凌邑。”</p>
马车停了下来。</p>
沈双玉伸手至禄雪面前,“给点银子。”</p>
禄雪一手捧着圣旨一手去摸腰间的荷包。沈双玉忽然拿过那捧圣旨,丢在一边。</p>
惊得禄雪差点掉了下巴,“小姐?”</p>
沈双玉扫了一眼圣旨,从禄雪僵硬的手上拿过荷包,“跟我下去转转。”</p>
吆喝着糖葫芦的小贩招呼着,沈双玉给了几枚铜钱,换了三根糖葫芦。</p>
禄雪拿着葫芦,沈双玉手上拿着一根,张嘴吃了一个糖葫芦,咬下去之后,酸甜四溢,可在嘴里又化成了苦涩,她莫名有点恶心。</p>
强忍着将糖葫芦咬下去,沈双玉将手上的一串拿给禄雪,“等会丢了。”</p>
禄雪奇怪着:“怎么了,小姐,这糖葫芦不好吃吗?”</p>
沈双玉看着面前的灯火阑珊,轻声道:“不好吃,苦的。”</p>
怎么可能呢?禄雪张嘴咬了一个,酸酸甜甜的,“不会啊。”</p>
“那你吃了吧。”沈双玉看过花像灯笼,走过糖人摊子,停在小巧的泥人摊子前边。</p>
“姑娘,买个泥人回去摆着呀?”</p>
“给我捏一个泥人吧。”沈双玉说道。</p>
小贩身旁放着一盆泥,上边有块木板,木板上是各种工具。闻言,小贩便笑问:“姑娘要捏什么?”</p>
沈双玉想了想。</p>
沈家这两日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中。</p>
虽然说,自家大人被罚闭门思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在府里的人都感受到了这一次跟以往每一次都有不同。从前也有来过禁军守门,可是还是第一次这么多禁军,而且是穿着明黄禁军服、腰佩长刀的禁军。</p>
连买食物都不能出去买了,食物都有人送来。</p>
而他们的主心骨,家中的大人病重,自打那日从宫中回来,大人至今卧病在床。听管家说,大人回来的当日就发热了,可是也没有药材送来,求了禁军,禁军半点是不搭理的。</p>
无奈之下,管家只能去倒腾府里剩下的一些药材,可这些平时或滋补或下火的东西压根儿就派不上用场。</p>
管家着急上火,磨破嘴皮子也无用。</p>
大人烧了两日,病到呓语不断,第三日才有压制发热的药材送来。</p>
沈奇文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眼皮十分沉重,抬起眼皮似乎就已经用了浑身的力气了,他沉静地看着眼前的昏黄光亮。</p>
是夜里,外边昏昏暗暗的。</p>
沈奇文疲倦地闭上眼睛,呼出的气热乎乎的,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笑,可惜力气都不够,皇帝扇的一下巴掌似乎还痛着。他干脆一动不动,只眼睑半开,用眼前一点昏暗的光亮来缓住自己的心神。</p>
好累啊。他想着。</p>
有人推门而入。听到声音,沈奇文连忙磕上眼睛。</p>
浑身酸痛难忍,身体的疲倦充斥着,沈奇文也不怕来人会发现自己醒来,因为他这会子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p>
来人给他喂了点水,又给他喂了些白粥。沈奇文昏昏沉沉地听到贴身长随耿时低低的哭声,他甚至想开口让耿时不用哭,可是没等他酝酿好力气,耿时就已经忍不住地往外走了。</p>
身上就没一处是不痛的。</p>
房门合上,沈奇文才再次睁开眼睛。</p>
天气炎热,沈奇文又发热病重,不敢在房中镇冰,于是便只着了一点贴身衣物,盖着薄薄的毯子,开了一点窗户。</p>
躺久不动浑身酸痛不适,沈奇文撑着手勉强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一侧,身上的青紫斑驳至今未消,难怪耿时会看不过去。他凄凄然一笑。</p>
他坐起来许久,看着半开的窗户,外边弯月明亮,庭院里的树叶若隐若现。</p>
没想到耿时去而复返,沈奇文呆呆地看着他,他也在看着自己。</p>
随即耿时惊喜地扑了过来:“大人!大人再不醒过来,奴才可就要被急死了!”</p>
沈奇文闭上眼睛,痛苦不已,片刻后声音沙哑道:“给我备水。”</p>
耿时摇头:“大人发热呢,怎能沐浴?若是觉得不清爽,奴才再取水来给您擦拭一番吧!”</p>
沈奇文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是灼热,他只能故作看不见自己身上的痕迹,“别让我说第二遍。”</p>
耿时只能抹着眼泪去了。</p>
沈奇文被耿时扶着去沐浴。</p>
走出房门便觉得奇怪,沈奇文道:“怎么府里这么安静?很晚了吗?”</p>
蝉鸣声变得悠远,一点人声都没有。平常沈奇文从不拘着他们,府里的奴才丫鬟也都比较随性。</p>
可是这月上枝头,时候也不是很晚,怎么半点声音都没有?</p>
沈奇文停下脚步,看着没法忍住,从而现出一脸愁容的耿时,“嗯?”</p>
耿时起了哭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今儿来了圣旨,皇上降您为太仆寺寺卿……皇上说,说……寺卿官阶低,看在大人近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留此府邸居住,可是伺候的人……伺候的人就都被撤走了……”</p>
这事情是绝对瞒不住的,耿时也不敢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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