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博达看着蠢蠢欲动欲跟着进来的护卫们，眉心一跳，皮笑肉不笑地“劝”道：“沈小姐只带个侍女进去就够了吧！家里有人可供您使唤，这些护卫……不妨先跟门房歇息歇息、喝杯茶？”</p>
沈双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勾了勾唇角，目光看向府邸庭院里一眼见得到的照壁，淡淡说道：“听着没，在这儿守着就行了。两个时辰，我若是没出来，你们就不必再守着莫家的规矩了……”</p>
“不必再守着莫家的规矩”就意同要进府。沈双玉的意思就是如果两个时辰她还没有出来的话，那他们这些守在门口的侍卫就得进府去找人。</p>
这摆明了沈双玉不相信莫家，被迫到莫家来，却不避讳地当着莫家人的面儿，把她的不信任摆出来，明晃晃的。连带着她不屑的态度，跟携卷了风扇在脸上的巴掌一样。</p>
莫博达跟莫宇达兄弟二人脸色微红。</p>
沈双玉却是不理会二人什么表情，抬脚就往里走了。雪清只看着沈双玉，沈双玉一走，她就跟着走。</p>
莫博达立即动脚，几步走到了沈双玉的前头，抬手指着里头以指路：“沈小姐请这边走。”</p>
沈双玉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前边的路，绕过了照壁，沈双玉沿着路走上回廊。</p>
正月初二，莫家少了个当家的女主人，府里的人似乎也都忙于找回女主人，能够分到节日的心思似乎就少了，不少应有的东西是见不到的。回廊上边只有红灯笼，却是少了新春时该有的装饰。</p>
沈双玉一言不发的走着，姿态端庄，目不斜视。</p>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莫博达终于把人引进了一个院子里。在院子里守着的奴才见到人了，便推开了书房的门，又退开两步，垂着头站着门边。</p>
沈双玉脚步微顿，看着院子里的凌雪松树，意味不明地讽刺一笑，又往屋檐上看了一眼，目光从被白雪覆盖的屋檐上又移到了打开的房门。她继续往前走了，很快踏进了书房。</p>
雪清亦步亦趋，浑身冷意被有意压下了。</p>
莫大公子莫博达跟莫二公子莫宇达一同走在沈双玉的身后，齐齐地向背手站在书案边的莫通判行礼，又齐齐唤道：“父亲。”</p>
沈双玉朝着书房门正对面挂着的一幅草书“忠贞不渝”字书法，凤眸微眯似在欣赏，知道莫通判就在她的右手侧，她也没有急着说话。</p>
莫通判深深看了一眼穿得好像真是来赴宴的沈双玉，不由得心中微惊，心道沈双玉的城府颇深。小小女子，竟然有这般沉稳的心性。就是自己两个儿子，也是拍马都难以赶上的。</p>
如此想着，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挥手道：“你们出去！”</p>
两位莫公子被撒了气，一脸莫名地对视一眼。莫二公子莫宇达又深深地看了沈双玉的身影一眼，才有些不甘地退出去。</p>
沈双玉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依旧看着狂傲的草书。</p>
“沈小姐，今日如此这般请沈小姐过来，下官也是被迫无奈啊！”莫通判从书案旁边朝着沈双玉走来。</p>
听着莫通判先开口了，一个“下官”就足以听出莫通判今日的退让，只是他的退让在双方将近要撕破脸皮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用处。沈双玉敛眉，意味不明地嘲道：“好一个被迫无奈。”</p>
莫通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跨出了隔间，走向沈双玉，走在距离有两尺距离的地方停下了：“难道不是吗？要不是沈小姐先带走了内子，下官也不至于，把沈家二公子给请过来。”</p>
沈双玉侧过身，朝着莫通判，二人四目相对。沈双玉娇艳的脸庞浮现了嘲讽：“既然莫大人要来跟我追溯，那不妨追溯得远一些！杭州这么多人，知道杭州管事是我的并非独独莫大人一人，怎么，就只有莫大人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p>
她说得难听，却极有魄力，莫通判一顿。莫通判摸着自己肚子的手顿了顿，旋即很是自然地抱怨道：“沈小姐既然知道并非我一人知道此事，怎么就能将这个事情算到我的头上，甚至因此抓了内子！？”</p>
“莫大人这是敢做不敢认了？”沈双玉笑笑，看着莫通判神色复杂，又道：“位高者权重，我站在这个位置，权利大了，压着莫大人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p>
她不掩讽刺的，直勾勾地看着莫通判，仿佛在说他的不自量力。</p>
沈双玉的态度太恶劣了，以至于想要好好商量，打着以和为贵的算盘的莫通判也忍不住怒火了，他咬牙，推翻了自己原本的打算。</p>
区区一个女子，也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p>
莫通判眯起了眼睛，忽然摸着凸起来的肚子笑了：“沈小姐别忘了，你坐在这个位置，不过是一时的罢了。明王殿下至今生死不明，时至今日已经三月有余，本官听闻，连皇上派人去找都没找到。等得消息落实的那一日，也就是沈小姐的权利消失的那一日。”</p>
有些话一开口，就痛快不少，痛快得像是开了闸口的猛水，他忍不住继续地说下去。</p>
“等沈小姐的权利消失的那一日，沈小姐还剩下什么呢？”莫通判恍然地用指尖在空中点了点，“差点忘了，沈家说你并非沈家人，也就是说，到时候你连闺阁小姐都不算。”</p>
沈双玉并不恼，只是听他说完了，莞尔一笑，然后问一句：“那又如何？”</p>
莫通判也笑：“沈小姐说，彼时，又是谁位高、谁权重啊？”</p>
沈双玉附和地点点头：“世事无常，的确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便再怎莫大人一句——把杭州管事是我的消息传出去的，是不是你？”</p>
“是，又如何？”莫通判的手从圆滚滚的肚子上面往下滑。</p>
沈双玉故作思考，缓缓道：“如此，我便知道莫大人还做了什么事情了。”</p>
莫通判一时头皮发麻，警惕地收敛了笑容，道：“你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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