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摆手否认：“真的不是——我并不想说的！”</p>
沈双玉也不想跟他争论这个是否出自他的本意，既是没有必要，也是没有道理。她昨日跟沈辰吵起来，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当时不得已流血救周樱，走上引火烧身的悬崖时烦躁得很，正好沈辰跟自己意见相悖，所以她就借机泄火了。</p>
沈双玉面无表情，没有说话。</p>
“说句实话，我当时只是太担心你，怕你会因此担了罪名。今日、我今日才知道，你给周姑娘吃的是能解百毒的神药！要是昨日，我在说的时候，你同我说那是神药，我也不会因为担心过甚而失态……”沈辰垂着头总结道。</p>
没有十足把握，如何能说出去？万一她的血能救小猫却救不了人呢。沈双玉眼神有所松动，“好，那就当那时候哥哥只是担心我。那我也说，哥哥口中的神药，我不知是否真的能救人命。万一那时候跟你说了那是能解百毒，可是它压根解不了呢？哥哥是怕我惹火上身，就劝我不要做，可那到底是一条人命啊。”</p>
“五姐儿！”沈辰急道：“要是这件事能不连累到你，我又怎么会怕官司！我安排的宴会出了人命，我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我宁愿担责任，也不愿你牵扯到其中。”</p>
沈双玉一腔想要论个长短的固执，被他这番明目张胆的偏爱之言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眸光闪动，追究道：“为什么？”</p>
沈辰为自己辩解的坚定气势忽然泄了泄，挺直的腰板有些松了：“哪有什么为什么？你是我妹妹，我不保护要保护谁去？就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要管你！要是换了别的人……你看别家的小姑娘，我理不理会？那都是与我无关的人，我肯定是不会在她们身上浪费心思的，是不是？”</p>
所以，我只会在你身上花心思啊。沈辰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看沈双玉抿起嘴，好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中大喜，继续道：“也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会在意、会纠结你跟王爷是不是走得太近了。”</p>
沈双玉探出舌尖润了润唇。是不是太近了？想到昨夜二人荒唐的称呼，又想着他已经启程回京了，一时思绪飞开。</p>
沈辰颇有几分哀怨之情：“可是那时候你跟我吵架了，我在气头上，想着你不来道歉，我就再不理会你了。”</p>
可是她别说道歉了，后边就连个眼神也不分给他！反而是他看着她跟王爷那样亲近，气得不轻。又急着去质问，又放不下脸面不想先开口。可这时候回想起来，感觉自己当时的怄气幼稚得很。</p>
自己的妹妹，自己实在不该用那种态度对她的。</p>
“所以，哥哥是觉得昨儿晚当着众人的面儿质问我，是我的错么？”沈双玉终于收回思绪，眯着前厅中一簇明亮的火光，语气平淡。</p>
“怎么会？”沈辰眼睛微睁惊讶，又认真道：“昨夜醉酒后的事情，是哥哥做的不好……哥哥给你道歉。”</p>
他有些紧张，毕竟自己醉酒后说出的话实在令人难堪，而这紧张还因为他这是在给自己妹妹道歉。</p>
正当沈辰提着心的时候，沈双玉轻松笑了：“好。”</p>
女子笑颜如花，见者不由得跟着松了松心弦。</p>
沈辰也跟着笑了笑。</p>
没过一会，一帮人陆续来了。</p>
宋氏先来了，她拉着沈辰说了好一会话。</p>
“你也真是的，怎么就能够在画舫上喝醉呢？王爷把事情交给你去安排，可是给你面子，你这却是喝醉了，王爷可不得生你的气呀？”宋氏忧心道。</p>
沈辰一滞，后知后觉。</p>
宋氏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是一沉：“你这孩子怎么做事的！真是……真是要气死我了。”</p>
沈辰忙道：“王爷可是很好说话的。不会在意这些的！再说了，我喝醉的时候王爷都已经不在了。”</p>
宋氏拍了他一下：“是你喝醉了，才连王爷在不在那里都不清楚的吧？”</p>
沈辰垂下头，没有说话。脑子里却是飞快在转动，昨天晚上王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自己在说那些醉话的时候，王爷在不在。肯定是不在的吧？否则他肯定是会问罪自己的。</p>
沈双玉插话安抚道：“昨天晚上，王爷忽然有急事要离开，很早就走了。那时候哥哥还没喝醉呢。”</p>
“那就好。”宋氏就松了口气：“你们父亲没在这里，很多事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要是你因为喝醉得罪了王爷，我也没有办法。虽然能够得王爷赏识是好事，可是如果出了意外得罪了王爷，那还不如不要这个赏识。”</p>
沈辰有些无奈：“娘亲，能够得到赏识才有机会展现自己。”</p>
宋氏不被理解的瞪了他一眼，叹气道：“你们父亲那个时候也是得到谁的赏识，然后就开始不归家了。为了高位，他连家都不要了。我宁愿他不被赏识，待在家里的好。”</p>
这些关于沈奇文的事情，对于沈双玉来说都是陌生的。她津津有味地听着，若有所思。</p>
先前，的确有听说过沈奇文这号人。他像是一只凭空闯入京城富贵之地的马，在京城横冲直撞的，在京任官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京中想搞他的势力多的很，可他偏偏依旧完好无损的存在着。</p>
“要是什么时候能进京去看看你们父亲就好了。”宋氏喃喃道。</p>
沈双玉记得她曾经表达过要让自己写信进京，还没隔多久呢，她又提起来了。</p>
沈辰依旧是沉默着。他又何尝不想进京，去看一看那繁华的地界、结交一番与他同龄的公子哥儿、在朝廷上大展拳脚……那都是进京之后就能够做到的。</p>
可是这一次，沈双玉有了不同的答案：“那就进京吧。”</p>
宋氏一下子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她：“你说什么？”</p>
沈双玉重复：“我说，那我们就进京吧。”</p>
宋氏眼里染上了喜色，脱口而出一连串的问句：“什么时候走？你跟你祖父说过了吗，他同意了？你父亲那边呢？”</p>
沈双玉扶额，哭笑不得：“还没有去说。不过，既然母亲真的想要进京，那我们明年就走吧。”</p>
“就是去看看你父亲，怎么还需要等到明年？！”宋氏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来。</p>
沈双玉反问道：“难道母亲就只是想要去看一看父亲，而不是想要定居京城吗？”</p>
定居京城？！</p>
宋氏一下子微微吸了一口气，心跳的速度突然加快许多。</p>
定居京城这四个字，就连听着都令人无比心动。</p>
不过还不待他们再说话，就听到有人来了，这话题自然也就停下来了。</p>
进来的是二房的人，王氏扶着沈王氏进来，跟在她们身后的正是二房的几个孩子。有嫡有庶，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男儿。</p>
二房多男丁。</p>
虽然宴会是老爷子要求的，但“家宴”二字对于一些人来说可是很重要的场合。</p>
还没入席，一行人都在正厅里坐着喝茶，等着人都到齐了，便可入席一起用饭。</p>
沈王氏一来，三房母子三人就都起身给她行礼。</p>
沈王氏从沈瑶箐自尽的时候就大病一场，许久都没恢复。直到知道四房多了一双儿女，这种大好的消息才让她稍稍振作起来。</p>
沈瑶箐的死是自尽，这成了她的意难平。</p>
沈双玉打量着，沈王氏的脸色的确难看，可是更突出的是她眼里不再加以掩饰的厌恶。</p>
沈王氏极力想要从三房头上挑出一些刺来，因而费神地上下打量。宋氏于她而言不过个碍眼的人，沈辰对她恭敬而疏离，真正厌恶的是沈双玉。她眯了眯眼睛：“五姐儿，你头顶戴的是什么东西？”</p>
能是什么东西？精致不已的梅花琉璃簪子，一对内廷出品的花钗。</p>
沈双玉故作不知，装傻充愣地笑着反问：“不知祖母问的是哪个？”</p>
她总不可能说这是方嘉策送的，而这簪子精致的程度放在京中也是少见，更何况是遥城。她思索着，是否要解释成花大价钱请人做的了。</p>
“还能有哪个！”沈王氏冷声道：“那琉璃簪子一见就知道是价值不菲之物，我记得给咱们府里做饰物的金银楼是做不出这种东西的吧？”</p>
宋氏抬起头来，道：“母亲不知，这是我的陪嫁。这种鲜艳精致的饰物我已经不适合戴了，压箱底也是浪费了，所以就统统给了五姐儿。”</p>
女人的嫁妆只属于这个女人，那是娘家人夫家人都不能拿的。宋氏的嫁妆丰厚，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是一辈子能够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p>
王氏笑道：“三弟妹啊，没想到你的嫁妆里头有这么精致的好东西，那一颗琉璃颜色纯得很，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吧。你我妯娌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有这种好东西，三弟妹，你藏得可真够深的呀！”</p>
宋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寻思着，我不合适的东西，姐姐想来也是不合适的，所以才没拿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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