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越发热了，树上早已经响起蝉鸣声。</p>
大早上的，隔壁荒废的院中无人打理的大树，茂密的绿叶中就传来一阵一阵的蝉鸣声。叫一阵，歇一会，再叫上一阵，周而复始，像是不知疲倦一般。说起来，这些个蝉鸣声像是鸡鸣一样，平日里太阳刚升起来，它们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叫唤。只是今日阴沉沉的，也不见它们消停。</p>
沈双玉站在书案前，旁边的窗户大开，带着微润湿气的风吹来，将窗户吹得轻摆。</p>
她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外形比寻常香囊更加小巧的香囊外形，又在旁边画出了一个海浪的形状。在海浪下边又画了一副画，是海鸟大展翅膀，一脚踩着浪花的场面。</p>
一边慢慢往画里添加笔画，纸上的画也越来越仔细周全了。</p>
外边的风有些大了，窗户被吹动，“哐当”一声撞到窗框，又弹回去了。</p>
禄雪端了一盏茶进来，见沈双玉全神贯注地在写画着，便将茶盏轻声放在案桌上，走去将窗户给合上了。</p>
风越来越大了，外边的桂花被吹掉了不少。落了地的桂花又被风吹起，打着旋儿地在空中飞起又落地。</p>
“什么时候了？”沈双玉放下笔，正好看到禄雪在关窗的动作。</p>
“快巳时了。”禄雪回头，道：“可真叫小姐说中了，昨儿还大晴天呢，今儿就狂风大作的，确实快要下雨了。”</p>
沈双玉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扫了眼紧闭的窗户，外边的呼呼风声还听得清楚，“这雨来得倒是挺快。”</p>
禄雪走到琴架另一端去，将那边的窗户也给合上了，“这天越来越暗沉了，不若奴婢点盏蜡烛吧？关了窗，这屋里更暗了。”</p>
沈双玉喝了几口茶水，舒适不少，“你到正屋那边点一盏吧。”</p>
禄雪应了声。</p>
沈双玉便自己端了手上的茶盏，走去正屋。她将手上的茶盏放在方桌上，看着禄雪用火折子点了盏蜡烛，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p>
外边的风声带来一阵脚步声，沈双玉抬眼看向门的方向，是喻如引着宋氏来了。</p>
迎着大风走到这边来，宋氏本就不满，再见到沈双玉安然无恙，便变了变脸色，不满地看向喻如，“你个贱蹄子，不是说你家主子吃错东西，身子不适吗？这不是好端端站着这儿？”</p>
喻如头上的发髻被吹得有些乱，正抬手将贴在额头上的发给捋下来，闻言便脸色一僵，讪讪地望向沈双玉。</p>
沈双玉皱眉，出声道：“母亲勿怪，是我让喻如这么说的。禄雪，去沏茶来，水温要烫些，外边风大，好给母亲暖暖。”</p>
“是。”禄雪敛眉，掩去尽是不满的眸光，连个笑容都没有。她本就对宋氏有意见，又见她给喻如冷脸，更是不满了。几步就退了出去。</p>
沈双玉让宋氏过来，本是一番好意，可是却还得听宋氏这些脏话，便生出不悦，干脆将事情挑明了说：“母亲也别怪我请你过来，可不是白叫你趁着风来的。大伯母对祖父有怨气，若是你留在那儿，估计会叫你担了罪名。”</p>
宋氏下意识地就要冷笑，想要冷嘲热讽一番。可脑海里却先映出了在前院侍疾时，楚氏的行为来。她知道，公爹禁了她的足，又家法处置了二姐儿，楚氏定然有怨。</p>
可是方才在前院，楚氏又是亲手喂水，又是让人熬来炖得稀烂的粥，那叫一个尽心。又叫自己给公爹喂粥，只是自己不曾做过那样伺候人的事儿，第一口粥就觉得手指抽筋，不小心翻了勺子，粥水都倒在公爹的领口。因而不得不先让丫鬟先换衣服。</p>
就是丫鬟在给公爹换衣服的时候，喻如将自己请出来的。</p>
喻如将沈双玉说得快要受不住，简直就是要死了一样。就是自己对沈双玉不甚在意的人，也觉得该来看看，可是楚氏还在说得侍奉公爹先，不然就是不孝。只是分明自己手脚愚钝，在那儿也就是干站着的份儿，可楚氏还是要求自己留下。要不是喻如差点哭出来，扯着自己的袖口恳求，自己也不会阴差阳错地跟着过来。</p>
这么一想，倒是生出些许后怕。</p>
沈双玉坐在椅子上，无言地端了茶盏慢悠悠喝了几口。</p>
宋氏一边想着，一边被宋姑姑扶着坐到椅子上，越想越后怕，心道自己该不会差点被当挡箭牌了吧？</p>
禄雪奉了茶上来，将呆滞站在一边的喻如赶下去梳洗，自己便留在屋里。</p>
宋氏神情有些恍惚，她端了茶水喝了两口，才觉得找回了些许精神。她放下茶盏的时候，手指压到了，突然一阵刺痛，“嘶”了一声，忙将手举到面前来。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食指与中指居然肿起来一块，手指弯曲时便一阵刺痛。</p>
宋姑姑瞪大了眼睛，忙将宋氏的手捧起来，看清伤口，心疼不已：“我的天哪！夫人这是打哪儿弄来的伤！”</p>
宋氏的脸揪在一处，缩了缩手，“疼啊，你轻一点！”</p>
忽然有豆子落地的声音，转瞬间又响起“噼里啪啦”的脆响，是下雨了。</p>
沈双玉扬了扬眉，掩饰笑意地又喝了两口茶，听着外边的雨声。</p>
“好！奴婢轻一些。这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啊！奴婢怎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被砸到手了！”宋姑姑端详着，努力回忆也没想起什么时候伤到，奇怪极了。</p>
宋氏瞪了她一眼，“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p>
烛火摇曳，沈双玉抿嘴平复笑意，对禄雪道：“你去寝屋找找那盒消肿的药膏，拿来给母亲擦擦。”</p>
禄雪点点头，看不出半点不情愿地，快步走向寝屋。</p>
“快点啊！”宋姑姑补了一句。</p>
只是禄雪这找了半刻钟也没找到。</p>
知道药膏就放在床榻下边盒子的沈双玉笑而不语，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不小心就将手中的茶都喝完了。</p>
“我就说，我在喂粥时怎么忽然就手抖拿不稳，定是那时候被什么东西蛰了。”宋氏盯着手上的伤口许久，忍不住猜测着。</p>
她就说，自己怎么会好端端的会连勺子都拿不稳呢！害得自己被楚氏看了笑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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