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被扎了针，没有多久就醒过来了。</p>
沈王氏叫着带来的吃食一口没吃，全都被沈双玉做主，送给了来给老爷子诊脉的大夫了。只当是点封口费了，老爷子的身体究竟如何，请他不要往外说。</p>
躺在炕上，老爷子睁开了眼睛，眸中散乱的思绪归拢以后，他撑着手坐了起来。背靠着墙，慢慢地吃了两块桂花糕，老爷子才觉得恢复了些许力气。</p>
审讯时不见人影的福叔，才刚刚从牢里被放出来。老爷子挨了两顿鞭打，到底是顾忌些他还是遥城县丞，不敢下太重的力气。可是福叔却没有这种待遇了，受的刑罚要比老爷子重得多。</p>
从牢里被人带出来的时候，福叔还得两个人去搀扶着。不敢把人带到后边排房，直接将人送上马车了。</p>
宁知州想得周全，他清楚福叔的伤势重，便派出州府的一辆马车，让衙役将他送上州府的马车。</p>
老爷子也在自我感觉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被扶着上了州府的马车。州府的马车虽然简陋，但胜在宽阔，载两个伤患绰绰有余。</p>
从州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中了。</p>
走出州府，沈双玉回头看了一眼，州府府门大敞，意外的看到方嘉策就站在堂上，望着府门的方向。沈双玉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转回身子。</p>
方嘉策背着手，站在堂中，看着沈双玉上了沈家的马车。由于他站的地方背着光，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p>
这会子，州府里的犯人、证人已经都被安置好带去别的地方了，堂上空旷了。府外，围观的百姓也都走开了。</p>
两人的对视中间毫无阻拦，对视不过短短的一瞬。</p>
沈双玉和沈迎曼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后者一上马车，就好似丢了力气一样，瘫在位上，背靠车厢长出一口气。</p>
沈双玉扭过头，看着摆动的车帘，目光逐渐淡去。</p>
不论方嘉策之前是否觉得自己就是沈钰，经今日相见和说的那番话，他应该是对自己起疑心了。想来，会调查自己吧。</p>
沈双玉的身份干干净净，重要的是在自己作为沈钰还活着的时候，沈双玉同样好好活着。就这一点，方嘉策也没有道理认为自己是沈钰了，如此，应该会不再缠着自己了。</p>
自己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事情。</p>
沈迎曼不知什么时候又坐直了，眼睛又些红，她质疑又有些为难地看着沈双玉——沈双玉却是看也不看她，兀自出神。</p>
可是沈迎曼实在是太奇怪了，她终于出声问：“今日的事情，真的是你安排的？”</p>
沈双玉回过神，把她的问题在脑中过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今日为老爷子证明清白的事情。她收拾了情绪，将方嘉策的事情甩出脑海，反问道：“若不是我安排的，莫非还会是你做的？”</p>
沈迎曼皱了皱眉，像是被她噎住了。又想到今日，祖父能够得以清白几乎都是沈双玉的功劳，便有意忽略她的不敬。</p>
她咬了咬唇，想了一会，道：“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你是怎么会想到去救人的？”说完，又觉得自己问的不清楚，补充纠正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那些衙役？”</p>
沈双玉看傻瓜一样上下看了她一遍，随口道：“猜的。”</p>
沈迎曼感到她在嘲笑自己，不悦地眯起眼睛，“我没有在跟你说笑。”</p>
沈双玉眉梢一挑，想到自己从前也是沈迎曼的性子，自嘲地笑了下，道：“这还要怎么知道？祖父出事，不应该把事儿分析一遍吗？分析的时候，就想到了。若是没有人要针对祖父，那就是有备无患，若是有……像今日这般，就派上用场了。”</p>
沈迎曼觉得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人满意，可是觉得追问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便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p>
马车忽然有些摇晃，沈迎曼扶住车架。没一会，马车稳下来了，沈迎曼才收回手。可一抬眼，却看到沈双玉稳稳地坐着，忽然就生出一股沈双玉比自己以为的要更优秀的感觉。</p>
她咬咬唇，目光变得复杂，沉默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在府里默默无闻的五姐儿，也变得优秀、变得厉害——超过了自己。</p>
估摸着时间，离沈家还有不短的路程，沈双玉便轻轻靠着车厢，闭目假寐。</p>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外边的声音大了起来，很是嘈杂的声音，应该是走到了集市。</p>
沈双玉刚睁开眼睛，就发现沈迎曼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蹙眉，“四姐为何这么看着我？”</p>
自己盯着别人看的行为被撞破，沈迎曼也没有躲闪，听到她的问话，不答反问：“你让我知道了你偷偷派了奴才去府外做事，就不怕我回去，告诉祖母她们吗？”</p>
沈双玉莞尔一笑，坐直了身子，“说便说了，难道还会罚我不成？倒是四姐今日在堂上顶撞州同的时候，那架势可是巾帼不让须眉。要是让祖母知道了，肯定是要夸你的。”</p>
回想当时反驳州同自己说的话，那时着急为祖父辩解，任何对祖父不利的话，都想统统堵回去。可这会想起那是州同、是大官，自己却是把他堵回去了，沈迎曼忽然变得难为情起来。</p>
“不是的，能把祖父救出来，你才是立了大功的！要夸，也是要夸你才是……”沈迎曼低声说道。</p>
沈双玉抬手止住她的话，“我可不想听什么夸赞的话，四姐还是帮我瞒着吧。”</p>
沈迎曼皱了皱眉心，“就算我不说，祖父也知道了。再说，今日你在堂上做的事情，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祖母她们迟早都是会知道的。”</p>
沈双玉摇头，“祖父知道是他的事情，他不会说出去的。至于外边的流言，经此一遭，想来她们也不会信的。”</p>
沈迎曼被她说得烦了，不耐烦地说：“不说就是了！好好的事情，藏拙做什么！有什么好藏拙的。”</p>
沈双玉挑唇笑了一下，“你是祖母疼爱的，自然不必藏拙。不过，重要的可不是这个，而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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