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迎曼被洒下来的阳光刺到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漉漉的。她皱着脸，对沈双玉扁嘴道：“祖父受伤了！”</p>
沈双玉转了转眼眸，“进了大牢，哪里有能毫发无损出来的？祖父被关进牢房便挨了两顿鞭打，后来幸好是有明王相助，否则祖父不知还要受多少罪。也亏得祖父身子底子好，能熬到现在。”</p>
沈迎曼却是打心里慌了神，急得不知所措，“万一祖父有哪里不好，那该怎么办啊。”</p>
沈双玉歪了歪脑袋，有些奇怪：“纵是落下了旧疾，以后费些时间功夫，好好养着就是。”</p>
沈迎曼摇摇头，“不是。”怎么不是，她却是没有说出来。</p>
祖父若是病倒了，岂不是就当不了遥城县丞了？那沈家在遥城，以后要如何立足？</p>
见她不想说下去，沈双玉爷就没有多问。</p>
没一会，房门开了。陈景焕站在门口，道：“二位姑娘进来了，大夫有些事情要嘱咐。”</p>
沈迎曼急着，闻言便往里边走。</p>
沈双玉便也抬脚，往里走。站在离炕不远不近的地方，看老爷子双目紧闭，听大夫说他的情况。</p>
陈景焕却是没有跟进来。</p>
这次晕倒，想来是因为伤口没能及时处理，加上老爷子的情绪变化太大，先是气急攻心。憋着一口气强忍着不倒，是到了最后，得知自己其实无罪，强忍着的那口气散了，才会晕倒。</p>
说白了，便是老爷子养尊处优惯了，如今受伤太重，又太久没好好休息伤了神。气急攻心，才会骤然晕倒。</p>
“经此一遭，县丞大人可得好好养着了。不能再有大喜大悲的刺激了，否则，有可能会有中风的危险。至于这身上的伤，反而是好处理的，按时上药就是了。有些发热的迹象，老夫开了药压压，一边给伤口上药，不难痊愈的。”大夫摸着他的胡须道。</p>
听到“有中风的危险”，沈迎曼腿一软，幸好被丫鬟扶住了。</p>
沈迎曼颤声问道：“除此之外呢？祖父他这受苦，什么东西来补身子会好些？要如何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呢？”</p>
沈双玉平静地看看沈迎曼，再看看老爷子，老爷子岁数也不小了，老人的身体经不得冲击，想要恢复从前那般，那是不可能的。</p>
果真，大夫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姑娘这是在说笑了！你纵是受了小伤，身体也依旧会留下疤痕，更何况，县丞大人受了这么些天的苦！好好养着就行了，怎么可能会恢复如初。”</p>
沈迎曼的脸色难看了几分。</p>
大夫转头从自己的药箱里探出一包东西来，摸了摸胡须，“老夫为县丞大人扎几针，应该待会就能醒来了。大人醒过来后，近些时候都得吃清淡的东西，至于你们带来的食盒里头的东西，可是万不可吃的。”</p>
那食盒里可都是大鱼大肉，哪里是老爷子这会能吃的！拿来下酒倒是不错。</p>
沈双玉点头，转头道：“禄雪，你把食盒提来，待会请大夫带走，当个下酒菜。”</p>
大夫笑眯了眼睛，开始给老爷子扎针。</p>
排房门口，陈景焕刚跟跑到后边来的王爷说了里头的情况，末了，小心地问道：“不是已经和沈钰小姐说上话了，怎么瞧着爷不太高兴？”</p>
方嘉策抿着嘴，凌厉的目光盯着排房门口，“你说，她究竟为何要当作不认识我？看她方才说话的样子，分明就是沈钰，却说她不知道什么是‘十全十美’！”</p>
一阵沉默，陈景焕问：“爷，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人真的不是沈钰小姐。”</p>
方嘉策转头瞥向他，“什么意思？”</p>
“有些行为，我觉得不像沈钰小姐。”陈景焕压低声音，犹豫着说道：“声音不像了……虽说声音可以故意捏着，可是还是不一样……就是要比以前更柔和了……爷，你不觉得吗？”</p>
这回，换成是方嘉策沉默了。方才在跟沈双玉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可是心头的悸动足够压住了察觉的些许不对劲。</p>
可究竟是怎么回事？</p>
想了半晌，方嘉策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方才堂上，女子在思索酝酿着什么的时候，用拇指磨着食指的动作，实在是跟沈钰如出一辙。</p>
“她就是沈钰。”方嘉策喃喃道，他深吸一口气，“晖二还没回来吗？”</p>
“还没有听到他回来的消息。”陈景焕答道。想了想，他又道：“那是否要查这位沈姑娘？这位沈姑娘出现得实在是太巧了，在此前还有几次与爷见面。一次是巧合，可连着几次巧合，便一定是人为。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是京中哪个人安排的。”</p>
京中那么多个皇子封了王，可是只有明王得的封地最好最富庶。会不会是哪个王爷知道明王对沈钰小姐耿耿于怀，于是安排了这么个人出现。</p>
“陈景焕，你别杞人忧天。纵然不是巧合，想来也另有蹊跷，而并非定是本王的手足。”方嘉策沉声道，隐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p>
陈景焕无奈叹了口气，也没有反驳一定就是。无奈地摇摇头，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爷的心思，可是与不是，只要查一下，不就能知道了吗？如果不是，那是最好。即便这位沈小姐不是沈钰小姐，那爷也能放心将她留在身边……”</p>
若不是沈钰小姐，那留在身边，当的自然就是沈钰小姐的替身了。</p>
和上次一样，王爷对于“替身”这个话题还是避讳着，不愿触及。</p>
只是他到底不再坚持不准查的命令了，“那就去查，查仔细些。”</p>
陈景焕点点头，“我会尽快查好的。”</p>
方嘉策又沉默了，半晌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道：“虎父无犬子，如今想来，沈奇文在京中那么一副做派也是可以理解的。老子都这个岁数了，宁愿挨打也忍着不服软，那也无怪他那么刻板了。”</p>
沈老爷子不能算是死板吧，只是认理，做就是做了，没做……那就是把人给熬死了，那也是没做。沈老太爷和沈奇文都那么刻板，可是沈双玉却不会……</p>
这话，却是不好接口的。陈景焕附和地点点头，没有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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