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阴沉，乌云慢慢地聚了起来。四月的风已经有些暖意，可在阴沉的天空下，风甚是凉爽。</p>
当初抓到那个患有先天不足的凶手时，是有一衙役躲在那户人家中，察觉户主无声而爬出来，与凶手撞了个正着。在与凶手打斗的时候，因为凶手技高一筹而受了重伤。而那时候，有衙役闻声赶去，自然是看到了打斗的场景的。</p>
老爷子很清楚这件事，脱口便答道：“县丞衙门里的人！”</p>
却不料，听到这话，莫通判再拍惊堂木，怒道：“衙门中，本官已经差人问过县丞的衙役，没人说那日看到了你口中所谓的凶手行凶！”</p>
老爷子震惊，“怎么可能！”</p>
“本官还派人，去那个死了的衙役家里，他们说，是你的过错。”莫通判又道。</p>
于是老爷子脸上的震惊太过真实，莫通判顿了顿，又问：“沈义，本官再问你，你可还有证据，能证明那人就是凶手、证明死去的衙役并非是你所杀？”</p>
方嘉策挑了挑眉头，这事不简单。</p>
先前同老爷子在查最后一起命案的时候，老爷子尽职的态度不似专门做出来的。而他记得，那些衙门的人个个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p>
在牢中待了多日，老爷子都要被关懵了，又在公堂上短短的时间就听了好些不可置信的话，如今嘴巴微张，目光略显呆滞。</p>
如今有什么证明？已经结了的命案忽然就说是自己造假，同样去了桐怀村看到凶手伤人的衙役莫名其妙地改口，而死去的衙役的家人也反口了。还有什么证据？</p>
方嘉策见此，便给身后的陈景焕使了个眼色。</p>
陈景焕便轻咳了两声，说道：“莫大人，依小人所见，此事还得再查！若是沈大人真的抓了人充当凶手，那当时县丞那么多衙役，怎么就只有一个人跳出来反对？”</p>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小人与王爷刚到遥城时，就听得百姓在说，县丞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百姓风评甚好。就算是这个命案没有查个水落石出，单单凭沈大人这十年来任遥城县丞做的实事，来年的考核定又是个优，定是会升迁的。他又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此一举呢？”</p>
老爷子眨了眨眼睛，眸里有水光闪过。</p>
莫通判左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突起来的肚子，转过头跟宁知州交换了个眼色。</p>
州同则是持了反对意见，方才被明王下了脸面，这会还有所顾忌，说话也变得小心：“王爷，下官并不赞同！这件事情已经调查了八九日了，该调查的事情也都已经调查了，足以定罪了。而陈公子说的，什么风评甚好，便是无稽之谈了。”</p>
方嘉策扬了扬下巴，眸光落在他身上，示意他说下去。</p>
州同便润了润唇，继续道：“沈义曾经娶了个罪臣之女，那女人是从京中逃下来的。为沈义生了个女儿之后，却被想要斩草除根的沈义杀死了。对枕边人都能痛下杀手，可见他心肠歹毒。再有，他虽为朝廷命官，却为自家产业大开方便之门，这不正是假公济私吗？”</p>
方嘉策扯了扯唇，露出个浅淡的笑容来，“本王听你这么说，倒是觉得这沈义是个品行不端的人了！”</p>
州同垂下脑袋，低低道：“下官也是看不惯王爷被这等品行的人蒙蔽了双眼。”</p>
方嘉策笑笑，目光扫过场上的几人，又落在州同脸上，“本王还想着，杭州向来是个好地方，再说，本王一向懒，父皇把杭州给了本王，应该不必本王费什么心思。所以，本王选择信任杭州的各位官员。”</p>
这话说得，叫人忍不住提了提心神。</p>
果不其然，明王又是话锋一转，“可听翁大人的意思，本王便觉得，所有官员都得查一查了。”</p>
这！</p>
州同瞳孔一缩。</p>
水至清则无鱼，杭州这么富饶的地方，不论是官大官小，肯定都会有贪点墨的！要是让人知道，明王是因为自己而要把杭州的人查一遍，那他等同于得罪了杭州所有官员，定要被那些人扒皮拆骨了。</p>
这该死的升堂，莫通判默默咬牙，试探道：“王爷，下官以为，不如先退堂？”</p>
方嘉策挑挑眉，不置可否。</p>
莫通判见此，大喊退堂，看着明王脸色不变，没有生气的征兆，终于松了口气。</p>
下次升堂是在一日后，也就是后天。</p>
老爷子被再次关进了大牢，但莫通判摸出了明王的态度，嘱咐要换一间干净些的牢房。所以，老爷子便得了个好的牢房，饭菜也好了不少。</p>
只是，一想到莫通判口中说的那些话，老爷子就难受得仿佛被人拿着刀子捅伤。自己为官多年只求为百姓做实事，可是无论无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得这般田地。</p>
分明就有好几个衙役是见过那个凶手的，甚至还有人是跟凶手交过手的，怎么会说那不是凶手呢？还有，衙役要是受了伤了甚至是殉职了，本来也就只有几两银子的抚恤，可自己自掏腰包多加了抚恤的银钱，还给了那家人不少优惠，怎么就反扣，将那人的死说成是自己的错呢？</p>
从牢房中望出去，只能从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洞中看到外边天空的光亮。</p>
明明是四月的天，却冷得透彻。</p>
却说，沈家知道了老爷子被提审的时候，州府都已经退堂了。也因此没能去堂上，但好歹，知道了后天会有第二次升堂。</p>
沈双玉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叫了雪清去打听今日升堂发生的事情。没一个时辰，雪清就带了消息回来。</p>
大致说了今日升堂的结果之后，雪清又道：“听说，州同有个很年轻的公子坐在公堂旁听的主位上，几番维护老太爷。”</p>
雪清如今也跟着禄雪她们的称呼了。</p>
沈双玉猜得那人就是方嘉策，没有多问这个，反而是想着雪清转述的州同说的话求证道：“你的意思是，州同有意针对老爷子？”</p>
雪清想了想，奇怪道：“这就是针对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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