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玉说得直白，程姨娘反而心安了，一番思索，试探着问：“妾身有一套犀角雕夜游赤壁杯，乃是以前一位富商送的。”</p>
“酒杯？”沈双玉挑眉。</p>
程姨娘忙不迭地点头。</p>
那套酒杯有些年头了，还是她昔年得了贵人赏赐。本来是要给沈月灵当嫁妆的，但女儿被病魔缠身，如今都瘦得不成样子了，这杯子终究是死物，留着也无用，倒不如换个机会。</p>
沈双玉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那就这样吧。明日早膳后，你让三姐到前院垂花门等我。”</p>
酒杯就酒杯吧，若是不满意的话卖掉就是了。</p>
程姨娘喜出望外，忍不住地站起来，“多些五小姐，明日，明日妾身一定让三姐儿到那儿等着。”</p>
程姨娘送来四碟子点心，沈双玉看了一眼，就叫喻如拿走了。</p>
第二日，沈双玉洗漱过后，正用早饭的时候，卫晴笑着走进来，说道：“小姐，大夫人让你过去她的院子呢，说是有话要跟您说。”</p>
沈双玉掀了掀眼皮，对身旁的喻如道：“你去回大伯母，跟她说我今儿要出府拿祭祀的东西，有什么事直接告诉你就行。”</p>
“是。”喻如福身就出去了，她知道小姐待会就要出去了，她得快去快回。</p>
沈双玉用筷子轻点面前的盘子，“卫晴，你来布菜。”</p>
卫晴咬唇看着喻如出去了，正想跟着出去，就被沈双玉拖住了。偏偏她不能听而不从，只能拿着筷子布菜。</p>
而后，卫晴又被沈双玉拖着，丝毫离不开。</p>
上回沈双玉出门只带着喻如，卫晴想跟着一起去，“小姐，您能不能带着奴婢出去啊？”</p>
沈双玉摇摇头，往发上别了一支簪子，“你就待在院子里，跟禄雪一起，把库房的东西核对一遍。哦，禄雪的脚还没好，你多做点。”</p>
沈双玉似笑非笑地看了卫晴一眼，半敲打半打压着说：“我总感觉玉瑾院的人心思不纯，口舌不牢，消息轻易就传出去了。玉瑾院的人不少，未免就鱼龙混杂了，卫晴啊，你可多替我注意着。”</p>
卫晴被那一眼吓得不轻，心跳如鼓，听第一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败露了。听完之后，才缓过神来，扯了嘴角笑道：“小姐说的，奴婢知道了。说来，奴婢倒是觉得有两个小丫鬟有些可疑。”</p>
沈双玉捻着两只耳坠比划了一下，“那你就多留心着。你就在玉瑾院替我守着，别让人进出。”</p>
卫晴只能应下。</p>
没过一会，喻如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p>
沈双玉让卫晴出去了，才听喻如说道：“大夫人动了怒，说小姐没把她放在眼里，如今都请不动您了。到最后把奴婢赶出来，也没说究竟是为了何事。”</p>
“不理她。”沈双玉扯唇笑了一下。</p>
想必是从卫晴口中得知昨夜程姨娘到玉瑾院来了，偏偏她不知发生了何事。今日一早才要自己过去，左不过是要让自己别多管闲事。</p>
只是，逼走母亲宋氏、推她下水、祠堂设计二姐沈瑶箐……她跟大房就已经是闹掰了，除了维持面上的和睦，底下已经是针锋相对了。</p>
可笑楚氏还以为她尚能把自己拿捏在手心里，任她拿捏需得逆来顺受。</p>
喻如已经跟禄雪拿了之前定东西所拿的凭证。</p>
稍作收拾，沈双玉就带着喻如出去了。</p>
沈双玉一直以为沈月灵只是吃了放久的供品闹肚子，直到在垂花门后的回廊看到沈月灵。</p>
沈月灵这才病了六七日，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瘦得脸颊两边的骨头都突出来了，两只眼睛凸着，几乎占据了半张脸，脸色惨白，眼底青黑……她是坐在回廊下，有个丫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生怕她下一刻就倒下去似的。</p>
沈双玉站在垂花门边，抿嘴看过去。沈月灵短短几日就变得这个样子，不像是生病，反而像是中毒。她能理解为何程姨娘那么着急的要把人送去看病了！</p>
送沈月灵出去看病，程姨娘除了几个心腹一个也没说，是瞒着众人的。就连卫晴，也没能听到程姨娘跟沈双玉商量的话，毫不知情沈双玉今日出行还另有目的。</p>
楚氏如今还不知道沈月灵偷偷出来。</p>
为了能顺利出府，沈月灵只能先躲着，不叫人瞧见了。</p>
沈双玉让喻如去找车夫余辽，让他把马车牵出来，好让沈月灵在府里头上马车，避免门房看到去通报楚氏。</p>
沈月灵的状态很不好，神情恍惚，像是走几步就要倒的样子。这艳阳高照的时候，身上还披着一件披风。</p>
沈双玉看到前院有小厮搬了食物过来，便示意沈月灵跟她的丫鬟躲一下。幸好是沈月灵的丫鬟机灵，拽着沈月灵就躲在绿植后边。</p>
没过一会，余辽就从西边冒了个脑袋出来，引了沈月灵过去。沈月灵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她的丫鬟扶着她，她才有动作。</p>
幸好有余辽，否则出府又是件麻烦事。</p>
沈双玉扶额，带着喻如走向大门。</p>
门房前两次瞧见她要出府，还要问几句她的行程，但这一次见到了，却是说：“小姐又出去买东西啊？”</p>
三老爷的周年祭渐近，这也无可厚非。</p>
沈双玉点头，踏出府门口，就见马车从偏门出来了。</p>
沈双玉上了马车，近距离看到沈月灵，忍不住皱起眉头。</p>
沈月灵目光空洞，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地望着虚空中的一点。</p>
喻如看得心头发虚，像怕惊扰了沈月灵似的，压低声音问：“三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这么渗人？”</p>
丫鬟疲倦地叹了口气，“小姐像是被魇住了，可是姨娘说这是病了。这般安静坐着还好，可不时就发狂，轻则打摔东西，重则逮人就咬。小姐这般，已经四天了。”</p>
逮人就咬？</p>
沈双玉诧异地挑眉。</p>
喻如则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了一下。</p>
沈月灵这病状倒很像是被魇住了，如果沈月灵因此死了，归根结底人们会认为是在祠堂那日就被魇着了。</p>
可沈双玉清楚，沈月灵那日在祠堂只是做戏，人根本就没事。而不得不感叹，楚氏的手段毒辣，也得承认这真是好计谋。</p>
余辽还是照着之前的路走，走出了一段路，他才问要去哪里。</p>
沈双玉便说去昨日的医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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