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玄幻小说 > 藏娇 > 第一百八十章 治疗
  这梦未免有些太真实了,真实得仿佛岁月的年轮被一只手拨动,反向逆行旋转,每个人都倒退回了幼年时的模样。

  哗啦啦——

  暴雨中的山道上像一个轰然倒下的巨人,血管里淌出泥泞的水流,沿着高高低低的石块,形成短短长长的瀑布,冬季枯黄的草叶纵然熬过了一个四季的考验,也没能等来春天的勃发,它们被雨水压折成扭曲的形状,在两道身影匆忙奔过时,发出阵阵惨叫。

  地面湿滑,前方的视野被密集的雨帘遮住,只有偶尔劈在交错的树枝上方的闪电,能照亮一丝前方的路。

  “咚!”

  其中一个女孩脚下踩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紧紧抓着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头试图稳住下滑的趋势,谁知那石头被水润得松动,不仅没能支撑她,反而带起一层泥土,随着她往下滑!

  刚短促地发出一声“啊”,就急忙闭上嘴,热烫的眼泪在冰冷的雨水里横冲直撞,一如她无法停下的身体,失去了掌控,女孩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无奈接受自己正在不断下坠的事实。

  “芊芊!”另一个女孩身手更敏捷,原本已经走到了前头,见同伴有难,又返回来拉她。

  可饿了好几天的身体也没多少力气,咬着牙将将拉到一半,趔趄着也被带着滚了下去,两团瘦弱的身影撞在一起,转瞬就淹没在滂沱大雨中。

  闪电倏然劈过树顶,惨白的亮光犹如被磨开的刀

  刃,划破天空的皮肤,让雨水倾泻得更加酣畅淋漓,它只带着睥睨和无情,从山林这头落到山林那头。

  此后,除了越发强劲的雨势,林中再无声息,好像这里本就应该是安静的,没有路,也没有人。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山道上狂狷肆虐的水流也变得温和了,它们沉淀在洼地里,变作一面面斑驳的镜子,倒映出天上稀薄冷清的月影。

  “该死的!”

  远处骤然传来一连串凶狠的咒骂声,间或交杂着打火机点燃烟头的声响。点烟的声音很小,小得几乎可以被一缕轻风吹走,可又好像格外得大,大到顺着黑黢黢的草木,砸落在耳边时,能惊起整颗心脏发疯似的跳动。

  “找到了!”有人狰狞地活动着手指,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倒霉催的,又是这两个小的,要不是现在风头紧,老子迟早把你们给卖了!”

  边说着,边把粗壮的手臂往下伸,探入乱糟糟的枯草堆里,把两个瘦巴巴的不省人事的小身子提了起来。

  “后来呢?你们真被卖了?”

  被询问的人摇了摇头。

  “为什么?”

  嫣红的唇瓣似乎极轻地颤了颤,微微张合,吐出生涩的字眼:“因为……芊芊死了,警察也找来了。”

  “芊芊是谁?”

  钱墨等了足有一分钟,靠坐在床上的女孩呼吸绵长,唯有紧皱的眉心提醒他,那是患者察觉到问话内容侵犯了她隐蔽的内心世界,产生了抵触意

  识,不愿意再谈下去了。

  但有效谈话其实才进行了四分之一,这显然没能达到预期。

  钱墨拿起一旁的注射器,尖锐的针头在橘黄色的灯下泛着锋利,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放弃了,不甘不愿地把人扶正躺下,将被子盖好,确保她躺得足够舒服,又把暖气调高了一度,这才拉长着脸推门出去。

  在甲板上找到谢知时,钱墨狠狠吓了一跳。

  谢知居然在抽烟。

  对男人来说,抽烟倒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但要是和谢知联系起来,又显得非常不可思议。

  毕竟在钱墨的印象里,谢知烟酒不沾,作息规律,饮食讲究,穿着正经,从来疏冷睥睨,又温雅不可亲近,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彰显出燥烦情绪的人。

  钱墨一边走近,一边在心里暗想,眼前这个熬了大夜,衣裳都不复整洁,在无人的甲板上独自吹着冷风抽烟的……真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清贵高洁的谢三爷吗?!

  只见雾蒙蒙的天色下,男人颀长的身形倚靠着栏杆,手臂搭在上面,右手指尖慵懒而不失优雅地夹着一支半明半灭的烟,那猩红灼亮的一点,像是可以烧穿整个昏暗而压抑的清晨。

  “三爷,”钱墨上前打了招呼,想起不战而败的治疗,也泄了气,伸手问谢知讨烟,“给我一根呗。”

  谢知没有动,垂下的眼神淡静无波:“失败了?”

  钱墨摇头:“一半一半。”

  怕谢知生气,钱

  墨赶紧换个更好理解的方式为自己挽回点面子:“严格意义来说,颜小姐这种病症是主观意识占据主导,这就好比她心里那扇门的钥匙是掌握在她自己手里的,能不能打开取决于她自己,我们作为外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去扣响那扇门。”

  “需要多久?”谢知往旁边踱了几步,把烟头掐灭在角落的绿植里,看着那一处的沙土之中多出一小点黑灰,而顶上蓬勃的一枝碧绿却无动于衷。

  很多时候,越是美丽鲜妍的东西,它的内心反而越强大。

  “这个没法保证,但三爷您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方法,利用睡梦状态下的药物催眠治疗,可以有效地激发患者的倾诉欲,只不过这种契机可遇而不可求……”

  谢知眉眼间的凝重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机会我来制造,你只管随叫随到。”

  钱墨苦笑:“我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没有。”

  ……

  颜绯是被渴醒的,口干舌燥的感觉就像昨晚跟人说了一宿的话似的。

  她按了按太阳穴坐起,眼角余光瞥见床头桌面上放了一杯还冒着些许热气的水,以及一张字条。

  ——出差了,等我回来,乖。

  出差?

  应该是先前耽搁的新西兰之行吧。

  她摩挲上面的字迹,落笔沉着,收笔遒劲,比冰冷的电子文字要温暖许多,这个人无论何时,都会一如既往的贴心周到。

  “哼!走吧!狗男人!”颜绯记着谢知昨晚

  面对她的投怀送抱时的不识抬举,心里还有气,拿起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兑了蜂蜜的温开水入口甘甜清爽,颜绯擦了把嘴,情不自禁发出满足的轻叹,那点小别扭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刚要下床洗漱,手机响了起来。

  是徐昊。

  听到她的声音,那边差点喜极而泣:“颜绯,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虽然你现在已经身份不一样了,呜呜可能也看不上这点小钱了,可是,我们明明说好的,你要是不来的话,我、我们的表演就要泡汤了!”

  男生夸张的语气隐约还有点冒着鼻涕泡的哭腔,颜绯被他高昂的情绪闹得头疼,听见“钱”这个字眼,才挑了挑眉,抿唇打断他:“找我有事?”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和徐昊这只小绵羊之间还有金钱交易?

  “你、你忘了?”徐昊大受打击,呜哇大哭,“你不是答应做我们音乐剧的女四号吗!”

  颜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总算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有些心虚地想着该怎么拒绝。

  她刚在那么多有钱有势的人面前耍了威风,加上齐连寒的事,现在社会话题都处于爆炸阶段,谢知会把她安排在新的住处,也是出于这层考虑。

  不用想也知道,学校外面肯定有不少媒体记者在蹲点,她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短暂的沉默间,徐昊已经哽哽咽咽地打起感情牌了:“颜绯,这

  次表演对我们社团真的很重要,虽然你只是演一个小角色,可是一出好的表演缺了谁都是不完美的,你行行好,就过来帮帮忙吧!我个人再给你增加一倍的报酬好不好?”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颜绯更不会,谢知会在这时候离开,想必也安排好她身边的人,最重要的是,这确实是她答应过徐昊的事情。

  颜绯稍作犹豫,应了下来:“一小时后见。”

  挂了电话,颜绯随意打量四周摆设,既不是天水苑的房子,也不是她的山腰公寓,除了字条上熟悉的笔记,一切都是陌生的。

  “肖地?”颜绯踩着绵软的拖鞋走了两步,朝门口方向轻轻叫了一声。

  没能等来咋咋乎乎的肖地,一道灵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一个年轻女人:“颜小姐您醒了?这是要出门吗?我送您去。”

  “你是?”颜绯和来人只有一步相隔,对方比她高出半个头,长相不算出众,但胜在清秀,短发利落,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即使低眉顺眼,也能看出她是练过身手的,走路几乎不带起一点声响。

  宁晗不卑不亢道:“我是三爷派来照顾您的,您可以叫我H。”

  说完后,好一会儿没等到颜绯再说话,宁晗心下一突,下意识抬头。

  女孩有一双极致妖冶的凤眸,眼尾自然上挑,像两缕散漫的轻烟,勾出袅袅娜娜的风情,瞳孔清澈,闪着饶有兴致的微光,漂亮的唇角在她疑惑的注

  视下,挽起几不可见的审视笑意。

  宁晗总觉得这样不动声色的颜绯和谢知有点相似,急忙恭敬了许多:“颜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颜绯踢踏着拖鞋,慢悠悠地越过她,手指搭在睡袍腰间的带子上,随意打了个简单的蝴蝶结,而后拢起卷曲的波浪长发,拨到一侧颈项,调转而来的眼神明亮审视:“齐连寒和你是什么关系?”

  “小寒是我三年前收的徒弟,很抱歉由于我的疏忽,让她给您和三爷造成了困扰。”记着谢知的吩咐,宁晗对颜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看来是个信得过的。

  颜绯不再追问,简单梳洗换了身衣服,就和宁晗一起去了学校。

  原以为也就走个过场,没想到这次的音乐剧表演,还真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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