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是肖地开的,这家伙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一路上一反话痨本质,除了上车时和颜绯打了个招呼,一直都快抵达学校了,也没见他哼唧两声。
颜绯觉得稀奇,快速挑选好团队发来的关于《流年》长预告的营销渠道后,又浏览了几个广告方的诉求,还把明年推向国际的项目预案做了一些大刀阔斧的修改,忙得差不多了,便心满意足地放下平板,探身拍拍肖地的肩膀:“失恋了?”
肖地早就憋坏了,见颜绯终于过问了,委屈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宁晗身上瞟,摆明了是在和宁晗较劲。
呜呜,三爷一定是不信任他的能力,才会给颜小姐重新配备了一个女保镖,肖地原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没想到,他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哥,在跟随三爷去往新西兰之前,居然特意私下嘱咐他,共事期间不许和宁晗过不去!
这就相当于他本来干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个不用走程序就能上岗任职的空降户,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工作,他还没有说不的权利!
肖地还记得肖天当时的样子,看似和平常无异的严肃,其实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那是作为同胞兄弟的直觉——万年冰山肖天同志情窦初开了!
这下子,肖地更郁闷了,想起销声匿迹的H和无疾而终的爱恋,再看看如今岌岌可危的事业,他真是苦成黄连汁了!
但对着颜绯笑盈盈的漂亮小脸
,他又一下子没了脾气,闷了半天闷出一句:“颜小姐,我还是您的好姐妹吗?”
颜绯妩媚的眼角微挑,合着小伙子是在争宠呢?
都说双胞胎像,肖天肖地这对兄弟完全是南辕北辙的性格,不过颜绯倒是挺喜欢肖地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会直接写在脸上,心大得很,烦恼再多,也不会钻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所以她有时候也会在想,明明更靠谱的是肖天,为什么谢知反而会把肖地留给她呢?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了。
因为他希望她快乐,像肖地一样,毫无秘密的,像个孩子似的快乐下去。
快乐……
她以为自己应该是快乐的,剧院的那些演员也好,团队的合作伙伴也好,陪伴自己多年的宋晋、顾子恒也好,好像从没有人觉得她是不快乐的。
只有谢知,总能一眼看穿她的逞强和不安,然后用无限的包容和耐心去抚慰她那经年累月都不曾痊愈的病症。
那样一个美好的人,她真的可以问心无愧地去拖累他吗?
这才刚开始,就已经困难重重,哪怕她是那么努力地把自己封闭的心口一点一点地撕裂开,袒露出里面交织万千的重重过往,也仿佛总有一种涉水难行的疲惫。
颜绯皱眉,是最近太累了吗?为什么会有这么消极的想法?
后排半晌没有回应,肖地心唰地凉了,他真是猪脑袋,颜小姐比三爷更不待见自己,他这不是自
取其辱嘛,呜呜呜!
宁晗像是看不到肖地的敌对目光,快速调取了沿路的监控设备,检查过后,问道:“颜小姐,今天在S大蹲点的有十七家媒体,需要帮你处理干净吗?”
肖地一听,恨恨地咬牙,看吧看吧,空降军这么快就急着表现了!
哼!他也不能输哇!
肖地一拍方向盘,自信满满地保证:“颜小姐,我可以想办法绕开他们,您只管放心,咱们的车很安全,绝对不会被拍到的。”
宁晗扭头看着颜绯,咨询她的意见:“颜小姐?”
颜绯却好似并未在意车内古怪的气氛,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天色其实还没完全昏暗,云层压得有些低,远远望去,像是垂挂在路旁枝丫上的白色糖果,撒了糖霜,嵌了奶浆,可偏偏只高高地悬着,够不着,触不及。
那深色的叶片不堪甜蜜重负,只需一小卷的秋风,就哗啦啦飘了一地。
今天是中秋节,行人匆匆穿梭,但各有目的,能够举家团圆享受和乐美好,就足以让他们忘记生活的压力。
有家真好。
颜绯的视线追随着那些在地面上滚动的枯叶,它们是从树干上掉下来的,也曾经有家,来年春天,它们会融入在泥土深处,孕育出新的生命,支撑起新的家园。
不像她,能想得起的零星半点和家和童年有关的一切,都好像被一场旧年的大雾笼罩,除了模糊的轮廓之外,再也辨不清里面的细致脉络。
要不是话剧,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究竟出身于一个怎样的家庭,又是如何看着它变得支离破碎。
可奇怪的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悲伤,只有漫长的,没有边际的混沌和清醒。就像一个不知名姓的看客,长长久久地坐在台下,偶尔也会被台上精湛的演绎带出相似的情绪,但当帷幕拉下,她又会变得理智而麻木。
颜绯被这种突如其来且大逆不道的想法吓到,脸色倏地大变。
撑着窗玻璃直起身的瞬间,脑海里猝然闪现出几个更加离奇的画面:哄闹杂乱的剧场,黑暗冰冷的地下室,大雨滂沱的山道……一张张变换的脸,一个个穿梭的人,一段段反复来去的剧情……和一个蹲在她身前,好声说着话的男人。
“绯绯乖,以后就当我和阿姨的女儿,我们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好吗?”
男人还很年轻,脸上是平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很轻很轻,生怕惊吓到她。
她坐在宽大的观众席椅子上,哭得鼻头都红了,一个劲儿地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跳下来,可男人还是在笑,一遍遍地说:“绯绯乖,绯绯最乖了。”
颜绯瞪大眼睛想辨认男人的样子,清晰的视野忽然模糊,她下意识伸手去涂抹上面泛起的水雾,但什么都没能抓到。
逼仄的喉间如同膨胀着一团棉絮,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剧场、地下室、山道、人都消失不见
,初秋微凉的空气渗透在四肢百骸,让她心口的跳动显得更加真实。
这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段记忆,为什么会多出这样一段没头没尾的记忆?!
“颜小姐?您没事吧?”
手臂被人握住,稍稍用力,颜绯吃疼回神,美丽的小脸就惨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
“我这就叫救护车!”肖地从后视镜看到颜绯的样子不对劲,忧心忡忡地把车停在路边。
“我没事,”颜绯在他拿起手机时叫住他,“肖地,如果不想失业就不要自作主张。”
肖地被唬住了,缩了缩脑袋:“好吧,一切听颜小姐的。”
说归说,他还是没忘记给谢知那边发了消息,汇报颜绯的异样。
车子重新启动,颜绯短暂地消化着刚才那些乱糟糟涌现出来的片段画面后,按着鼓鼓跳动的眉心,心思飞快转动起来。
从前她一直以为病发是因为她自己心理素质太差了,此时此刻,她第一次怀疑这种深度催眠之后仍然无法完全康复的心理病症可能另有隐情,否则怎么解释刚才那段多出来的记忆?
看来,要想解开这个谜团,必须要和谷一繁见一面了。
宁晗小心观察颜绯恢复正常的脸色:“那还需要处理媒体记者吗?”
“不用了,让他们拍个够吧。”
宁晗不解:“您不需要回避吗?”
“避了这么多年,好像再避下去也挺没意思的,我想看看,有谁会在这几天沉不住气
。”
一丝冷凝的笑意攀附在娇艳的唇边,颜绯眼底渐渐变得亮湛,刚才那个彷徨迷茫的自己,又一次被她压回到内心角落里,现在的她依然明媚娇艳,不可方物。
颜绯的聪明是与生俱来的,即使她生着病,也不妨碍她对危险的感知——如果真有人蓄意让她病情加重,或是刻意修改了她原有的记忆,那就别怪她脾气不好了。
……
“颜绯不是颜崇的女儿?”
花团锦簇的皇后镇,春天的气息浓郁芬芳,窗外阳光盛好,室内则安静如水,气质温雅的男人坐在书桌后,目光在纸页上扫过,定格在最后的数据上。
他摘下眼镜,没了遮挡的黑眸清明锐利:“据我所知,颜崇的妻子确实生了一个女儿。”
“对,但那个女孩并不是颜绯小姐。按照DNA比对结果,颜崇和颜绯小姐不存在血缘关系,而且颜绯小姐的年龄也被改小了三岁,是顾雍受颜崇所托,专门帮她办理的。因为当时颜崇收养颜绯小姐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正常入学年纪,改了年纪后,又关在家里教习了两年,才正式入学。”
肖天顿了几秒,补充道:“不过,关于年龄这件事,颜绯小姐似乎六年前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就知道了。”
“还有,齐连寒的年纪也和真实年纪有所出入,那应该是齐绪的手笔。”
“但目前收集到的天河谷那群孩子的年纪都有些对不上,不排除个别家长为了
避嫌,刻意修改的。”
童洛明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一直追查不出来当年和三爷您一起出逃的那个小女孩的下落,难道就是因为被篡改了年纪?”
书桌上摆放着一张照片,是谢知和颜绯的合照,男人修长的手指轻然摩挲着女孩笑靥如花的小脸,许久,才淡淡出声:“阿明,你继续盯着钱墨,让他三天内把谷一繁带来见我。肖天,天河谷既然是悬案,就从Daman入手,高迁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是,三爷!”
“是,先生!”
两人随后离开,书房里寂静得有些冷,手机震动,看到来电人,谢知薄唇舒展,捻出温柔的笑:“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知道我不舒服还丢下我不管?”颜绯推开车门,嘴上说着埋怨的话,眼眉之间却是轻快的,她看着天边露出的几颗星子,娇声问,“谢知,我要是被人欺负了,你会帮我报仇吗?”
“会。”男人清冽的嗓音揉着浅淡的杀气,“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那没事啦。”颜绯看到徐昊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拼命招手,她笑得更加灿烂了,“早点回来,我等你,永远都会等你。”
颜绯却不知道,这一次,她差点没能等到谢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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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解释一下哈,《藏娇》近期在出版审核,对方要求网上版本暂时别完结,所以连载这边要放缓速度,我会根据最后开出的价格和条件衡量是否会签约出版,再决定结局该怎么放,总之一旦有进一步的消息会及时在评论笔记和藏娇群内告知大家的~不管怎样,《藏娇》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的。【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