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吃人吗,把人家小妾的钱吃干抹净,还要挨打受欺负。
百姓谩骂之声,淹没了公堂。
诚毅伯在众人的唾沫星子中,几乎站立不住,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虽然他此时看起来无助又可怜,但百姓们想起那么多的钱财,就被他们家给吞了,或嫉妒,或不平……已经没有人同情可怜他了。
府尹惊堂木一拍,“案件已经明白……”
“等一等!”严景川却忽然喊道,“案件虽然审明了,但我义妹却还在傅家,我担心此事过后,傅家人更要恼恨她,害她……”
公堂外头的严绯瑶身形不由一僵,怔怔望着里头。
萧煜宗立即发现了她的反应,“你怎么了?”他低头关切问道。
“我……”严绯瑶皱眉迟疑。
“你在担心什么?”萧煜宗悄悄握住她的手。
她手心里竟有些凉。
“我担心严景川。”她小声说。
“他不会重蹈覆辙的,放心吧。就算他要重蹈,国丈府也今非昔比,不是什么人想算计就能算计的。”萧煜宗捏了捏她的手,给她信心。
严绯瑶笑了笑,再抬眼之际,严雪薇被从旁听的侧房里带上了公堂。
“本案主审杀人一事,所以原被告双方乃是丧子的诚毅伯,以及失手打死人的严景川,但案件审理到此处,已经明晰严景川乃是为了保护你,免你被人在家中欺辱,又护你在外被其辱,盛怒之下,失手杀人。”府尹顿了顿,“你对被告陈述,可有异议?”
“雪薇!你可不能乱说!”诚毅伯却像是忽然看到了希望,他猛地抬头,使劲儿瞪着严雪薇。
严绯瑶有些不解,“傅文贤已经死了,诚毅伯怎么还盼着严雪薇能替他说话呢?他还有什么依仗?”
“或许还有钱财在他手上?”萧煜宗低声说道。
严绯瑶皱眉摇了摇头,“傅家人为人小气,经此一事,他们能给多少钱来补偿严雪薇呢?”
“还有一个孩子。”一旁便衣的“百姓”沈然低声说道。
严绯瑶微微一愣,“什么?”
“严氏给傅文贤生有一女,孩子还很小。”沈然声音不大。
但听在严绯瑶耳中,却如雷声隆隆。
她记得,当初她要击鼓鸣冤之时,严雪薇就已经有了身孕。两个人当街争闹,严雪薇险些孩子都没了。
可如今她却已经做了母亲,而自己……
严绯瑶不由自主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为什么旁人都有做母亲的机会,而她却……
“瑶瑶?”萧煜宗察觉她的情绪,在她耳边轻唤,“你有我啊,不比有孩子更好吗?”
严绯瑶咧嘴一笑,“是啊,我有你。”
她有萧煜宗全心全意的爱……那做了母亲的严雪薇,却被她的男人这般欺辱辜负……
做人是该知足的,她怎么能太贪心呢。
严绯瑶放下了手,专注的看着公堂里头。
“回禀府尹大人……”严雪薇说话间忽然撩开自己的广袖,露出自己的胳膊。
周围一片吸气声,暗道她动作大胆……
却一时间公堂内外都是一静,众人愕然看着女孩子的胳膊。
围观的百姓里头也有女人,此时那泪窝浅的女人已经背过脸去抹泪。
“妾身还要说什么吗?”严雪薇低声问道。
严绯瑶也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严雪薇在严家的时候,跟她是一样的待遇,爹爹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她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不比严绯瑶少,莫说重活儿了,就是轻省的端茶倒水,也有人伺候着。
她养尊处优,浑身皮肉细嫩的能掐出水儿来。可如今在看她的胳膊,竟遍布着疤痕,有烫出来,有打出来的,又掐出来的……
站在她一旁的严景川都目不忍视的别开脸。
“妾身已经死心了……在他死以前,妾身一直不清醒,一直以为他还会变好,会回心转意,就像我没有被抬过去的时候……会温柔小意,会甜言蜜语……如今妾身终于明白了,骗人的,他从来没有真心……”
女子凄惶的声音,仿佛已经失了心魄。
诚毅伯一开始还使劲儿的冲她眨眼,冲她比划一个小孩子的身高,像是暗示什么。
但事情发展到这时候,诚毅伯也明白了……他已经无力翻盘。
“案件已经查明,严景川失手打死人乃为事实,但诚毅伯教子不严,如此恶劣行径,实在应当严惩不贷!”府尹一面说,一面看了眼一旁详细记录的主簿,“因二位都有官职爵位,遂今日本府只审明案件,如何处置,且要等圣上发落!”
“大人!”已经颓然没有心魄的严雪薇忽然抬起头来,“大人救救我儿吧?诚毅伯刚刚一直在暗示我,以我闺女的性命威胁,要我诋毁严将军!但我不能,妾身若是遂了他的意,日后仍旧会被他一家压得死死的!我闺女才三岁,求大人救她!”
府尹嘶的吸了口气。
诚毅伯眯了眯眼,“那是我文贤的骨肉,你这疯妇,虎毒不食子,你竟在公堂之上,公然污蔑本伯!求大人处置这疯妇!”
“此等事与本案无关,非本府断定之事,退堂——”府尹明显不想自惹麻烦。
府尹起身离开公。
公堂里头的原被告双方也被请出公堂。
围观的百姓还没有散。
诚毅伯狠狠的看了眼严雪薇,“你不是恨文贤吗?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死,你也不为他说一句话吗?你又何必惦记文贤的女儿?乔乔是文贤的骨肉,你这疯妇,既然勾搭了外人,我傅家也不稀罕你,带着你的东西滚吧!”
严雪薇昔日多么犀利的女子,她跟严绯瑶吵架从来没怕过。
可今日,她却像锯了嘴的葫芦,两眼含泪,声音怯懦颤抖,“我没有勾搭外人,我也没有要离开,我要带着乔乔……我要照顾乔乔!”
“呵,照顾乔乔?你休想!她是姓傅的!你不过是我傅家的一个妾,卖了你都成,你日后休想再见她!”诚毅伯恶狠狠说道。
严景川正要被人押下去,听候圣上的发落。
但他听到此处,却忽然甩开身边押着他的人,阔步到诚毅伯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砂锅大的拳头已经扬了起来。
“呵,杀死我儿还不够,今日严将军要当众打死我吗?”诚毅伯嚷嚷道,“好好好,你打死我,你当着百姓的面打死我!我看你有个当皇后娘娘的妹妹,她能护你到什么程度!看着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