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了,身体还是疲乏的,下楼的时候皖俸如腿软不慎崴了一下脚,直叫沈子青一脸意味深长了盯着他的腿看了一路,而后担忧道:“你行吗?”
“什么行不行?”皖俸如回头道。
“我看你腿合不拢………”沈子青摸了摸下巴,深思。
摊上这么个不正经的师伯,金岚捂脸自闭:“………”
这两个人见面不掐架是不可能的,总得拌两句嘴才能舒坦,皖俸如脚腕崴的确有些疼,走起路来难免怪异,这就给沈子青了一个更大的遐想空间。
心道果然是翁青转世不错了,这世上皖俸如也只能败在他手底下了,随便就能撩到床上。
从前鄙夷皖俸如不自爱,现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夸自家兄弟能搞事,从来不带脸红。
皖俸如与他对视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看你腿脚不方便,怕你一会儿不行。”
“……你是今天淋雨了吗?”皖俸如什么都不知道,听沈子青没头没脑的讲话,直觉告诉他,这货脑子肯定也被水兑了。
沈子青更觉得皖俸如有病,问的有的没的,白眼道:“雨都停了,淋什么雨?你说什么呢,刚才那么大雨鬼才会出去!”
显然,沈子青是不知道金岚约了皖俸如出去的,还搞了那么大一出幺蛾子,犹如一头发热的猪猪脑子,给皖俸如招了个活生生的美人胚子情敌。
皖俸如闻言一阵沉默:“………”
沈子青真的智障吧?
“………你意思是想玩湿身吗?”沈子青想了想,又欠欠的来了一句。
皖俸如听完脸都绿了,说什么东西?
金岚苦着脸叫了一声:“师伯你别说了………”
师伯这个大嘴巴,让他知道一准没好事,再这样下去,迟早露馅,他不想被捏断脖子。
但谁让沈子青一双慧眼,把他的心思瞧得真真儿的,无处遁形。
有时候金岚自己也觉得他大约是疯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会死的很惨,却还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金岚一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皖俸如的心思从一开始只想亲近,变成了那种碍于身份不得不藏匿起来的,不敢过分亲密接触的喜欢。
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掖掖藏藏,畏手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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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小了很多,大雨滂沱变成了毛毛细雨,总不会再让人出门就成落汤鸡了。
夜色阑珊,细雨敲窗。
一行人到了春辉馆被烧掉后重新建了深宅屋舍的地方,经常被鬼祟骚扰春乌城的商富贾氏。
绕到埋有坟包的后门小院。
沈子青看着高墙封闭,开始犯愁:“怎么进去?”
皖俸如头也不回:“翻进去。”
“什么?”沈子青用一副“果然是你能干的出来的”表情盯着皖俸如,不可思议,“你让我堂堂子青仙尊翻墙进去?!”
皖俸如瞅他一眼:“不然你敲门进去?”
“……不能敲门进去么?”沈子青心道我们来除妖的,大大方方敲门进去难道有错吗?
皖俸如看着沈子青简直头疼的要命,眼珠子都要裂了:“会打草惊蛇你懂不懂?”
“那隐身术进去也成啊,为什么非要翻墙?”
“我们可以,但是晚初不行。”
沈子青沉默了:“………”
这有多大关系?又不是只让金岚一个人进去。罢了罢了,上了一张榻的人,捆死了,如何也是他拆不动的。
这个年头谁说当师尊的不容易?他当师伯的也不容易好吗?
翻就翻吧,屈尊降贵翻个墙也不是难事儿,天知地知,这两个人知,没人能知道。
翻!
“你先带晚初进去。”皖俸如催道。
好嘛。
说翻就翻,不等着皖俸如动作,沈子青和今天已经双双手脚麻利的翻上去了,身手矫捷,优雅不失风度。
两人落地,衣袍却是惊动了旁边的灌木丛,新叶沙沙作响,院中巡夜的家丁正偷懒打盹,忽而听见响动,一个激灵吓醒过来。
两只眼睛在黑夜里骨碌碌的转,来回转哒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异常,遂又拐回廊下继续眯着眼打盹儿。
良久,金岚才猫着腰喊:“师尊你怎么还不进来?”
他望着墙头,许久不见熟悉的身影,正欲再起身上去看看,不及眨眼的功夫,见墙头那侧于,黑咕隆咚的忽然闪烁着淡淡的朦胧青光。
旋即再眨眼的功夫,师尊没看到,却先见了到了一只狸花猫轻盈的跃上墙头,姿态倨傲,三瓣胡须抖了两抖,一张口居然说话了:“着急什么,这不是来了么。”
金岚瞪大了眼睛:“师,师尊……”发觉自己声音有点大,恐又惊动了那巡夜的人,于是又压低了嗓音,悄声问,“师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人多目标太大,这样方便。”皖俸如言简意赅。
金岚道:“那师尊不早说,我们也………”说到这金岚停了一下,感觉就算皖俸如说了他也无能为力,因为他是个凡修,还没到那种可以随意幻化的地步,便是将魂魄寄给某个物品,也很吃力。
“皖宿青!”沈子青这厢要气疯了,瞬间感觉自己被当成猴子耍了,气不打一出来,“你他妈耍猴呢?你怎么不早说?!”
皖俸如变的狸花猫,仰着高傲的下巴蹲在开满红杏的墙头,月光下它耳朵扑棱了两下,细细的血管清晰无比,歪着脑袋与沈子青对视,墨绿色的瞳孔眯成一条细线,寒光闪闪。
“我说翻墙,可没说不能这样翻墙,你自己蠢,没想到罢了。”
宿青仙尊当然不能做这种有失风度,有失体面的事情,但是爬树翻墙对于一只猫来说却是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
皖俸如弓起背来伸了一个长而舒服地懒腰,顺道打个哈欠,抬起又肥又翘的小屁/股,四肢蓄力跳到对面那棵杏花求上,暮春初夏的时节,奶白色的花瓣坠着刚落的雨珠,飘洒下来。
半晌,沈子青直气的没话说,皖俸如却道了:“你要这么进去?呆会被当成贼抓起来我可不管。”
沈子青脸色铁青,看了他一眼,遂又提起金岚:“你操心我,不如操心操心你的亲亲小徒弟吧!”
“哼!”甩袖,雾光之中,沈子青竟幻化成了一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吱吱吱叫喧,颇有耀武扬威之势。
他生气了!
小老鼠的小灰眼睛滴溜溜的,咯吱咯吱的磨牙,气的不顶:“我先四处探探,你们快点。”
“唔,好,有事传音。”皖俸如点头。
小老鼠左探探右扭扭,甩起丑了吧唧的尾巴贼溜溜的爬远了。
“晚初。”
沈子青走后,皖俸如才叫金岚。
金岚仰头望着蹲在繁茂的枝杈上的狸花猫,墨绿色的瞳仁像是绿宝石,他正低着头和他对望。
偶然间记忆错乱,想起来那次在沈家墙头抓来的狸花猫,就如眼前的这只一般,温顺而又腼腆。
“师尊,我怎么出去?我不能幻形,也不能隐身。”金岚这么一个大活人,确实有些麻烦,“师伯一个人去恐怕也不行的吧,万一遇上什么危险的话,我们不能及时出手,受伤了怎么办?”
皖俸如扭头从树影缝隙里张望了一番四周,只有两个守夜的,一个睡着一个当值轮班,金岚这么大一个人,肯定逃不过去,而且并不知道坟包里的东西,若是惊动了里面的东西,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有办法。
皖俸如低头,眼神明亮俏皮,他道:“别慌,为师自有办法,你站过来。”
金岚傻乎乎的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树底下,迷茫的仰着头:“师尊?”
皖俸如现在变成了猫,此时也不再像平常那样淡漠,反而由于猫性天生来的黏腻乖顺,不由自主的歪着头,毛色黑花相间,环形花纹的尾巴的拖在身后摆来摆去,显得很可爱。
眼睛量仗了一下距离,皖俸如觉着似乎不大够:“你再往前点。”
“好………站这里可以吗?”皖俸如说什么金岚照做什么,而且是尽可能做到最好,干脆迈开一大步。
“就这里了,可以了。”皖俸如很满意点点爪子,“你别乱动。”
金岚听话的站着不动,刚一走神,眼前一个恍惚,怀里已经腻歪歪的钻进来一个的东西。
软绵绵的,肉乎乎的。
嗓子眼里发出兽类的呼噜声。
金岚怀里抱着一团毛色柔软的狸花猫,呆了:“师尊……你……”
皖俸如收起锋利的爪尖,幼崽踩奶似的在金岚怀里踩来踩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心安理得的蜷着身子,眯起眼。
他似央求又似命令,嗓子眼儿里咕哝着呼噜憨声:“你抱我吧。”
金岚这么抱着皖俸如,虽然是只猫也是激动的小心脏砰砰直跳,连手都在抖,他是在做梦吗?
师尊竟然……会做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
“…………”金岚几乎激动的下一刻就要问出想问的话,可到嘴边又犹豫了,恍若失声。
皖俸如偎在金岚怀中,猫的耳朵极具灵性,他离得那么近,不可能听不到金岚的小鹿乱撞,但是今晚和陆白盛的事,让他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就默默听着这样的声音,不知道金岚心跳为了什么。
他只道:“我脚崴了走不动,你抱我吧。”
金岚:“………”
怎么办,这样卖乖的师尊………
他要死了………
“我已经下了结界,你抱着我,他们看不到你的。”
金岚现在是个兴奋的小狗崽子,哈哈舌头,忠犬似的抱着皖俸如的臂膀微微圈紧:“好的………”【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