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俸如和金岚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不先张口说话。
这时候一名身姿袅娜的女修忽然兴兴而至。只见她眼含秋波过来搭腔:“方才一见这位仙师,气质出尘,不知是身处哪家玄门啊,可否好告知一二?”
皖俸如抠门儿到家的撇过一寸目光,转头看了女修良久,直看得她面露羞涩,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容姿出众,被看上了。
可惜她想多了,皖俸如对什么有心思,都不会对女人感兴趣。
半晌,皖俸如寻思赶紧把她打发了,冷冷抛了两个字。
“做甚?”
“…………”
做甚?
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结道侣而来的呀。
女修似是没料到,愣了一下,以为他没听清,旋即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向皖俸如靠近,又重复道:“不知仙使是哪家……啊!!”
皖俸如见女修一步一步靠近,脸上掩盖不住的满脸嫌弃,稍一抬手凌空一点,那女修没料到这男人这么不解风情,步子被他猛然点住,一个不留神跌倒在地。
“嘶……”
女修细皮嫩肉的,这摔下去,胳膊刺破了一点皮,就势坐在地上,拧着两道秀眉低声痛呼,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换取皖俸如的一点惜玉之心。
皖俸如不是个木头,当然也知道女修是个什么意思,可惜他没兴趣,更不想招揽烂桃花,又恰巧心情不佳,懒得管她是跌了还是伤了。
索性就演下去,装成死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往后退了两步。此时入席的人很多,一波接一波,都忙着私下寒暄,基本没人能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
没人围观好,没人围观的话,女修想,她可以更大胆一点,总归得把这个俏仙君给勾搭上,刚才他好像给她抛媚眼来着?
女修心里捣鼓了半天,愣是在地上坐了好久,然而非但不见皖俸如去扶她,还见他又退后了两步,好不甘心,于是开口撒娇道:“仙师~~我脚扭了……”
皖俸如一听,腻歪的直牙疼,眉头一皱,面上大写的拒绝。
不要,离我远点儿。
女修不知好歹,伸手捉住他的衣角:“仙师,扶我一把嘛好不好……”
皖俸如盯着那只手,脸色难看,身子都僵了。
“弟子拜见师尊。”
金岚隔着窗子看了很久,眼见皖俸如实在甩不掉女修,实在忍不住,就上去救场,
“师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救星来的好。
金岚身后还跟着陆白盛,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进来,都是昨天,金岚和沈黎大家的时候在场的几个人,他们好奇往这边看了两眼,但见皖俸如脸色和昨晚进屋的时候只差不好,立马收回了好奇心。
再一看地下还坐着个女修,面色尴尬,苦了吧唧的和皖俸如撒娇,连听都不敢听,各自散了,去了找席位坐下。
陆白盛也溜了。
女修这一看皖俸如根本就是个闷木头,撩也撩不动,她一介无名之辈,纵使心比天高,想找个修为高深的俏仙君嫁了,好扬眉吐气,也得顾及脸皮子。
况且人家徒儿找上门来,她若存心想攀这门亲,也不能给这弟子留下个浪荡的印象,更不好因为痴缠名门望族的仙师而坏了名声。
于是乎,女修悻悻站起来,走了。
看着女修腿脚利索,溜得很快,皖俸如松了口气,可算是打发了,他快紧张死了。
这一紧张,就忘了回金岚还在那等着他说话呢。
其实回不回答金岚倒是无所谓,关键在于皖俸如一直不理他,他也很难受,便又执着地问了一遍。
“师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皖俸如被唤回神,突然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搪塞。这可是亲徒儿,正眼巴巴等着他说,再不能像对待女修那样冷淡沉静了。
想来想去,他一个人在这里能干什么呢?有位置不坐,难道大冷天的站在窗边吹东风赏雪吗?
他当然是在等金岚了。
今天早晨皖俸如醒来的很早,翻腾了好久,不管金岚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他还是决定要和金岚好好道歉,不想误会越来越深,疙瘩拧在心里一点也不舒服。
他身边本来就没有几个贴心的人,多少年来,因为他的倔,有事从来不肯好好说,有多少曾经和他很好的人从此一去不返,他很清楚,所以金岚这,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脑子一热皖俸如就把实话说了。
“我在等你。”
金岚惊怔在原地。
……他刚才说,是在等他,等他吗?
金岚像询问又像喃喃自语,不太相信:“……是等我吗?”
皖俸如点点头,淡定自若:“嗯,等你。”
金岚笑了笑,师尊说是在等他,那他就信。
既然如此,彼此都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刻意疏远,那金岚想,正好借此机会来解释一下昨晚和皖俸如分居的真实情况。
误会这种东西,必须要及时疏解,否则越来越深,若是往后还有别的事促使矛盾激化,一时伤了和气事小,但会使两个关系很好的人感情逐渐变寡变淡,最终分道扬镳。
这就很严重了。
金岚是个心里有事憋不住的人,而且他很喜欢皖俸如。
所以他并不想理解所谓的沉默是金,这种东西的价值所在,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全在一张脸皮而已。
正好,一向不肯低头的皖俸如也先给了台阶,那么他可以就势下了。
“昨晚……”
“昨晚……”
两个人心里纠结了好久,各自放下了薄面皮几乎是异口同声说的。
而就在这时,随着余音袅袅的丝竹管弦声起,宾客纷纷落座,沈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正在致迎宾词。
“承蒙各位……”
他说了什么两个人根本没听进去。
过不多时,轻歌曼舞,宴会已经开始了。
“你先说……”
“你先说……”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气氛尬了一刻,看着所有人均已落座,只有他和金岚还站着,不免显得突兀,皖俸如赶忙拉着金岚,就近找了地方坐下来。
沈颐此刻正和各家宗主敬酒。
皖俸如捡的位置有点偏,人又多,一时半会儿沈颐并没有想起他来。
“师尊……你要说什么?”
酒敬罢了,沈颐又开始滔滔不绝,随着一声不大不小的嘤啼响起来,今日筵席的小主角沈袖就登场了,这下子凤栖台里就更热闹了。
昨夜之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皖俸如如何心急解释,也不能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自己在底下窃窃私语,没完没了,这样会显得金氏很没教养。
思来想去,还是另挑个时间和金岚说吧。
金岚哪能等啊,他等着,等不及,就忍不住往皖俸如那里挪。
扯了一下皖俸如的衣袖。
“师尊。”
皖俸如偏过头,也悄声挪了一下,两个人瞬间拉近了距离,末了,他覆在金岚耳边小声道:“今夜子时,你到后涯台西苑的拱门下,我自与你解释。”
说罢了,皖俸如坐直了身子又悄悄挪了回去。
金岚听罢失神片刻,心坎儿里某一处地方乍暖还寒,打春雷似的直咕咚。
……子时?师尊这是要和他约赏烟花?
还是师尊主动。
天下奇闻!他做梦也想不到。
以前想和皖俸如一同做什么事情,简直如同梦里浮华,遥不可及。
而且约赏烟花这种事情,皖俸如从来都会不耐烦的摆手,回一句“花里胡哨”,然后把他轰。
今天怎么这么突然?
金岚胡思乱想一通,却不知其实皖俸如是害怕到时候生硬的解释引来尴尬,万一脸红给瞧出来那得多丢人。
刚好乘着深夜烟花盛放,色彩缤纷齐争艳,多多少少能为他掩盖掉窘迫,还能随了金岚一直以来想和他共赏烟花的心愿,就当给他个新年礼物,也算一个小小的补偿。
金岚可不管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一阵猴儿开心,用力点头。
而这时候,一个紫棠色的矮小身影猫着腰,远远的朝皖俸如过来。
“仙师,仙师!”
皖俸如和金岚一见他,脸色同时的青了一下。
“仙师,你怎么坐得这么偏,我找了你好久。”
笑窝浅浅,是沈黎。
那双眼眸看见皖俸如直泛邪气,他鼻梁上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说话有点闷,但经不住那小孩子的活泼劲儿。
金岚一见沈黎就浑身不得劲,说不出来的气,要不是他……他怎么可能会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挨打?
要不是他,他能被母亲逼迫,强行和皖俸如分居?
要不是他,他能和皖俸如闹矛盾?!
竟然还敢跑过来招惹皖俸如?!
要死!
金岚眼疾手快,拦住了要接近皖俸如的小破孩儿,气势汹汹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沈黎看着他,笑意浅浅:“我来找仙师啊。”
“这是我师尊!又不是你师尊,你找我师尊干什么?你想干嘛?!”
沈黎无辜道:“我那边坐的都是些长辈,说话长篇大论,相互吹牛文绉绉的听着累的慌。我一个人坐着太无聊了,就想过来找仙师玩。”
玩?!金岚翻了个白眼,这人变脸能不能不这么快?
昨天还骂皖俸如,今天就能好的跟什么似的?!皖俸如岂是那么好相处的?!
要是皖俸如好处,他名字就倒过来写!【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