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营地正北八里处是一处东北-西南走向的土山土山并不高却也勉强可以挡住北方的朔风直下山下又是一片起伏不大的平缓地而且没有太多树木所以这里就成了最好的驻军地。
一片木栅围住的马场一片半是窑洞半是木垒的建筑加上环绕布置的各处暗堡构成了骑兵营驻扎的最好所在。
最大的一处主建筑是个借助山边巨石开凿搭建的石堡因为下雪被迫停下的石堡外观还没有全部竣工内里却足够人休憩和议事。
其中一个宽大的石厅类似壁炉样式的灶膛上粗旷的铸铁架子上穿着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黄羊冈萨斯、阿尔克、那噶、哈斯那四个人轮番上阵用腿叉子片下烤好的部分装在手中的木盘上然后刷上一些坛子装的野果酱那口感——烤肉的焦香和果酱的清爽混杂在一起房间里一时只有四张大嘴巴咀嚼吞咽的声音。
半响过后嘴巴最大吃的最快的哈斯那瘫坐在铺着厚实皮毛的木榻上“啊吃得好爽塞里斯人真的聪明灵巧将主只不过提示了几句他们就把果酱做出来了……我吃多了点站不起来了……”
“噗……”吃相稍微文雅些的阿尔克没忍住最后一口肉块没来及吞咽下去咳了几下说道:“哈斯那你这头山猪别忘了你的誓言你现在也是塞里斯人!”
站着吃东西的冈萨斯踢了哈斯那一脚然后同样把自己扔在木榻上抓起桌案上的木制杯子痛饮了一口里面的野果酿浑不在意的用手抹了抹嘴边的水渍瞪着阿尔克说道:“别管那只山猪阿尔克真没想到我们百多个人里面你居然是最先娶了女人的怎么不用陪着你的新娘吗?”
“嘿嘿米娅娜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阿尔克一脸幸福的夸耀自己的新婚旗子然后才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只是将主今天派人传信命我们严密监视兴州的马家人防止他们趁着将主婚礼期间捣乱!”
别人的新娘是否善解人意不是冈萨斯关注的目标他凝神瞪着阿尔克洋溢着幸福的脸庞他坚信这个从角斗士营一起走出来的伙伴并不是疏忽大意的人只是对方话语中的内容由不得他不认真“你的斥候们探听到马家人的动向了?”
“还没有”阿尔克晃晃脑袋“兴州城的南门关得紧紧的城里的杂碎们防守得很严密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有至少千多人在城墙上巡视出来的探子不是被我的手下杀了就是被你的战马踩死了……”
被冈萨斯踢了一脚的哈斯那懒得动弹摊在木榻上哼哼了两声恰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插嘴说道:“冈萨斯、阿尔克拜托有什么好想的想个法子放火烧城或者弄几辆抛车到城外不信马家人还躲在城里不出来!”
虽然宣誓要做一个塞里斯人但源自西方的习惯哈斯那这种混不吝的家伙仍旧习惯直接叫自己的长官名字而不是恭敬的称呼官职说起话来也是毫无顾忌的直截了当。
“闭上你的嘴巴哈斯那!”用拉丁语喝骂了一句冈萨斯对着阿尔克说道:“将主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我们需要做点什么为将主做贺礼!”
阿尔克把手中的木盘放在桌子上有些无奈的摊开双手“可是将主不允许我们强攻兴州城也不允许采用放火或者投毒之类的法子还要我们尽力保存手下的性命……将主是仁慈的可是这样等于捆住了手脚去战斗……”
“不阿尔克将主这样要求必定有他的目的你我的职责是执行命令不许有怨言!”出身自职业军官的冈萨斯远比旁人懂得军律的重要稍加提醒了一句他把目光转向了一旁没有发言的黑家伙“嘿那噶你和将主一同在阿非利加过来的可知道将主会怎样处置这样的局面?”
黑皮肤的那噶有一张好胃口他比原来壮硕了太多对寒冷的适应能力也提高了很多他站在壁炉不远处端着手里的木盘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记得和将主在草原上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超过三十只的野狗群野狗群聚在一起不敢攻击我们也不逃走将主的做法是扰乱它们让它们变动位置然后将主趁机杀了他们的头领其余的就没有了停留的胆量半数逃走了余下的都变成了我们的食物。”
这个黑家伙比原来稳重多了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比之在草原上不顾生死胆大妄为的那个半大孩子如今这个那噶已经有了睿智的一面。
阿尔克与冈萨斯对视了一眼前者高声叫了一声“我想到了!”
冈萨斯稍停了一阵有些疑惑的说道:“阿尔克你来说想到什么了?”
“猴子!”阿尔克兴奋的叫了一声才脸上带着潮红地开始解释“闵文侯那厮还在兴州城里面他带了十四个人在城里!”
“你是说让他给马家人捣乱?”冈萨斯的反应也不慢反问了一句然后晃着脑袋否定道:“人太少……恐怕很难做到而且做了之后怎么撤出来?还有……猴子的任务是查探城内变动而不是攻击!眼下城门紧闭没人能混进城去你又怎么通告里面的人?”
“不妨事!”阿尔克的表情彻底轻松了颇有些眉飞色舞的说道:“斥候营有一套约定好的铜号声律作为信号现下是正午你派一都人到兴州南门我的人跟随在黄昏时候吹响铜号那个时候是约定的联络时间猴子那厮肯定会听到……然后就是等着保护他们撤退这事归我了怎么攻击马家人就看冈萨斯你的了!”
冈萨斯霍然站起来回踱了几步停下来说道:“好!阿尔克!就听你的了!那噶、哈斯那去集结你们的手下一个都的人数太少两个校的人数才能防止敌人突袭!”
……
四个稚嫩的领兵将拼凑了一份完美的传信方案一场迷惑人的行动就此开始。
从骑兵营驻地到兴州没多远加上河面已经冰封快马脚程也不过两三个时辰只是很可惜直到夜色降临铜号声响了至少七八遍兴州城墙上依旧是毫无动静更不用说坚固的南城门根本没见到任何打开的迹象。
“阿尔克你能保证城内听得到?”夜幕下冈萨斯远眺着开始点起篝火的墙头闷声问着身旁同在马背上的阿尔克。
“肯定能听到适才都能听到里面孩童的哭声!”因为带着面罩阿尔克的声音同样瓮声瓮气的“再吹一遍我带着人去东面哨口接应冈萨斯你最好撤退到河岸那里防止马家人夜袭。”
“就这样我这里不需你担心如果城内有变动无论马家出来多少人都没用!”冈萨斯咬着后牙床说道“只希望猴子那厮在里面动作快点夜晚守在外面的滋味可不好受将主的婚礼后日就要开始了。”
随着啰嗦的话语声浑厚而又嘹亮的铜号吹奏声复又响起。
……
同一片夜色下不远处的兴州城墙内距离南门三百余步远就是马家的主宅主宅的对面是一片青砖青瓦的唐式建筑当然因为年岁久远它们已经破败不堪。
地面和房顶的积雪掩盖了太多的不堪但是斑驳的墙壁和褪色并露出木质纹理的廊柱则显示着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经过修缮了。
一堆破烂的瓦砾后面有一间粗陋的耳房里面五六个人凑在一起在昏暗的一点油灯下一边吃东西一边诉说着气氛很热烈他们的食物却只有一个瓦罐匆匆煮就的干肉汤和人手一只的烤馕。
“号声一共响了九次可以确定是传信通告我们变更任务准备离开。”一个粗旷的声音诉说着伴随着他的话语还有食物的吞咽声。
“不不仅仅是变更任务孟钷你要听仔细第二段音调后半部是六短三长意思是我们要开始行动这个时候行动做什么?”一个严谨的声音纠正着。
“不要吵小心被外面的人听到!”这话有很明显的命令口气但后面又紧跟了一句解释很显然这是一个刚刚适应领队角色的家伙“行动只能有一个搅乱马家人!”
沉寂了一会儿几个不同的声音同时低喝道:“喏!”
领队的家伙重又说道:“该死的马家人已经有人饿死了还是闷在城里打又不打降又不降连累我们也困在城内走不脱我都饿瘦了!还有两日就是将主大婚了做完这一次我们马上出城回灵州一定要吃几顿好的!”
随着唠叨埋怨声的是几个刻意压抑的闷笑声。显然屋子里的人都有相同的想法。
一阵连续的吃东西吧嗒嘴和吞咽声过了好一会儿领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时候改动任务必定发生了什么变化最大的可能是将主那里希望不要有人搅乱了婚礼……从下午听到的马蹄声带队在南门外的肯定是骑兵营的人大约有两千众吹号的应该是我斥候营的人。现在天色已晚他们必定后撤防止马家人出城突袭……而马家人摸不清头脑的时候前夜肯定会加强方便我们想做什么都没有机会!”
“猴哥我们一共偷运进来的百多个罐子埋设好的也有六十多处余下的改成小罐子后半夜扔到马厩和粮仓哪怕不能烧毁全部粮食也足够搅乱那些混种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建议道。
“十八说的好!”粗嗓门的孟钷低喝了一声“猴……将军罐子俺来扔俺臂力好!”
“猴将军?”领头的人重复了一遍然后嘿然低喝道:“以后都叫闵将军!你们几个混蛋!不许叫什么猴哥、猴将军的!”
“喏!”这个应声不是很干脆还夹杂着低低的笑声。
“既然都没有异议就定于后夜动手只是先后顺序需要调整集合撤退地点需要重复确认都说说该怎么办?”
低低的议论声嗡嗡起来显然暮色笼罩下的兴州注定不会再有一个安宁的夜晚。【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