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7年。
也就是农历丁卯年
前多半年是天启七年,正月明军宁远大捷,袁从焕升任巡抚,统领关外事宜。
五月后金兵围朝鲜,后又攻宁远。
后半年,天启皇帝驾崩,朱由检继位,改年号崇祯,算是开启了崇祯后半年的执政生涯。
本以为太平无事,谁知京城中的风波,已经波及到了边军。
真正到了这个朝代,才清楚的认识到,袁崇焕是被天启皇帝启用的。
此时的袁崇焕已经辞官回乡,而接替者正是王之臣。
蓟辽督师府灯火通明。
瞧着手中的三封密信,其中两封迷信的主人已经被下了大狱,心上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让其作为外援,给新皇以压力,收回打算重开诸子百家的想法。
而另一封信就是崇祯皇帝的亲笔信。
信上只有两件事,第一,稳住防线,无过便是功;第二斩断商路,一粒粮食,一块铁都不许流出关外,其他的生意照做,只是买卖的售价提升一倍,多出来的银子算边军的补贴。
而这样的崇祯亲笔书信,不但王之臣收到了。
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也收到了。
几乎所有的领兵大将都知道了一件事情,中原不稳,朝廷重新架构。
而对他们来说崇祯的两个要求,等于是在放权。
粮饷一直是边军的一大难题,往往不是缺银子,就是缺粮食,现在却可以正大光明的收拾那些粮商了。
“来人,给我彻底查找所有来边境上做生意的商人,查到一位只要有粮食和铁没收所有的财物,其人员押解回京。”
不用细想,王之臣就明白,哪怕自己不手,也会有别的将领手,这种有巨大好处的事情,可比出门和建奴们拼命收获大多了。
张家口。
范永斗挑灯点算着近来的收获。
又拿出了一本特殊的账本,上面全部都是满文写成,但多他来说和认识汉字一般毫无窒碍。
清廷需要的一应物资,都在上面一一罗列,而这次需要的粮食比往年高高出一倍。
算下来的利润要比中原的高出三倍。
“还是那些蛮子舍得银子。”
口中嘀咕了一句
,然后再次拿出一根竹筒,里面全部都是边军的布防图纸,这个才是无本买卖,也是最赚钱的买卖。
看了两眼贴身保存好之后,正打算熄灯睡觉。
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一阵吵闹。
“外面何事喧哗?”
范永斗知道这次的买卖价值巨大,单单粮食就有百万石,其中还有一万斤的熟铁。
不由得他亲自前来,谨慎对待。
外面立刻闯进来一身是血的下人。
“范真,怎么回事?在张家口还有人敢前来闹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范真一脸惊惧的看了看老爷,又看向了身后到:“是明军,是明军杀过来了。”
“都是些混账东西,咱们范家给出的好处不够多吗?老夫明天就请掺他们一本。”
范永斗一拍桌子,怒声道。
桌子上的油灯灯光受到震,一阵闪烁。
“你到底要掺谁?”
“王法?本官接到的密旨就是王法,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吴三桂提着刀转出了阴影处,外面的喊杀声也都渐渐停歇。
“你到底想要怎样?”
范永斗到底是个商人,瞧着外面黑乎乎的影子,不知还隐藏着多少人马。
“我想怎样?不是你想怎样嘛?怎么又胆子贩卖国家的禁品,没胆子承认这个错误?放心你老上路不会寂寞的,想来另外七家也已经授首了。”
吴三桂包围起张家口之后,就已经知道了什么叫泼天富贵。
干上这一票,可要比他贪污粮饷还几年都多。
范永斗听闻之后,缓缓地靠着门框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有想过自己的结局会怎样,可一连好多年过去,都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这一天他还以为不回来了。
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喊道:“慢着,我在朝中有人,温体仁,周延儒,施凤来,黄立极,他们我可是都认识的,你千万不要乱来。”
每年他都会准备一份厚礼,送到这些人的府上,就是为了关键时候能够找到给他说话的人。
吴三桂一脸嘲讽的哈哈一笑道:“你说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自身难保,你以为吓得住我?”
吴三桂镇守山海关,也是位高权重,自然也是收到过范永斗他们的贿赂。
本是
向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只要一想到新皇能够悄无声息的拿下整个京城的大臣。
心里就开始发毛。
想来边军的那些将领,估计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现在皇上来了密旨还不照办,真当自己无可替代不成?
无论是回乡的袁承焕,还是孙承宗,可都在等着他们犯错呢。
在这之前,谁想过有人敢于换了整个朝廷的官员。
忠心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的建立起来了。
“全部带走,这次回去,每人赏钱十两银子。”
吴三桂大手一挥,反正银子都是白捡的,自己拿大头,底下的人也跟着喝了口汤。
黑压压的外面,一声声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
此时的京城外面。
被范永斗他们仗之为依靠的那些大臣们,一个个的如丧考妣的蹲在地上喝着一碗碗清汤寡水的稀饭。
这是皇恩浩荡,在给他们加餐,免得吃不饱肚子,干不了力气活。
所有的大臣以及家属,全部被集中到了一起,既不流放,也不行杀戮之举,就是被人押送着去修路。
全大明的路若是都修完了,他们才能被释放,不然只能祖祖辈辈的一直干下去。
而想要反抗的,哭喊着朝廷不公,根本就没人理会。
看守人用皇上的话说:都是一些免费的劳力,磕着碰着都要心疼好一会的,骂咱们几句怎么了?只要肯干活,就给他们吃饱肚子,若是偷奸耍滑,那就饿着,咱们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些人也有些学生和朋友前来看望,还带了些吃食。
然而也被一起收押了起来,跟着一起去干活,过几天还要把他们的家人一起送过来。
皇上是讲道理的,也是很讲人情的,所以团圆这种事情,是会大力提倡的。
而来了的那些人,本以为可以刷一层名望,好让士林知道他们从不忘师恩,仗义也不都是屠狗辈们才能做的出来。
可此时一个个的场子都悔青了。
看望谁不好,去看望一群贪污受贿的犯人,是不是想要学一点贪污受贿的技巧?
黄立极坐在草地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他也有家人,在以前叫做天伦之乐,而现在则是孤独。
本来美满的父慈子孝,现在被
整个家人排斥在了外面,什么难听话都有,就因为受到了牵连,荣华富贵没了,还要隔着他们曾经穷不起的泥腿子才干的的活。
而且是没有工钱的那种。
“黄兄也是一个人?”
施凤来悄悄地末了过来,一脸的胡渣子,头发上还沾着一根枯草。
黄立极瞧了一眼没有搭理,继续仰望着星空,想他内阁首辅当的好好的,偏要卷进那个什么“火枪大学士”之中去。
就是此人算计着脱离阉党自立弄出来的把戏。
还提的高大上,叫做“卫道”,骗了没几个人,可苦了他们这些知情不报,冷眼看着事态恶化的人。
现在又来游说,很定时没憋着好事。
谁若是信了他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大明要乱了,到时候皇上还是需要咱们出山,出力国家的。”
施凤来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黄立极听。
不知何时,傅木魁也走了过来,同行的的还有赵-南星。
“我刚好负责的长安那一带的民生,早就接到了消息,那个地方今年大旱,农人颗粒无收,只是为了不影响朝中的局势,把消息给封存了起来。
现在那个地方应该已经闹腾开了,若是朝廷现在还没有发现的话,最迟明年就会爆发大规模的灾难。”
施凤来说着这些,仿佛在说着一盘棋局一样,从内岛外好入容,而那些已经因为他的知情不报死去,或着将要死去的人,都仿佛一粒粒棋子,无关紧要。
“你的心是黑得。”
黄立极低头借着祥光看着施凤来的脸庞,缓缓地说道。
“彼此彼此,记得那一年齐鲁之地遭了水患,你也不是一样死死的压了下来?”
施凤来轻笑道。
做官的人,那一个是干净的,真要去查,如今京城中的内阁首辅黄爌,屁股后面还不是一堆屎。
那个年轻人卢象升也不例外,孙传庭也能清白的了?
皇上连宦官魏忠贤都能留下,难道他不知道魏忠贤干过什么事情?
只不过是一条听话的狗而已。
黄立极脸上怒容一闪而逝,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办法,明天去给看押他们的人把这个消息传上去,想来戴罪立功,自己也有机会脱离苦海。
“
别想着背后打小报告,这可是事关几千人能不能解脱的事情,说给你听,也只是让你有个准备,而不是让你说给皇上听得。”
施凤来嘿嘿一下接着道:“况且你就算说出去了,皇上就算是能饶了你,可占了你的位置的黄爌能轻易地饶了你?”
如今朝中得了好处的人,没谁愿意让他们出来搅风搅雨。
施凤来站起身子,看向远方,低声道:“我可不愿意子子孙孙,都要修这一条永远也修不完的路。”
他们几人都是被亲人们孤立起来的,可就算心里已经凉透了,却还在为了子孙们想着一切办法,怎么才可以拖地哦啊这一层苦皮。
至于别人死的再多,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黄立极沉默良久才悄声道:“清廷要是接到消息,很可能明年开春就要行。”
还别说这些混蛋们,若是心思全部用在抵抗外辱上,那真的可以把剑奴们打的魂飞魄散落花流水。
可惜只是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管旁人庄家里已经长草。
施凤来他们精神一振,毕竟是曾经做过内阁首辅的人,一些消息的来源还是很可靠的。
**
关外,所谓的天命十二年。
多尔衮才十四岁,在十一年的时候努尔哈赤病逝,阿巴亥被逼殉葬,就剩了他一人。
时年其兄皇太极继位。(注:实际上是天命十年,也就是1626年继位,这里是小说难免需要一些加工,特此说明。)
关外关内,似乎都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先皇死去,后来者居上,像似要分一个你死我活,才能判断出谁能主宰神州。
命运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清宁宫。
灯火通明,人声井沸。
皇太极高座主位上,两旁各有远近不一的案桌。
与会的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站在门口不肯落座。
“四弟,当年阿玛说过咱们四人俱南面座,共理朝政,这才多久?有半年没有,你就要改制?你难道看不出来那些汉人向你推荐的制度,都是在瓦解咱们满人的战斗力吗?”
代善作为长子,没有拿到最大的权利,已经让他不满了,现在还要削掉他们的一些特权,以他的智慧,能够明确的知道,只要这件事
情开始妥协,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三国演义》这本书他也是熟读了不知多少遍,里面的计谋也是了然于胸。
“既然长兄问起来了,我还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皇太极也不生气,此时正是要沉住气的时候,只要说服了大兄,其他几人就不再话下。
“请说。”
代善冷冷的穷着高座主位上的皇太极,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皇太极一定会变成冰雕,然后被他用手中的利刃砸的粉碎。
“你说是咱们蛮人强大,还是汉人强大。”
代善不假思索的道:“汉人。”
接着又补充道:“他们不但强大,而且种地,养马,伺候人,什么都会,而且什么都能做好。”
皇太极肃声道:“那么你告诉我,咱们满人不向强大的汉人去学,又向谁去学?难道是那些落魄的蒙古人?”
莽古尔泰却是不同意代善的话,只听他瓮声瓮气的道:“肯定是咱们满人厉害,外面那些给咱们当牛做马的汉人,可都是证据。”
接着不屑的又道:“满人不过万,过万无人敌,这可是流传在咱们血脉里面的勇力,你们难道都忘了?”
代善张口欲言,有止住了话头。
当时是先皇造出来的谣言,居然连自己人都能骗过,若是时间一久,活血真能坐一坐中原的江山。
眼睛不由的看向了山海关的方向。
主位上的皇太极,看到了代善的心思,立刻道:“现在大兄知道为什么了吧?想要战胜大明,咱们只能能拧成一股绳,发出一个声音。”
是夜代善醉了,酒杯已空,灯花已落。
他不是个能够被轻易说服的人。
可为了满人的希望他放弃了自己手中的权利。
皇太极也醉了,只不过他不是醉在酒中,而是醉在了巨大的权利之中。
只有二兄和三兄两人一直在喝着闷酒,最后趴在了桌子上,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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