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寸、心……
我认认真真地伏案写好了这四个字,攸关剧情,这纪山居所之名我自然不敢随意乱改。
叶海称赞了我的字写得相当不错,要替我刻成匾额,我微笑着拒绝了。
江海寸心……
——汉池水如带,巫山云似盖。瀄汨背吴潮,潺湲横楚濑。一望沮漳水,宁思江海会。以我径寸心,从君千里外。
以我径寸心,从君……千里外。
这是……谢衣对沈夜的心情啊,亦是我对他的思念,焉能假手于他人?
我花费了整整两日,亲自刻好了匾额,又择一良辰,爬梯子将之安置妥当。
挂匾的时候,忽然发觉叶海很久没出声了,一回头,只见他站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匾额,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海此人时不时就要望天神游一会儿,这月余的相处,我也习惯了。
“叶兄,叶兄?你怎么了。”
“江海寸心……江海……”叶海将匾额题字反复念了好几遍,狐疑道,“此名何解啊?”
我微微一笑道:“无甚可解,偶有所感罢了。嗯……你我身为偃师,想必有许多异于常人之心愿,于我等自身而言重逾性命,然而真正踏山行水之时,目睹江海之浩大,那心愿却犹如沧海之一粟……”
话说到一半我就停了,因为叶海还维持着那副痴傻的状态,让我特别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叶兄?”
叶海表情一顿,方才回过神来:“谢衣,你当真很有趣。”
“噢,此话怎讲?”
“我读书不多,不知你何所指,然而这题字,你心中所想,定非你所说的这般……你既不愿明言,那便不必说了,无须骗我。”
我不禁一怔,他却像忽然恢复活力似的,没心没肺地傻笑道:“哈哈哈,不必多提那些,新居初成,我们该当置酒庆祝一番才是。”
“也好。”我颔首赞同了,叶海便自告奋勇下山去置办酒菜。
钱当然是他从我书房里拿的,额外多拿了许多,我也没管他,他美滋滋地下山去了,我养那只小蛊虫早就跟他混熟了,此刻乐颠颠地飞落到他肩头,与他一同下山去了。
我也不打算多问,尤其不打算过问这些日子以来他究竟喂了那小蛊虫什么乱七八糟东西……有些事,既然要维持形象,还是假作不知为好。
对于叶海其人,我自然心有疑惑,此人身上疑点重重,但前几日深夜我重新翻阅神识之海里的主脑资料、详细检查自己第一阶段的任务完成度的时候,忽然发现叶海这家伙居然不是路人甲,而是谢衣的好朋友,虽说从未露面,资料中居然还有他一号!
那么想必我与他相识也是受剧情影响,他该不会害我才对。
既然如此,谁没有一两桩不可对人言的隐事呢?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何必非要寻根究底。
趁叶海带小蛊虫下山去江陵城的时候,我拿出那只被我修好的微型偃甲鸟,想给沈夜传个信。
这些日子被叶海闹来闹去的,一直没找到机会,此刻终于剩我一个人了,我将偃甲鸟牢牢握在手中,开启鸟嘴上那个小小的传音法阵,想着要和沈夜说点什么,奈何话至嘴边,偏偏又患得患失起来。
“师尊……”我柔声唤了他一声,一言既罢,只觉心中想要对他倾述的何止千言万语,然而竟有许许多多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不禁长长叹息了一声!
唉……我总不能对他说,我真的很想回到他身边,日日守着他看着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真是的,好容易有机会传讯,让他光听我叹气算怎么一回事啊?
我只得强打起精神道:“师尊,弟子平安来到下界了,这里……甚好,只是……弟子很想念师尊,不知师尊可还安好?弟子不在之时,师尊切记保重,但愿神农大神庇佑我烈山部,让弟子早日寻得……两全之法,弟子一定速速回流月城向师尊请罪,到时任凭师尊责罚多少鞭,弟子也是……开心欢喜的。”
话说多了容易泄露行踪,这偃甲鸟精巧,鸟嘴里的留音石也不大点儿,我说了两句就停了,眼睁睁地看着阵法生效,随后心情万分忐忑地紧紧握着它,等着看沈夜是否听到了传音。
过了许久许久,那偃甲鸟依旧安静如昔,我失望不已!莫非沈夜真的已经将我送他的那只偃甲鸟丢掉了?
这……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也是我亲手送他的啊!
如此一想,我当真沮丧不已——凭什么沧溟城主给他区区一块木牌他就视若珍宝性命,而我辛辛苦苦做的礼物他就随手丢一边去了?
又等了好半晌还没动静,我极为不甘心地将那只偃甲鸟系了根细绳挂在脖颈上,这样……哪怕它是在半夜有回应的,我也绝对不会错过!
刚想到这儿,倏然觉得脖子上微微一震,刹那之间,我连心跳都漏了两拍,赶紧将它拿起来!
——沈夜听到传音了?!这是他那边的那只鸟上传音阵被触动的反应!
我欣喜得几乎跳起来——他果然没有将我送的礼物扔了!
被我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里的偃甲鸟动了动,颜色蓦地变红了!
呃,是他……发火了?
如此说来,流月城中暂且无事,江陵城中人人传说的仙草应该与流月城无关,只是……但愿他别一气之下将他那只鸟摔坏了,否则以他的偃术,到底能不能修好啊?
不过嘛……不管怎么说,捧着掌心上拇指大、红通通的小木鸟,我当真开心极了!
能用这种取巧的办法避开剧情的限制,探得他的一点点情绪,我已经十分满意了!
如此……就算我们尚有联系的吧,我就不算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游荡在下界二十年啊!
这时候叶海回来了,我才恋恋不舍地将之郑重挂回脖子上。
“谢衣,谢衣?”叶海在外面大呼小叫,我闻到一股荷叶鸡的香味,不禁摇头失笑。
那天晚上,我们一齐坐在草地上庆祝新居落成,尽管屋顶的孔雀还未完全雕琢好——我想寻找最好的材料慢慢打磨装饰,就在那块“江海寸心”的匾额下面,我们一边对饮,一边欣赏着面前新盖好的房子,我们俩都喝多了。
我忽然觉得酒当真是好东西啊!尤其在下界,这当真是交流感情的必杀神器。
嗯对了,谢衣本尊的这个酒量嘛……太差了,务必得锻炼起来!如上次那般在紫胤面前三杯就倒、耽误联络感情是坚决不可以的!
叶海一边潇洒地仰头往嘴里拼命灌酒,一边抓起他买来的荷叶鸡整只整只地啃咬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胡乱披散在肩膀上,乞丐装也是半湿不干的,我猜他在山腰处的山泉里仔细清洗过了,可惜以我的敏感以及洁癖,依然能闻到他身上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我敢肯定那决计不是畜生血,而是人血!
我只假装没闻到,瞥见那只小蛊虫已经懒洋洋地趴在他肩膀上不来找我了。
我夹了几口他买的素菜吃,喝了半壶酒,叶海已经飞快地吃完了三只烤鸡,我们闲聊着偃术和新房子,不知不觉酒过三巡,夜幕降临,月亮也升起来了,叶海居然从他那大背囊里翻出一只破破烂烂的旧琵琶,说要趁着酒意为我弹唱助兴。
他没唱我就笑了——他那只琵琶好像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我之前还真没见过如此破旧的乐器!
可相当出乎意料,他弹起来的音色居然还不错的。
“……黄花谩说年年好。也趁秋光老。绿鬓不惊秋,若斗尊前,人好花堪笑。蟠桃结子知多少。家住三山岛。何日跨归鸾,沧海飞尘,人世因缘了,沧海飞尘,人世因缘了……”
叶海将这首歌反复弹唱了数遍,我听到词中有句沧海飞尘,他唱的甚好,一时心有所感,回屋内取出那日在江陵城中新买的一支笛子,彼此应和相吹。
他与我合奏了一会儿,由于与我娴熟的技艺相差太远,弹着弹着便停下了,我却一时兴不可遏,但吹笛子是我的个人技能,我晕乎乎地思索了一下如此行为算不算违背剧情呢?
嗯,应该不会吧……数年之后,我还会给阿阮买在水一方的曲谱,还教她吹巴乌……
我记得流月城祭祀中也会吹奏古乐器的,大约谢衣吹奏这一项技能在下界练得不错,很可以拿得出手,想罢便不再刻意掩饰,尽兴吹奏了许久。
叶海摇头晃脑地应和着节拍拍打膝盖,良久慨然叹道:“谢衣啊,总觉得你有诸多心事,你吹的曲子与你的人一样特别……悲戚欣然,令人闻之忘俗,如沐吹风啊……”
方才喝酒之时我并未用精神力加以控制,因此基本上就是本尊的酒量,虽然喝得不多,此刻也有七八分醉意了,听了他的话,我竟深以为然!
这的确是谢衣躯壳的人格魅力,既温润又坚定,即便前路漫漫难以看到哪怕一丝希望,却依然温柔对待这冷漠的世间与残酷的命运,让见过他的所有人皆有如沐春风之感。
如此之人生,很难诠释啊,难怪会是深渊任务了!
问题是——我亦能始终做到如此吗?
温润如玉,君子之风……这对于我来说并非本心,我知道本尊的真实心情与痛苦从不展露于人前的,他只习惯把最美好的、最积极的东西传达给别人。
沧海飞尘,虽说只是一支小小的即兴吹奏的曲子,然而离开了流月城,孑然独行于广袤的人间,的确犹如一颗小小的尘埃般微不足道。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如此繁华烂漫的大千世界,我此时此刻所能感受到的清风朗月,要到何年何月,沈夜……还有我远在流月城的族人们才能同样感受到呢?
有沈夜的付出与牺牲,有朝一日,族人们也一定能过上这样的悠闲快乐的生活吧?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那日详查的主脑资料中,沈夜与我未来的宝贝徒弟乐无异最后的对话,那时他问无异,若有一天,他学成了谢衣的全部偃术,成为通天彻地的大偃师,到那个时候,他想去做些什么?
我徒弟乐无异回答他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希望能让人们不必再下地劳作,不必为了一点小事,一步步走完漫漫长路,而那些节省下来的时间,就用来唱歌跳舞,或者坐在河边,看着发光的虫子飞来飞去,那个时代多么美好……
沈夜便说他很像我,还将我昔年所画的偃甲图谱尽皆交给他带离流月城了。
师尊……阿夜他内心深处还是赞同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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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看文的亲,特别加注!由于中元节夜初番外后篇离奇被锁了,并且本篇并无炖一毛钱的rou情节,连衣服都没脱掉,甚至都没亲几下,别人家满篇的隐晦滚床单都没事,作者这边总是站着衣冠楚楚说话或者温暖地亲吻拥抱一下就离奇犯禁,作者君改无可改,委实不知哪里有碍网审的口味,只得再贴一次给未及点进去的亲们看!顺便说:本文公共章节绝对不会出现rou或渣还有汤的,毕竟有关教化,作者君得考虑有看文的小孩子,等rou请看礼包╭(╯3╰)╮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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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说完这句话,似乎……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
他又低头仔细端详了我的脸大半天,忽然将抵在我双腿间厮磨我要害的膝盖撤回去了,之后将我从冷冰冰的石墙上拽入他怀里,而且是……密密实实地圈进他两臂当中。
我简直受宠若惊!这个拥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温柔多情,而且相当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甚至轻轻一吻落在我额上。
眉心处传来温热宛如花瓣一般的触感,当真……太过温柔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几年沈夜性情大变,我也不知是自我叛离流月城之后他就变得这样冷酷无情了,还是我成为初七回来以后他才开始转变的?总之除了最初的那十几日……也就是我在瞳的密室内见到他时,他尚有情绪波动之外,如今他见了我不呵斥责罚,只偶尔甩给我一张冷脸看、略加吩咐几句就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似眼下这般……我不禁恍惚觉得,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他。
无从知晓沈夜究竟醉了几分,或者说……醒了几分,他不再将我压制在石墙上当玩偶娃娃似的狠命蹂/躏了,而是轻柔地抱了我一会儿,之后慢慢握住我的手,将我一点点带到床边,很温和地拉着我在床上一同坐下。
——如果说方才他拥抱我时我还感觉挺受宠若惊的,此时却真有些恍然若梦了!
“谢衣……”他又摸了摸我的脸,小心翼翼地碰触了几下我的眼角,随即指尖向上缓缓划擦我的眉峰,用手指温存了一会儿,就慢慢地靠过来,再次将我拥入怀中。
沈夜的手热得像一簇小火苗,和他永远热烫的身体一样,我完全抗拒不了——沈夜寝殿内从来不用偃甲炉,哪怕经我改制之后那些小型的偃甲炉真的对于五色石所需甚少,他还是极为俭省地将城中全部的五色石尽皆留给族人们了,所以他的体温是这一片冰冷沉寂的大祭司寝殿——甚至这整座寒冷的流月城之内唯一能让我用来取暖的东西了。
我想他的确醉了,不仅仅因为方才那几个醉醺醺的吻,此时缩在他怀里,更深切地感受到周身空气中全是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而此刻窗外正透入冷溶溶的月光,悄然洒落在我们身上,不必用法术,我甚至连他的分开的眉梢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夜如此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居然没注意到我脸上的蛊印,也没说什么瑕疵就是瑕疵,“已经损坏的东西就算修理改制完毕,每次看到时也还是会不由自主盯住那些裂纹和缺损……”那些伤人的鬼话。
又或许……他只是一厢情愿地不让自己留意到?
唉,爱情啊爱情,昏庸不明、愚昧无觉,先蒙蔽人的双眼,继而蒙蔽人心。
瞧瞧,一旦陷入下去,就再不愿清醒了罢?
我明明知道,沾染感情令人不愿思考、丧失理智,令人无法冷静地分析目前的处境,仿佛拥紧眼前之人便得到了世间的一切,紧紧抱住彼此便是解决将来一切艰难险阻的仙方妙法。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明明知道,如此自甘堕落下去,我们的未来唯有毁灭一途,然而他带着酩酊的醉意拥着我往床榻上倒下去的时候,我还真有几分……沉醉了。
我顺从他的力道躺倒在床上,他拥着我安静了片刻,忽然又抱着我翻了个身,将我抱到上面,手掌隔着我方才披上的外衣,轻缓地抚摸着我的脊背。
他手掌上火热的温度好似径直穿透了那层薄薄的单衣,温暖着我冰凉的躯体,一丝丝渗入骨血深处。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很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恍惚觉得眼下这姿势有几分熟悉。
虽然有初七身体的桎梏,回想前事十分模糊吃力,但那些被我藏进神识之海的记忆没那么容易抹煞,我慢慢回想起二十余年前……同样是在此处,甚至也是在这张床榻上,我与他的那个炽热的吻。
那时我还是他的宝贝爱徒谢衣,他打了我,心疼昏倒了,那时候我亲吻过他的啊!
啊,是了,那还是我们的初吻,亦是……别离之吻。
这念头一起,简直就无法遏制了!
我神识之海仿佛受到了强烈的蛊惑,随着他手掌的抚弄而摇曳飘忽起来……
当真不能怪我多想,我觉得他……是不是也想起了前事呢?
单衣之下冷沁沁的身体在流月城的寒夜里分外敏感,他的手指贴着我的脊背顺势而下,此刻渐渐挪移到我后腰上,开始反复摩挲着按上我的尾骨,一寸一寸地碾磨下移……
他下意识的举动令我心头泛起一阵强烈的战栗,忍不住开始微微发抖——这并非是冷,而是……而是因为某种危机的临近,这具身体自然产生的应激反应。
察觉到我的瑟缩,他立刻将我搂得更紧了,好像护食的野兽似的,又狠狠一口噬咬在我的脖颈上!
唔……这一口甚至比方才还重!我不禁仰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动作……不大像调情啊,怎么倒像……防止猎物逃跑似的?
也许他眼下的状态并非酒醉乱性,而是他的……本能?
就像动物需要捕猎与进食一样,人类天生有一种繁衍的本能,神智不清的时候,有的人……呃,或许这种本能偏强一些?
我只好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反应,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他很快便松开口,手指摸索着开始尝试往下拽我的衣服。
呃,先等等……若是任由他这样下去,也会有麻烦啊!我并非谢衣,只要他将我的衣服全脱了,抚摸到我异常冰冷的身体,是不是这个温柔的梦……就要醒了?
只怕到那时,梦境有多美好,梦醒时分就有多么残酷呵!
我立刻压住衣襟,倘若他人是清醒的,那么初七做出如此抗拒的行为,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他必然会发怒!然而此时,他摸索了好久不成功,才状似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叹了口气,看来……还是醉鬼啊。
我想了想,柔声唤了他一声:“师尊,弟子……弟子有伤在身的。”
也不知道沈夜听懂了几分,总之他不再纠缠我的衣服了,蓦地又翻过身来将我压在身下,很温柔地吻了吻我的唇。
这一次亲吻……堪称温热耐心、湿滑绵软、而且万分的柔情似水,他一点一点地轻舔我的唇,我忍不住眯起眼睛,这是……给予谢衣的温柔啊,不知可否心安理得地收下?我本以为,既已错过了,我永远也无法得到了。
毕竟,如今这身躯犹如半具死尸,今后就算与他有……情爱之事,我究竟能享受到几分,那实在很难说!这身体动情极为迟缓,若要我也享受欢/好,需要大量的前戏功夫,我以为将来我们就算有……恩爱,沈夜他绝对不会给予我如此之多的耐心!
除非是教训我,否则他对初七的耐性就与刚才进门的时候差不多,让他强忍着自己,先花半个时辰以上……甚至更久的功夫让这具身体慢慢有感觉——我对此不抱半分希望!
还有……此时此刻,我明确地感受到他的欲念。
倘若他以为我是谢衣,这其实是对谢衣的……
难道……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直不对我做什么?
他喜欢的人终归是谢衣啊,初七,在他心中只不过是一个肉傀儡,一件……不甚合格的替代品,发泄发泄怒火也就罢了,甚至连……引发他的情/欲亦无能为力么?
要如此过一百年,那我也太失败了!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否若他一直发现不了我是初七,今夜便可将自己当做谢衣,继续沉沦下去?
但沈夜最恨人骗他,倘若半途他酒醒了,发觉我骗他,呃……那我死定了!
然而……我依然悍不畏死地决定试一试,若他醒了,那么只能耍赖抵死不认账了!
我快速想了几个他可能有的反应,伸手回抱住他。
他立刻用力将我按回柔软的被褥上,彼此身体紧紧相贴着,一手扣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掌探入我衣襟里,极力揉搓爱抚着。
只是……依然很温柔啊,果然谢衣便是不同的?
我以为今夜当真可以如此沉沦下去了,不料想他渐渐摸到我胸口上的伤痕,忽然停手了,他愣了愣,头往上略微扬了扬,确认似的低声道:“……初七?”
我浑身颤抖了一下,答道:“是的,主人。”
他沉默了片刻——明明我的心脏早已不会跳动,那一刹那竟觉得胸腔内骤然剧痛了一瞬!
我一时痛得眼前发黑,之后顿感不妙,暗暗吸了口气,侧头闭目等他发火打我,然而等了半天,并无预料中的疼痛,他只是冷漠地翻过身,之后便毫无动静了。
“……主人?”我轻唤了他一声,还是没有动静。
我睁开眼确认了一下,他好像……睡着了?
我爬起来替他盖好被子,随即轻手轻脚地下床睡了。
过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半醒半梦中又听到他叫我:“……初七,初七?”
我赶紧睁眼回答:“是的,主人,属下在。”
“什么时辰了?”
“禀主人,寅时已过。”
“……过来。”
我翻身起来,应命爬上床,由于不知何事,跪在床上静待他吩咐。
“——谁准许你擅自摘掉面具的?”
啊?面具……天啊,竟然忘了此事!我连忙跪正叩头道:“主人息怒,属下不敢擅自……违背主人谕令,是方才主人醉酒,将属下的面具拿下去了。”
“……”
他没说话,我不敢抬头,尽管屋里未点灯烛,我知道他看得见。
“你过来。”
我不明所以,悄悄抬眼偷看他。
他的声音立马抬高三度:“叫你过来,蠢笨!”
“是,主人。”
我轻轻爬到他身边,他示意我可以躺下,我怀着三分胆颤心惊躺在他身边,他顺手将我拽入怀里,闭目继续睡了。
呃……主人怀里真的很暖啊,似乎连前日的内伤都不怎么痛了。
中元节啊……我由衷地想,托谢衣的福,如此……也算不错。【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