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之见高屋建瓴,目光深远,实非吾辈能及啊!”
随着江晟的话,李客的眼睛越听越亮,到最后不由高声称赞了起来。
他虽然是胡人,但骨子里却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周文明的继承者,所以并不觉得薄待蛮夷有什么不对,而对自己只是提了一个头,江晟就布置出了一系列的对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直到这刻,他才更确定自己确实是投了一个明主。
当然,他看到的还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如果让他知道江晟心里想的事情,恐怕会更加惊为天人。
未来随着小冰河期的到来,吐蕃和北地的气候会变得愈发寒冷,耕种不易,江晟控制农具这一手,其致命程度会愈发凸显出来!
“既然你们都想好了,那妾身也不劝了,但愿一切顺利,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啊!”萧青蔷也被说服,只是语气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晟微笑着宽慰了她一句,随即转向李客,诚挚道,“那李郎,有空可以去东市铁行张家铁匠铺,与张铁匠一会,之后拓展商路的事,就由你二人商量着办了!”
“定不负东家信任!”
李客站起来,长揖到地,神情庄重无比,“待李某见过张铁匠,便立即上路,布置通商事宜!”
送走了突然干劲十足的李客,几人又在酒肆中检视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需要关注之处后,才勉励了尼涅罗一番,回归萧家在崇仁坊的宅院。
几人一进门,就见到裴耀卿三人和仆役们一起迎了上来。
裴耀卿就不说了,裴家虽然在长安也有产业,但成天就想粘着江晟,跟个跟屁虫似的,而他两个师弟虽然才学不凡,但家世就差远了,都是来长安游学的,江晟一合计,干脆让他们全都住在了萧家,反正以萧家现在的家底,也不差这三副碗筷的。
“嗯,你们不错。哦,对了,这是你们的四师弟,张子寿,他在家乡韶州也是一大才子,你们要多多亲近啊!”
江晟随口把张九龄介绍给其他三个学生。
虽然好奇自家老师怎么出去一趟就又带回一个师弟,但几人现在都知道,自己这位老师看人的眼光绝毒,所以他们也没有怀疑张九龄的本事,稍微交谈了几句,就接纳了他,气氛其乐融融。
看到几个学生济济一堂的融洽模样,即便以江晟的淡然,也不由生出一丝志得意满的情绪来。
旁的不说,起码未来盛唐的公卿将相,半数都出于自己门下了!
不过很快,他就为一个新的问题犯了难。
收了徒,你总要教别人点什么不是,不然与那些误人子弟的庸师何异?
可真要论起来,这几个学生的真才实学,其实都还在他这个当老师的之上,随意开口的话,人设转眼就得崩。
思忖一番之后,江晟却是打起了科举的主意。
作为影响了中国往后几千年人才选拔的制度,科举在这个年代,还是相当先进的,起码给了一条寒门学子的上进之路——虽然这条路依旧狭窄且坎坷,但起码也是条出路了嘛。
比起两晋南北朝时期九品中正制完全断绝了士族门阀之外所有人的上进之路的状况,能够通过读书考试改变自己的人生,这已经足以让底层的士子感恩戴德,叩谢天恩浩荡了。
而近些年随着武则天完善了殿试制度,更是把科举的热度推向了巅峰。
平心而论,江晟并不担心自己这几个学生的才华,因为正史上除了张若虚比较倒霉,一生怀才不遇外,其他三个学生,最差都是一个进士及第的出身,贺知章甚至还是史书见载的第一个状元,换句话说,江晟即使完全不管他们,散养也能白捞一个明师的称号。
但江晟显然不会满足于此。
他既然来到这个时代,收了他们为徒,那就有义务改变他们的命运!
“你们四个,都是一时才俊,中进士不难,但我对你们另有厚望,今年秋闱,至少得给我拿两个秀才回来!”江晟一开口,就毫不掩饰自己对几个学生的期望和野心!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大周的“秀才”和后世秀才的不同之处:
中唐以后,凡应举者皆称秀才,到了明清时期,秀才更加掉价,只要是通过了童子试的生员,都有资格称为“秀才”。
但这时还不同,从年代上划分,武周还属于初唐,这个时期的“秀才”,是作为科举的一门科目存在,而且还是地位最崇高,难度最大的一科。
据史书记载,从武德到永徽,三十余年间,秀才科每年取士不过一二人,加起来也就三五十人,比起同列科举的进士和明经两科,要少上太多了。要知道,同样是四十来年,进士科取士却超过了三百人,是秀才科的五六倍之多!
物以稀为贵,秀才的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尤其是进入武朝之后,由于之前秀才科录取的人数太少,又被先帝高宗废止过一回,其基本已名存实亡,武则天如今也逐渐有废止的想法,所以想要考取更是难上加难。
现在江晟一开口就要他们四个人至少考两个秀才回来,这在旁人看来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连四个人自己,都觉得这个目标过于离谱,一时不由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茬。因为哪怕是贺知章或者张九龄这样的才子,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交给我”这样的话。
不过江晟可不这么想。
在他的想法里,我只是让你们四中二,已经是留足了容错率,要是连这都做不到,那还有什么资格当我江某人的学生?
“怎么?办不到吗?”江晟语气严厉起来。
“这,学生只能说,尽力而为。”几人对视一眼,苦笑连连。
“四个秀才可以尽力而为,但两个是保底,必须做到。”
江晟定下了目标,可不会由着他们玩文字游戏,不过见几人面露难色,还是轻笑宽慰道,“不过你们放心,我也不是空口白牙就喊你们去考,你们既然拜我为师,为师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接下来几个月,直到秋闱开始,会有一个魔鬼训练在等着你们,只要通过这个训练,秀才不说唾手可得,至少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不过他虽然说得自信,但几人的忐忑却并未因此减少分毫。
科举和写诗可不同,写诗只要有个底子在那,偶尔灵光一闪,也能作出彪炳史册的好诗。
但科举考的东西,却是需要寒窗十年、一点一点去累积揣摩的。
明经科还好,只要死记硬背,尚有出头之日。
但从进士科开始,难度就陡然增加,不但需要熟读四书五经,更要求举子能够学以致用,用圣人的微言大义来解决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的社会问题,这就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办到的了,因此才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考进士的难度都如此之大了,更何况比进士更难的秀才科?
江晟就算自己满腹经纶,但除非他能直接把自己肚子里的学问塞给别人,否则谁也不信,他有短时间内十拿九稳帮人考上秀才的本事!
“不信是不?”
看着几人的表情,江晟不由笑了。
下一刻,他叫来几名仆役,吩咐道:“去,到东市的坟典行上,帮我买四本《臣轨》来,接下来几个月,你们四书五经都可以放一放了,单读这本《臣轨》,吃透啃尽,我保你们一个功名可期!”
此言一出,贺知章等四人均是脸色大变!【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