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年纪尚小，咱家可不能做对不起陛下的事。”</p>
魏忠贤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忽地一声，将茶杯砸在地上。</p>
“说！你是什么人？”</p>
与此同时，前厅一队全副武装的东厂番子冲入，他们披着飞鱼服，眼含煞气，横起手中绣春刀，大有一言不合乱刀砍死的架势。</p>
“小人……”夏洪波急得满头大汗。“小人父亲乃是肃州卫指挥同知王柏忠家掌柜，积攒了些许银两，叫小的来京城谋个出身。”</p>
“一个掌柜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你当咱家是傻子不成？”魏忠贤面无表情恨恨说道：“咱们最厌恶欺骗咱家的人，欺骗咱家的后果你是知道的。”</p>
夏洪波忍不住嘚瑟一下，胆敢欺骗魏忠贤的人目前来说都没什么好下场，无一例外被得势的魏忠贤清算，可以说，魏忠贤是个瑕疵必报的主儿。</p>
“小人怎敢隐瞒，事实上，小人在京中花费确实是家中承担，至于为什么会月入百金，是因为肃州同知王柏忠掌握着入关的商道。”</p>
“商道？”</p>
魏忠贤在宫内摸爬滚打多年，对边疆贸易基本是一窍不通。</p>
“商道就是运送商品的途径，掌握商道等同于掌握整条贸易线路，其中的油水难以估量。”</p>
夏洪波决心祭出王家的商路换取这次合作机会。若是没有足够分量的价值，根本无法打动魏忠贤这位新上任的秉笔太监。</p>
“难以估量是多少，总要有个数吧。”魏忠贤阴阳怪气道。</p>
夏洪波内心稍定，魏忠贤这是在试探，不怕他试探，就怕他没那心思，只是这样的概率很小，魏忠贤本性就是个贪得无厌之徒，喜欢剑走偏锋，以小博大，不然他也不会掺合到李选侍的移宫案里面，无非是赌性发作，想借助李选侍一步登天。</p>
凡是都想捞好处，这就是魏忠贤的软肋，不能说这是多大的恶习，换谁在贫困潦倒中成长又经历宫廷争斗二十载都会把利益看的比性命更重。</p>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非常深远。</p>
“实在是无以计数。”</p>
夏洪波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p>
“丝绸之路上商品实在太多，王家收取的也仅是九牛一毛，且这般大一条商路，由多位掌柜共同打理，我父仅是其中一位。”</p>
“那什么商路竟能收入巨万？”</p>
魏忠贤两眼放光。</p>
“小人不敢欺瞒，真实的数字只多不少。”</p>
夏洪波连忙作揖，生怕露出破绽被魏忠贤看到。</p>
不过，他多虑了。</p>
魏忠贤哪里会在意夏洪波的表情，他已被身旁胖子勾动起心中贪欲。</p>
宦官官职再大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皇帝的一条狗，还是那种随时会被当成替罪羊的狗。这明朝哪一朝不出几位千刀万剐的太监。</p>
如今自己走上了这个位置，一定要如履薄冰，勤勤恳恳将皇爷交代的差事办漂亮。他太明白了，唯有皇恩才是太监的保命符。</p>
“贤弟快起来，如你所说，这王家是什么背景？”</p>
魏忠贤对甘肃镇甚至陕西省的情况一问三不知，他每日忙着取悦熹宗，哪有时间了解一个地区，一个家族，更准确说是一个人。</p>
“王柏忠是世袭指挥使，封妻荫子，现已是肃州卫同知，掌管肃州一应大小事务。”</p>
“等等，据咱家所知，这卫所同知之上应该还有指挥使吧？”</p>
“公公英明。”夏洪波毫不在意魏忠贤的打断，反而开启舔狗模式，点头哈腰赔笑道：“正常来讲卫所应当有一位指挥使坐镇，只是肃州这片地方比较特殊，朝廷指派的指挥使很难指挥动肃州一地的武将，没办法下甘肃镇那边才与肃州妥协，允许同知来掌管练兵、巡防之权柄，而指挥使大印则被悬与卫所衙门牌匾之上。”</p>
魏忠贤满意点点头。</p>
不得不说，夏洪波很会拍马屁。</p>
“我观你也是个人才，平白埋没可惜了，不如来我这里，日后平步青云未尝不可。”</p>
“公公的意思是？”夏洪波一呆，没想到魏忠贤会招揽他，原以为魏忠贤会威逼利诱，叫王家奉上金银才肯帮忙。</p>
“东厂尚缺一名千户，不如由你先担任，等有了好差事，咱家在任用你。”</p>
“小人，不胜惶恐。”</p>
夏洪波跪倒在地，脸上的表情，诚惶诚恐。</p>
“既然这次是你给王家求情，那咱家不能不给你的面子，届时叫王家递折子上来。咱家抽空交给皇爷过目，成与不成皆看皇爷的心意。”</p>
“多谢公公！”</p>
夏洪波一脸惊喜，只是内心忐忑，有道是免费的是最贵的，也不知道魏忠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p>
皇极殿，原名奉天殿，永乐十八年（1420年）效仿南京奉天殿建成，嘉靖四十一年改为皇极殿。其主要作用是为大大小小的典礼提供场所。</p>
殿内云顶檀木作大梁，水晶玉壁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整座皇极殿极尽奢华，穷尽一代匠人之心血而成。</p>
小皇帝结束一天的早朝，打着哈气看着空荡荡的下方发呆。他抚摸着无数人热衷的龙椅，这个全天下野心家舍生忘死想坐上去的位置。</p>
对他来说，显得那么可有可无。</p>
朱由校很小的时候，就很少见到他那已死去的父皇，原因很可笑，担心皇爷爷生气。</p>
继位熹宗后，朱由校依旧我行我素，对旁人眼光并不在意，他喜欢木雕、绘画，骑马打仗的游戏，就是不喜欢政治。</p>
他听从身边人的意见，册封拥立先皇的臣子为高官显贵，助他辅佐朝政，同时，他也任人唯亲，将乳母客氏封为奉圣夫人，听从乳母的意见将魏忠贤封为秉笔太监，在他眼里，自己人才最可靠。</p>
至于王安王公公，很可惜，居然推辞掉了司礼监掌印，归隐田园去种地，没过多久便因病去世。</p>
真是让人可悲可叹。</p>
遥想当时，多亏有王公公的帮助，自己才能安让无恙。</p>
朝臣们为什么因为一点点小事闹的不欢而散呢？朱由校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臣子的意见不一定都是对的，他已经吃过一次亏，那就是罢免熊廷弼，言官们将熊廷弼说的一无是处，等换了主将前线没过多久便连吃败仗，这时候言官们反而弹劾起他来，左一句听谗惑乱，右一句滥用奸佞。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错。</p>
“皇爷，奴才有好消息跟陛下说。”</p>
朱由校循声望去，就见魏忠贤笑吟吟跪下，匍匐在大殿下。</p>
“肃州卫同知王柏忠传来捷报，肃州卫游击王昭携肃宁营三千将士剿灭陕西一地流贼，斩首一万余人。”</p>
“真有此事！”</p>
“却有此事。”</p>
魏忠贤匍匐说道。</p>
“奴才查了兵部奏上的折子，肃宁营游击将军王昭确实于洪水河谷歼灭流窜于陕西的乱匪。”</p>
“为何不奏报？”</p>
朱由校疑惑问。</p>
“兵部认为王昭奏上的战功于实际不符，有杀良充功之嫌。”</p>
“那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p>
朱由校皱眉道。</p>
“皇爷，新送到的木雕胚子已经到了御用监。”</p>
“真的！”朱由校立即来了兴趣。“快带朕去。”</p>
“那王昭身上的嫌疑？”</p>
魏忠贤试探着问。</p>
“交给你办吧，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p>
“皇爷放心，奴才敢不效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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