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最后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天地之间如同蒙上了一层黑纱。欧阳清风瘫坐在白云仙的坟前,他的黑纱斗笠随意扔在地上,连那柄靠着坟头的黑剑也倒下了,可他却浑然不知。他那两道浓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不知在看着什么。整张右脸被垂下来的头发遮的严严实实的,只留左脸满是沧桑。
“喂,发什么呆啊又偷懒,就不怕阿耶知道了罚你”穆仙儿左手挎着一个食盒,右手拎着一坛酒走了过来,狠狠地踢了欧阳清风一脚,满脸不悦。
欧阳清风大吃一惊,抬头望去,更是惊诧万分,口中不由得唤道:“师妹是你吗”
穆仙儿不理他,径直走出十多步远,寻到了一块大石板,将食盒和酒放了下来。
欧阳清风早已跟了上去,愣愣地站在她身后看着,眼中已噙满泪水,嘴角却挂着笑。
“你傻愣在这里干什么啊”穆仙儿嘟起嘴巴问道,抓起一根小辫子在手里把玩着。
欧阳清风有些激动,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满眼里尽是温柔:“师妹,十八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知道这是个梦。这些年来,你在我梦中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没想到呵呵,今日又突然这么清晰,这么真实。”
“什么梦不梦的你是不是病了”穆仙儿呵呵笑道,上前几步,抬起手摸上欧阳清风的额头:“还好啊,没发烧啊”
“师妹”欧阳清风顺势一把抓住了穆仙儿的手,大惊失色:“师妹,你”
“怎么了”穆仙儿撅起嘴巴,好奇地用手拨开他脸上的头发:“师兄,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了。”欧阳清风激动的摇摇头,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迷茫,恍惚间,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梦境还是现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还是死。他只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握着的那只手十分温暖,让自己无比安心。
“你饿了没我买了些好吃的。阿耶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们不用等他。”穆仙儿说着,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摆了出来:“我还偷偷把阿耶藏的酒带出来了,是你最喜欢的桃花酿。师兄快尝尝。”
“师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穆悠的事,我”提到了酒,欧阳清风不禁又想起了十八年前到镇上吃酒误事的事情,一时自责不已。
“穆悠的事,什么事穆悠又是谁你新交的朋友吗”穆仙儿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不认识”
穆仙儿茫然地摇摇头:“你以前又没提过。”
“我”
“好了师兄,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快点吃饭啦。”穆仙儿抓起一块肉喂到欧阳清风嘴边。
欧阳清风小心地咬住,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瞧你吃的,满嘴是油。呵呵。”穆仙儿笑道,很自然的掏出了丝帕,替他擦起嘴来。
欧阳清风欣喜地感受着这温暖的情义,全然没想过,以前只能远观到的师妹对穆悠的恩爱,此刻却换成了自己。
两人愉快的用完晚膳,今日胃口大好,将菜都吃了个干净,连美酒也吃了半坛。
“好了,剩下的酒过会儿再吃。要是这会儿就醉了,就没人陪我了。”穆仙儿笑着,抢过欧阳清风手里的酒坛子,顺手将他一拉:“走,跟我来。”
欧阳清风任由她拉着手来到一大株桃树前,穆仙儿用手指指树干:“师兄,带我上去。”
“好。”欧阳清风脱口而出,将穆仙儿拦腰一抱,两个人便跃上了枝头。
“从这里看月亮真是太美了。”穆仙儿坐在树干上兴奋地喊道,双脚悬在空中前后摆动着,整个身子也跟着摇晃起来。
“师妹,小心。”欧阳清风不禁担忧起来,用手扶住了她的肩,转而又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刚一松手,又见她摇摇欲坠了。如此一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将左臂伸在她背后,目不转睛,只待随时相救。
穆仙儿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很自然的将身子往右一倒,整个头便枕在了欧阳清风的肩上。她能听到他因为紧张与兴奋而心跳加速的声音,他的左手颤抖地从背后搂住了她的左臂,这使得她的身子终于有了靠的地方。
一轮玲珑的弯月挂在枝头,洒下一片恬静的光辉,星星若隐若现的眨着眼,也似乎在说着什么秘密。
“师兄,给我讲个故事吧。”穆仙儿在欧阳清风的耳边低语道。
“好。”欧阳清风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思考片刻后缓缓道来:“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一个永远都不愿醒的梦”
然而,是梦就总有醒来的时候,当刺眼的阳光将欧阳清风唤醒时,
他还有些茫然,他摸了摸头,一时才反应过来身处何方。
他抬头看去,那座孤坟就在眼前,坟头竟放着一块牌子,一块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牌子,没错,索魂令,昨日那个自称是穆悠的人,竟然真的把它要回来了他环顾一下四周,还是这片桃林,桃花纷纷扬扬伴着轻风飘落下来,静的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
他拾起地上的宝剑,拿起黑纱斗笠缓缓离去,昨夜发生的种种仍清晰的在脑中浮现。师妹昨晚一起共进晚餐,一起赏月的人是你吗一定是的,要不然自己怎会给你讲故事,怎会为你舞剑你那身粉色的衣裙依旧如桃花一样美丽,你在桃树下伴着桃花欢舞的身姿依旧让人迷恋。
欧阳清风茫然地走着,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康隆客栈。
“欧阳大侠回来了。”掌柜的招呼道:“可曾用过早膳”
“还是老样子,送到房间吧。”欧阳清风笑道,径直朝房间走去。
“师父。”穆君逸早就在他房间外等候多时了,见他走了过来,赶紧拱拱手:“师父回来了。”
“哦,逸儿。你的事忙完了”欧阳清风笑着,慈祥的看着面前的爱徒。
“掌柜的说师父前天就到了长安,可昨晚却不在客栈。师父去了哪里”穆君逸表情凝重的问道。
“哦,一晃又一年没来长安了,到处走了走。”欧阳清风笑道,被自己的徒弟质问,让他微微有些难堪,更何况有昨夜的那个梦。
“师父是去了桃花坳吗”穆君逸伸手摘下欧阳清风头发上夹着的一片桃花花瓣:“有件事我正想当面告知师父”
“哦,你是说你娘吗”欧阳清风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昨夜好像见到你娘了我们整夜都在一起,天快亮时我却睡着了,醒来她却不见了”
“我娘已经死了。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哦,我我已经知道了。昨天有个叫穆悠的人告诉我了。其实,我早就有预感她已不在人世了。我我经常会梦见她但从没像昨夜的梦那么长,那么美,那么真。”
穆君逸欲言又止。
欧阳清风说着,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
“师父。”穆君逸正想说什么,已被关在了门外。
他叹了口气,望向对面不远的宝月楼,心中无比气恼,那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没个规矩了,平时自己已经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事事迁就她了,甚至还不惜名声为她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可她这次,居然为了两把剑算计起自己的师父来,简直是不管教不行了。
宝月楼里,穆仙儿疲惫的倒在床上,瞬间便没了动静。柳婉茹放下床帘,叫几个丫头打来了几桶水倒在浴盆里,舒舒服服泡起澡来。昨日未能见到子谦,今日一定要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好好抱抱他。
柳婉茹甜蜜的幻想着自己的孩子,不知不觉中,水也有些凉了,她慢慢地起身出浴,纯洁无瑕的胴体如出水芙蓉。
穆君逸憋着一肚子的气跃上宝月楼屋顶,四下张望一番,一个翻身顺着窗户潜进屋来。他刚落地,便被吓得一惊,行走江湖这些年来,漂亮的女子他自然见过不少,可却不曾见过女子的身子,她就这样一丝不挂的站在自己眼前,愣愣地看着自己,双眼里如自己一样满是惊恐。
“啊”柳婉茹羞愧地惊叫道,用手捂在胸前,眼睛四下寻找着可以遮羞的物件,奈何刚才把衣裳脱了扔在梳妆台上,相隔也有五步之遥,一时怎够得着。
她慌乱地欲向一边的屏风躲去,谁知脚下一滑,重心不稳,竟向后倒去,不偏不倚整个上半身都跌进了浴盆里,顿时水花四溅。
柳婉茹本就不会水,已被迫呛了好几口,连呼吸也都有些困难了。难道命中注定今日会溺死在浴盆里吗不传出去也太丢人了,更何况还有子谦。她想着,双手挥舞着,倒挂在盆沿的双腿也一阵乱踢,奋力挣扎起来。
穆君逸早已满脸通红,每次都见她们这样走窗户,没想到今日自己走一次竟会见到谁能想到她大早上的洗什么澡啊
穆君逸已顾不上找穆仙儿算账了,转身便欲离开,谁知柳婉茹又突然溺水了。他已来不及多想,出于本能,上前几步,伸手抓起柳婉茹的胳膊,将她拽了出来。
柳婉茹不禁一阵呛咳,拼命的吸上几口空气,满头的秀发湿漉漉的沾在羞红的俊脸上,雪白的肌肤再次充分暴露在穆君逸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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