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涨红着脸说：
“没错没错，就是瑾儿少爷的奶妈子吴奶奶。昨夜她死在了自己家外面的死胡同里，今早鸡打鸣时被她儿子儿媳妇发现报了官。现在官府的人正来问呢。”
细儿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回头去看顾红秩。
顾红秩给自己系上裙子的腰带，走过来沉着地询问小丫鬟，“官府的人可说了吴奶奶是怎么死的？”
小丫鬟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头一次说死人的事，有些哆嗦着道，“官府的人只问我们大小姐，吴奶奶平日里有没有和府中的哪个下人结仇，说她像是中毒而死，但又查不出毒因。”
顾红秩沉吟着，她房里的丫头们已经炸开了锅，纷纷道，“还有这种事？”“怎么会半夜死在家外面？”“既然是中毒死，吴奶奶是怎么一个人走出去的？又刚好就发作死了？这也太巧了。”“谁要害吴奶奶呢？”“你们说，会不会是鬼——”
闻言，顾红秩板起脸沉声道：
“都别议论了，只等官府定案吧。”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有数。之前她和长姐商量好先不处置吴氏，是方便褚栖月的人查出给吴氏毒药的人，再顺藤摸瓜地找出背后源头。
按照原定计划，吴氏本不应该死，现在人忽然死了，肯定是昨天夜里出了差错。
不过，顾红秩却相信出了这一点纰漏，褚栖月完全能搞定。
她并不慌张，只是在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她
得想个办法尽快和褚栖月通个气，起码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个丫头们都住了嘴。
送走紫竹园来的小丫鬟之后，顾红秩也没有心情再多精细地梳妆，只随便让细儿给她梳了个辫子就出了屋。她估摸着官府的人要过一会儿才走，准备等半个时辰后再去长姐院中，就随便闲逛起来。
走到溪边桥畔时，顾红秩刚好碰到洗完头回来的芽儿。
芽儿拎了一个小竹筐，里面装着皂角和抹头发的桂花油，这些都是同住一屋的慧儿给她用的。原本她不肯用，但慧儿说这些只是寻常的东西，并不值几个钱，等下个月她的份例发了之后，她就也有一份了，到时候再还自己不迟。她这才收下，心中念着慧儿这份情。
眼下看到顾红秩，她连忙福身。
顾红秩看着芽儿红润了些许的脸色，知道对方在清烟苑还住得惯，正有些欣慰，忽然又想到芽儿家里还有个痴傻的姐姐，顿了顿说，“你眼下在公府内宅里住，你姐姐在家可有人照料？”
闻言，芽儿脸蛋红扑扑的，她轻声说：
“回三姑娘的话，奴婢的姐姐虽然痴傻，但行动还能自便。奴婢离家时，就让姐姐到隔壁的周大婶家里。姐姐帮周大婶做一些家务，周大婶会给她做饭，帮忙照看她。”
顾红秩听了缓缓点头，随即又叹道，“你真的很不容易，父母早逝，又有姐姐要养活。眼下你的月钱还没发，
我先让细儿给你取来几两银子，等你哪天家去，带回去补贴家用。”
芽儿腿一软，就跪在地上给顾红秩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
“谢三姑娘恩典，但奴婢不能再收姑娘的钱。姑娘看奴婢可怜，将奴婢从厨房调来院子伺候，已经是对奴婢的再造之恩。”
顾红秩俯身握住她细瘦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如今已是秋天，你还穿得这么单薄，家里可有过冬的衣物？我赏你的钱，你先拿去给自己和你姐姐做几套衣服。院子里这些丫头进来，我都要赏赐的，按例也该赏你。”
听到是按例，大家都有，芽儿咬了咬嘴唇，这才没再说不要的话。
顾红秩看着她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伸手轻柔地理了理她额前鬓发，柔声道，“你长得怪清秀的，就是太瘦。如今到了我院子，要好好吃饭，要是缺什么就去和你细儿姐姐说。清烟苑里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大家都很和气，不会有人欺负你。”
芽儿红着脸点头，怯生生地看了顾红秩半晌，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三姑娘，你真好。”
她声音脆脆的，像是猫叫，让顾红秩想到长姐院子里养的那只三色小花猫。阳光好的时候，小猫就会挑一块空地，躺在那里一边翻肚皮晒太阳，一边喵喵叫。
“小丫头，你嘴真甜。”顾红秩觉得芽儿真是个惹人疼的女孩子，自己把她调进来的决定果然不错。只
是，芽儿的胆子太小，倒是要磨练磨练。
这个世道不只有心善的人，也有像厨房管事的五婶那样的人。想要不做被欺压的弱者，那就得磨亮爪子。一只不会亮爪子的小猫咪，可是会被人狠狠欺负的。
顾红秩上下打量了一遍芽儿，看到她有些紧张的样子，安抚地笑了笑说，“芽儿，我有个差事要交给你。”
芽儿霎时浑身僵硬，心里头更是七上八下。她倒不是懒得给顾红秩办事，只是怕自己没用办砸了三姑娘的差事，那她真的没法向对她这么好的姑娘交代。
“罢了，你才刚进来。若是你怕，我就去让细儿办。”顾红秩做出要转身往回走的样子，芽儿见状迟疑着叫住她，福了福身，坚定下来说，“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奴婢。”
顾红秩嘴角上扬，漾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我要你去厨房一趟，和五婶说你今日的午饭要多加一道水蒸蛋，必须蒸得嫩到能掐出水来，差一点火候都不行。”
细儿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
虽然常有人骂她愚笨，可她其实并不笨。三姑娘去厨房碰到她的那天，五婶因为她没给吴奶奶多加一个鸡蛋将她臭骂一顿，不顾她的哀求要将她撵出去。
现在，三姑娘是要给她出气。
“姑娘——”芽儿望着面前眉目如画的千金小姐，轻唤一声，眼眶里忽然有些发涩。微风抚过，她忍了忍，没有把豆大的眼泪掉出来，只是对顾
红秩用力点头。
这个差事，她会办好。
告别了芽儿，顾红秩算准时辰，一路走到紫竹园。到了那里，果然不见前来问话的官差，想必是已经送出府去了。等进了正房，顾红秩有些意外地看到谢姨娘坐在长姐身边。
谢姨娘一见她进来就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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