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 莫要看了,再看,我们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别人也不一定会多看我们一眼!”
她目光泛冷,想起刚刚所受的屈辱,心里便是满心遮挡不住的愤怒,她发誓, 她沈云玲总有一日, 必将这些所受屈辱百倍千倍的奉还给那些人!现在, 她的心里,恨的不仅仅只是沈壁,还有刘氏和沈音。
大姨娘回过头,满脸愧疚的望着沈云玲:“云玲, 刚刚, 让你受委屈了!”
沈云玲看也不看大姨娘一眼,径直便走, 随风只闻她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传来:“既然知道, 那就麻烦你以后做什么便用用脑子罢!”接而随风飘散,在这黑夜之中, 与微风化为沁人心脾的寒冷。
大姨娘浑身一震, 眼神呆滞的看向沈云玲。
沈云玲走在廊上,夜风吹啸,她的衣襟随之飘动,隐隐灼灼的灯光下, 她的身影忽隐忽现。
大姨娘心下哀戚更甚,若不是为了她的云玲,她又怎会被刘氏威胁着掺和进此事。
……
抚宁院
沈壁给大夫人轻轻的舒捏着腿肩, 虽说近来调养得当,可大夫人到底长年带病,身子骨不大利索,沈壁捏着,不一会儿便出了一身汗。
大夫人见状笑道,拉过沈壁的手,笑道:“你且先歇歇,没的累坏了,娘在可去哪儿找你这么可心的宝贝女儿?”她一边儿说还一边儿的捏着沈壁的手。
沈壁闻言,微微一笑:“母亲在哪里,明娘就在哪里,母亲不用怕找不着明娘。”
大夫人心头微暖,笑骂道:“净说些胡话,女儿家家的,哪儿有不离家的?也不怕别人听去了笑话!”
不是胡话,是真的,女儿就在您的身边,一辈子不嫁,守着您,守着瑛儿,守着大哥!
沈壁心道,伏在大夫人怀里,却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见沈壁不说话了,大夫人也不以为意,只当是沈壁随口说的胡话,又默了一会儿,大夫人突然开口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沈壁听罢微愣,抬起头,正了神色,沉吟道:“不简单!”
她本想把她的猜忌和之前的巫术蛊术也说与大夫人听听,可想了想,又怕大夫人多疑,便只有这般
开了口。
大夫人脸色沉重,点点头,对沈壁的话不置可否,她开口,声音突然下沉,隐带一丝厉色:“这么多年来,我处处忍之让之,可没想到,这些个宵小竟然如此蹬鼻子上脸,即如此,那从今往后,我便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她看了看沈壁,又温声道:“母亲只盼你们姐妹和你大哥,日后能有个好前途,为娘的也就不担心了。”
沈壁眼眸微湿,点点头,默然不语。
从大夫人处回到明月居时,夜已至歇身时分。
知竹刚刚伺候了沈壁梳洗,青珠便跑了进来,她走到沈壁身前儿,略一福身,道:“小姐,夫人身边的杜鹃姐姐来了。”
沈壁听罢,掀着布帕的手一顿,接而便道:“请杜鹃姐姐进来罢。”
杜鹃是李妈妈女儿,算是母亲的心腹,这个时候来,怕是有事来报?
稍候片刻,便见得有人挑起垂帘,一个窈窕身影便从其后踏步而出,青珠的身影紧随其后踏进屋中。
沈壁一见来人,连忙便从红木椅上起身相迎,一边笑道:“我是说今晚上的风怎的比之以往要烈的多,原来是吹来了杜鹃姐姐,莫是如此了。”
杜鹃身量高挑,肌肤白嫩,年约二九年华。
她身穿碧色裙袄,一条粉色束腰交缠与腰际,衬显出她的阿娜多姿,薄面轻施粉黛,满头浓如泼墨的青丝挽了个罗髻,映衬着她的粉面更显俏丽。
沈壁还注意到,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上面用了锦帕掩着,并不见里面是何物。
她听得沈壁如此说,面上微微一笑,并未因沈壁待她亲厚便目中无人,得体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笑道:“三小姐快莫要如此说了罢,若是让别人听了去,可就是闹了笑话了。”
她说罢,话音一转,拔高了音量道:“近日府中多事,恐三小姐受惊,奴婢是奉夫人之命,来给三小姐送些补品,如今又快要变天儿了,一惊一吓的,三小姐可要保重了身子,莫要让老爷夫人们担心。“说罢便提高那篮子,掀开锦帕,里面果然有着些补品。
沈壁听她这话,心下微转,便知有异,若真是大夫人要送她补品,那先前为何不提?亦或是说等明日再给自是无碍,可却
偏生在这个时候给送了来。只怕,送东西是假,杜鹃亦或是大夫人有话说才是真!
沈壁也不点破,颔首令青珠接过,而后瞧了眼,便知其品相上乘,是顶好的货品。
她点点头,吩咐青珠:“去收好。”
杜鹃在一旁瞧着沈壁,也不说走也不道留,只是含笑在一旁看着沈壁。
沈壁眼尾扫了一眼,又似是瞧了瞧那绒兜儿,这才抬头,挥手把绒兜儿交予一旁的知竹,示意她好生的收下,又转头对杜鹃笑道:“正好杜鹃姐姐在这里,明娘这儿也有点儿东西,正想要交予母亲,既然杜鹃姐姐在此,那便麻烦姐姐帮忙带了回去罢。”
杜鹃听罢,含笑点头,沈壁便又对知竹道:“你去取了上次大哥特意从平洲寄来的百莲露脂和那件儿鎏金边儿红狐裘衣来,一并让杜鹃姐姐送去罢,我这人懒,什么事,可都懒得去做第二遍。”说着,她抬袖轻遮于唇畔,言笑兮兮。
知竹领命,连忙便退了下去。等知竹刚刚退出房间,沈壁脸上的笑意便隐了下来,屋子里一时只有她与杜鹃两人。
沈壁淡淡的看了杜鹃一眼,这才慢慢儿开口道:“杜鹃姐姐今日来此,只怕不只是为了送送绒兜儿?”说罢,脸色一冷,布满寒霜:“说罢!杜鹃姐姐来此,可是有何紧要的事?”
杜鹃脸上笑意逝去,换上一脸凝重,她对着沈壁福了福,道:“三小姐真是好心思,这般容易便猜出杜鹃所来之意了。”
沈壁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言语,等杜鹃说出来。
杜鹃皱了皱眉,道:“三小姐,今日,四姨娘见红一事,奴婢有一个疑点。”
“哦?”沈壁这才稍感兴趣,便缓缓问道:“什么疑点?”
“不知三小姐可知夫人身边的莺歌?”杜鹃看着沈壁道。
沈壁心下隐觉有什么一划而过,她点点头:“可是与你一同侍候在母亲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
杜鹃点点头,沈壁又道:“她怎么了?”
杜鹃皱眉:“不瞒您说,奴婢觉得,这次这事,只怕与她有几分关系。”
沈壁转了转眼眸,心中暗自思量,又道:“你又如何得知?”
杜鹃面色不变:“事发前一晚,那时候我们正伺候着夫人
洗漱歇身,可突然外边儿响起了三声有规律的声响,可那时候都没人注意,可恰巧奴婢耳尖,听的一个清清楚楚,而当时奴婢看见莺歌有回头探看,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说到这里,她略微迟疑,有才道:“若是如此,便也罢了,可不一会儿,外间又突然响起了猫叫声,而这时,杜鹃便故意在夫人面前提了出来,夫人习佛,最是心善不过的,当下便允了杜鹃出门儿查看。
就这里,奴婢便起了疑心,三小姐也应知道,丞相府历来最忌讳这些个畜生乱跑,平日里别说是只猫了,便是只鸟,都是难得一见,可却怎的这般巧的出现在了夫人的院儿里?这也便罢了,可不过是赶只夜猫,可莺歌却是出去了快半柱香的时间才又进了屋。”
她顿了顿,又道:“且那糕点,正是那晚之后,第二日夫人命莺歌去新月阁定做的。当时,奴婢还并未太过深想,只是觉得有点儿怪异,心下不放心,最后在大姨娘去四姨娘的院子时,假意冲撞了一下大姨娘,把那莺歌送去的新月阁糕点给换了。可今日之事后,奴婢回来,越想便越是觉得有异,因此这才来向三小姐的。”
她连续的说了一大篇,沈壁便也只听清了一个莺歌,还有大姨娘,她在脑中细细的思索着他们各自之间的联系,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计谋。
她望向杜鹃,道:“所以,你告诉我,就是想把莺歌给捉出来了?”
杜鹃点点头,面有忧色:“恕奴婢多嘴,只是,奴婢总觉得,莺歌不除,迟早有一日,夫人势必吃亏!可此人毕竟也是夫人多年用惯的身边人,奴婢与母亲商量了番,特来寻三小姐主意。”
沈壁不由暗自点头,看来这个杜鹃倒是一个心思伶俐的,心下有了主意,沈壁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她道:“怎么会呢?杜鹃姐姐与李妈妈乃是一片真心为主,明娘听了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会怪罪于你?”
她说罢,眼珠狡黠的转了转,嘴角的笑意越发不明所以,她凑近杜鹃耳边轻声道:“不过,即是如此,那便……”说罢她便轻声的在杜鹃的耳边轻声的说着什么,只见的杜鹃听着眼眸便越发的明亮,嘴角的惊讶越来越大,直
至最后,变成一抹会心的微笑。
沈壁说完,便坐回椅子上,杜鹃看着沈壁,心中的惊讶越来越大,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姐,为何会这般的聪明伶俐。
她对沈壁颔首道:“三小姐放心,奴婢必不负所托!”
沈壁点点头,恰巧青珠此时进了屋,沈壁与杜鹃又说了几句,便叫着青珠送了杜鹃出去。
沈壁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眸里泛起狡黠的精光。
第二日早上,却是发生了一件儿事。
已有十几年未曾开过堂行晨昏定省节礼的大夫人,在今日居然提了起来。
在约莫卯时左右,大夫人便叫人吩咐了各房,接而又开堂节礼。
对于这一事,沈壁听罢不置可否。
只要刘氏不除,大夫人迟早都是会重新立威的,而今,正是刚刚好。
沈壁等的一切都收拾好后,以至辰时。
一路行去,沈壁也看出了今日府里的不同寻常。
她不禁微微一笑,母亲这一行动,怕是有些人就快要忍不住了。
待沈壁到抚宁院的时候,大半人都已经到了,诸位姨娘庶女皆在娓娓聆听大夫人教诲他们寻常的待人处事,行为礼节。
虽已多年未曾这般主持晨昏定省,可大夫人对待这一切却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慌乱,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定神闲和雍容神态,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沈壁在外间儿停驻,叫人去通传了,不一会儿那小丫鬟便又退了出来,对沈壁微微福礼,低眉垂首,声音低低道:“夫人请三小姐进去。”
她微微颔首,笑道:“有劳。”便带了知竹挑起厚重的垂帘,迈步进了抚宁院里间。
里间四面儿摆了高脚鎏金雕花纹银铜香炉,下面摆放着冰盆,散发着袅袅寒气。
沈壁刚刚在外面儿走热了身子,此刻一进来,便觉凉风扑面,知竹见状,忙上前给她披了件儿准备好的薄金丝帷衣披风,免得她在这儿一冷一热间染了风寒。
待得知竹弄好,沈壁这才莲步轻移至大夫人跟前儿,伏身行礼道:“女儿给母亲请安,愿母亲长寿安好。”声音清丽悦耳,低低婉转间,如一缕婉柔清风吹进众人心间。
然而,还未得大夫人答话,便听得一声冷哼传来,只见沈云玲一张
脸上布满不悦之色,她颇为挤兑道:“三姐姐好生大的架子,母亲今日第一次开堂晨昏定省,你竟然就迟到,若是让别人知道,只怕还以为你是故意给母亲脸色,专程迟到呢!”
沈壁微微挑眉,这个沈云玲,当真是至贱则无敌了,不管什么场合都能喳的出口。
她回头,冷眼望向她,讽刺一笑,道:“明娘如何,自是有母亲评断,何时轮的到四妹妹你来说教了不成?母亲未发话,你便可以胡乱开口,你这是无心还是说你已经不把任何长辈放到眼里了不成?”
沈壁此言甚重,沈云玲也被骇的面无人色,她身旁的大姨娘更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向沈壁大夫人求饶:“请夫人息怒,三小姐息怒,四小姐并不是无意的,还请夫人不要责怪四小姐,要怪就怪婢妾罢!”
大夫人闻言,眉头微皱,颇为挣扎,若说今日之事,大夫人本意便是立威示下,可沈壁又是她的亲亲的女儿,她还能真罚了她不成?眼下又加上这沈云玲大姨娘这一闹,更是尴尬。
真是!第一日开堂晨昏定省便出此事,大夫人心中怒气顿生。
“母亲!”正在大夫人为难间,突地一个声音传来,众人不由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却见是五小姐沈秀蓉。
沈壁挑了挑眉,看着沈秀蓉站起身行至她身旁,她先是给大夫人行了个礼,接而道:“母亲,今日因为事出突然,因此我们来的便早了些,若按正常请安时分,三姐姐其实来的正是时辰,因此三姐姐实则并未迟来,还请母亲饶了三姐姐罢!”却是不提沈云玲和大姨娘。
沈壁倒是颇为意外,她是大夫人的女儿,就算是来迟了,大夫人也未必会对她如何,但若是不罚,那今日大夫人立威一事便算是虚有其表了。
可沈秀蓉这样一说,不仅解了她的围,还让大夫人好做了,不可谓不灵巧。
沈壁心下暗自思量,看来,她得重新考量考量这个五妹妹了。
果然,大夫人立时便笑道:“三丫头倒是个实诚心的,好了,今日便看在你五妹妹的份儿上便饶了你罢,不过,你也莫要松怠,罚你过来给我捏肩捶背!”
沈壁听罢微微一笑,先是领了命,又转过头对沈秀蓉
行了个礼,道:“谢谢五妹妹了。”
沈秀蓉似是颇为羞涩,低着头,全然没有说刚刚那副话的直然样子。
沈壁见状,眼眸诡晦,难辨其色,笑笑并未言语,便迈步向大夫人而去。
而几乎便是沈壁刚至大夫人身后,便听得门外丫鬟声音传来:“夫人,二夫人来了。”
而还未见得丫鬟的身影,便见垂帘被人高高儿的挑起,接而便见一身华服的沈音搀着刘氏进了屋里。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行礼,齐齐道:“二夫人安,县主安!”
沈壁放眼望去,沈音今日穿了正装,打扮得体,一身华服更显她国色天香,她搀着刘氏并不说话。
刘氏一摆手,示意众人起身,大姨娘和沈云玲也趁机起了身,大夫人见状眉头微皱,却并未说什么。
众人做罢,一时又不由带了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幕。
大夫人开堂晨昏定省,这已是十几年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大夫人生了孩子,身子便一直抱恙,因此这晨昏定省众人一般都是在刘氏那里行礼的,直至如今。
而今日大夫人突然开堂晨昏定省,无疑便是在打压刘氏的威风,众人思忖,怕是这府里又有一段不得安宁的时间了。
刘氏今日穿了一件大红锦绣连衣裙袄,用了宫用的锦纺雪纱束腰,如此更衬她的婀娜多姿。盘了一个三宝月圆髻,镶嵌了连环金铜点缀其上,条条束束垂金流苏随着她的走动而摇摆,衬得她面白如玉。
她行至正中,向大夫人浅礼,状似好奇的环顾四周,微讶道:“原来都到了呀?妹妹还以为时辰刚好呢?没想到却还是来晚了。”
她说罢一轻抬右手,宽大的袖袍遮掩住大半面容,轻笑道:“不过,姐姐你也不要怪妹妹了,都是老爷不好,昨儿夜里死活的折腾着,直到寅时才做罢,搅得妹妹今日都浑身不舒畅。”她似嗔似怨,看似实在埋怨沈裴蒿,实则不过是在像大夫人示威罢了。
沈壁握着大夫人的肩头,能感觉到大夫人的身子微微颤粟,可面上却无任何不虞神色。
沈壁皱眉,不禁为大夫人感到心疼。
沈音略微转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母亲,可莫要这么说,父亲那是
宠爱你,难不成你还想要像某些人?天天盼着等着父亲,父亲都难看一眼的?”
刘氏脸上闪过的确如此的神色,便笑道:“得了,得了,我就是如此一说罢了!”
听了她这话,就连沈壁都微觉刺耳,她皱眉看向刘氏,带着一抹冷笑道:“大姐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儿竟也知道闺中之事?可是奇了!妹妹愚昧,不如那日得了空,咱们邀着各自要好玩伴儿教大姐也教教我们罢?大姐认为如何??”
沈音被沈壁的话说的俏脸微红,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她,当下只得讪讪的笑笑,道:“哪儿有何了解,不过便是如同父亲平日对我们一般罢了。”
“哦?”沈壁似是了然的点点头,望着沈音的目光微微带笑:“原来是这样啊。”
刘氏见扯远了,连忙扯过话题,向大夫人问道:“姐姐怎的突地想起开堂晨昏定省呢?”
大夫人脸色不变,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这么多年来,麻烦你了,以前是我身子骨不好,现今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有些事,当然还是要自己亲力亲为的好,总是麻烦别人,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刘氏脸色一变,大夫人这话的意思便是,她准备要收回掌家大权了不成?
她心下微紧,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然而大夫人哪会让她开口,只见大夫人起身,望向众人道:“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向老夫人去请安了。”说罢便率先向外间行去。
沈壁紧随其后,从始至终,都未曾看向刘氏沈音一眼。
众人见大夫人走了,也连忙跟着向老夫人的静安堂而去。
刘氏站在原地,看着众人一一离去,面上隐现一丝狰狞之色,李抚宁!你以为,就凭你如此,就能收回我手中的权利不成?哈哈!你做梦!咱们走着瞧!
……
静安堂
众人到的时候,听得老夫人的笑声传来。
沈壁暗自猜想,只怕是沈书颖和白氏在里面儿。
果然,一进里间,便见的沈书颖坐在老夫人身边,不知道说着什么,直逗的老夫人呵呵直笑的,白氏坐在一旁,不时的插上一两句话。
老夫人见众人一下子都了来了,却不见
惊讶,想必是她已经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大夫人处来的罢。
众人上前,一一给老夫人见礼。又向沈壁招了招手,沈壁会意,迈步走到老夫人身边坐定。
老夫人挥挥手,一一赐坐。
老夫人今日穿了麻棕色的福禄长裙,额上带了翡翠镶嵌红宝石的抹额,她今日看起来,似是颇为高兴,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看了一眼大夫人,点点头,便道:“今日可是开堂了?”
大夫人不明所以,点点头,垂首恭敬道:“回老夫人,正是。”
老夫人听罢点点头,只道:“好,也好。”说罢,她扫了一眼刚刚进屋的刘氏和沈音:“有些事,还是尽早的好。”
刘氏脸色不禁一变,若是老夫人也帮着李抚宁,那......
不行!绝对不行!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从他手中抢走她的东西!
面上却是恭敬道:“妾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福禄安康。”
沈音也跟着向老夫人行礼问安。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笑呵呵的招了招手,示意沈音到她身边坐下,又吩咐让人给刘氏赐坐。
沈音依礼上前,却是坐在沈壁身旁,沈壁只觉沈音坐在她身旁,她浑身不舒畅,面上却无任何一丝异色,沈壁状似认真听着众人交谈,实则却是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一点儿和沈音的距离。
大夫人看了老夫人一眼,不由感到奇怪,便开口问道:“老夫人今日可是有何喜事?”怎的这般高兴?
白氏不及老夫人答话,便道:“大嫂可知梅园会?”
大夫人在脑海里细细的思索了一阵,便惊讶开口道:“可是京都皇朝东宫,每两年便一次的梅园会?”
白氏笑着点点头:“正是。”
众人听罢,连忙便议论了起来,老夫人见状,脸上笑意更甚,她看了一眼众人,笑道:“不错,正是那梅园会,今日,梅园会的帖子已经下来了,我们府里,有四个名额!”
说到这里,老夫人脸上笑意更甚,梅园会往往都是身份与才识,财权的象征,往往都是千金难求一贴,可没想到,这次他们丞相府竟然得了四个名额。若是传了出去,必定是让丞相府的声望更加高涨。
而这,对于她以后的计划更是在好不过了,她又
如何能不开心?
众人更是惊讶,议论之声更是一波大过一波。
老夫人高兴,也不管他们,她收了笑意道:“这次,我准备让大丫头,二丫头,三丫头,五丫头四个人去,今日你们既然都来了,那便知会你们一声,让你们都好好儿的做做准备,到时候莫要丢了咱们丞相府的颜面。”
沈秀蓉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不免羞得面红耳赤,连忙便向老夫人谢恩。
沈壁却是忍不住心底微微嘲讽,终于,还是,来了吗?
梅园会?
想到此,沈壁眸中微凉。
在沈壁的记忆中,从梅园会开始,便是她整个命运的转折,从此便是万劫不复!
而现在么?她嘴角些微勾起一丝略显淡薄的弧度,也必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只是,这次的结果,只会是她勇攀高峰!
沈云玲在一旁,听罢老夫人的话,不乐意了。
满腔妒火燃烧了她的理智,她开口就冲老夫人问道:“祖母,怎的五妹妹都能去的了,就没有孙女儿呢?”比之沈壁,虽然她很是瞧不上沈壁的草包,看不惯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丞相府的正经嫡女身份足以让她没有话说。
而对于沈音,她更是比之不及,端不说她出身,便只是一个端阳县主的名号,那也是稳稳压她一头的。
而沈书颖呢?她可是二房嫡亲亲的独女,向来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而老夫人向来也偏向二房一些,她自是没了指望。
可对于一个身份地位与她相等的沈秀蓉,她心里却是不服气的,她自认她可是样样不差,比之沈秀蓉更是千差万别,她认为她就只不过是没有落的一个嫡女名号,不然就算是比之沈音等人她都不觉差。
可就是她这样认为,却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盼着的一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就这般让沈秀蓉给夺了去,她心里又如何不气?又如何不恼?她心里不虞,面上便没有丝毫遮掩的表现了出来。
沈壁听着沈云玲的话,心下冷笑。
这沈云玲,当真是蠢到了家!
老夫人这般做自是有她一番思量,就算是要问也至少寻个好机会,语气态度好点儿再说?她
现在如此,不就觉得是在挑衅老夫人的权威么?
果然,老夫人一张脸霎时便阴了下来,她厉眼一扫沈云玲,冷哼一声,声音冷冽道:“我如何做难道还用的着你来提醒不成?”她话音一转,丝毫不给她留情面:“你想要怎样?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没得给丞相府丢了脸面儿!再说你一个定了亲的人,老是出去做什么?!”
她最看不惯得就是沈云玲这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凡事没个考量,尽出白脑袋瓜子,现在竟然还摆威风到她这儿来了,真当所有的一切还非她莫属了不成?
“不是,祖母,孙女儿不是这个意思.......”沈云玲听罢老夫人的话,吓得一惊,也知是自己逾越了,当下骇得面色一白,疾步上前就要解释,却被老夫人冷眼一扫,生生止住了脚步,话也未来得及说出口。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垂下头,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其实那心眼儿里就是在钻个不停,想要看看好戏,无奈老夫人的脸色实在可怖,众人无人敢犯老夫人权威,于是只得一个个垂着头,默然不语。
老夫人冷眼一扫众人,看都懒得再看沈云玲一眼,可以说,这一早上的好心情全然便被沈云玲给毁了。
老夫人挥一挥手,沉声开口:“罢!我乏了,都退下去!”又转过头对沈壁几人嘱咐道:“你们切记,好生准备着,切莫要到时候没了丞相府的脸面儿,使人贻笑大方。”
“是,孙女儿谨记老夫人教诲。”沈壁几人低低垂首福礼应道。
再次抬头,老夫人已扶着林妈妈的手进了厢房。
老夫人都走了,众人只得依言而行,没了热闹可看,又被沈云玲这一搅,都没了个好心情,皆一一退散。
沈壁先陪了大夫人去看了看沈若瑛,回头又送了大夫人回了抚宁院,和大夫人说了会儿话,待回到明月居时,以至掌灯时分。
霖雨一看主子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干巴巴便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得了入梅园会的帖子。”听这话,显然是知道了梅园会一事了。
沈壁笑道:“多谢了。”心下却是摇头,这梅园会,看似高雅,乃平步青云之路,可又有谁知亦可是龙潭虎穴呢?更别说,
她心里清楚,此届梅园会与往届最大不同,便是皇后不定趁此机会与太子选妃!可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
霖雨与沈壁毕竟不算亲厚,闻言也不多说,迎了沈壁进屋。
知竹伺候沈壁梳洗,青珠端了茶来,又扶着沈壁坐在红木椅子上,继续问道:“听那些个丫鬟婆子碎嘴,同去的还有大小姐,二小姐和五小姐?”
沈壁点点头,心里却陡然想起,前世,好像不仅是自己在梅园会被暗算了,好似五小姐沈秀蓉,也是从梅园会回来后便被刘氏做了棋子给打发了。
青珠还在道:“那四小姐,也真真儿是个可笑的,她那些子事,若是传了出去,也不怕丢人现眼。”
沈壁点点头,呷了一口茶,脑子里不由想到沈秀蓉嫁人后的悲哀,心下便是不忍,她觉着这位妹妹虽不是那般顶好的人,可待她算也是不错。
她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若说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因去梅园会而有的,那么,她,能否阻止沈秀蓉前去梅园会?若是能,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沈秀蓉这一世如前的悲哀?
脑子里一有这个念头就停不下来。
她想起沈云玲来,嘴角一勾,她不是想要去梅园会么?
她突然转头,起身走向知竹,知竹被沈壁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沈壁伏在她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些什么。
语毕,沈壁看着知竹,轻声开口:“可记好了?”
知竹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疑惑,小姐为何要阻止五小姐去梅园会?虽是不解,可她并未开口问答,只依言而行,主子这般做自有她的理,她们做奴才的只管照做便是了,这是知竹一路来遵从的原则。
沈壁看着知竹的身影,转眸望向窗外,夜色已深。她望着窗外的夜色,目光一片薄凉,心底却是低低一叹,心道,五妹妹,能做的我都做了,这一世,你命运如何,便只看个人造化了。
……
沈云玲今日穿了一件大红高领芫花纹锦绣长裙,眉眼浅浅,满头青丝盘了一个高髻,斜钗玉容金榴扶苏步摇,耳上坠着两个硕大的圆通玉环,琵婷行走间,扶苏玉环齐齐摇摆,更衬的她肤如羊白玉脂。
这一身打扮,虽是华贵异常,端
的是明艳丽人。
可穿在沈云玲的身上,总有一种略显老气的味道。
沈云玲其实生得面容虽不及沈音的天姿国色,却也是一个老老实实的美人儿脸。
可她的面庞过于克板,且她的嘴角眉眼皆微微带笑,略显凉薄。
自从上次在老夫人那里吃了亏,沈云玲连着这几天心情都不甚愉快。
这不,刚刚好点儿了,便出了院子来外面儿转转。
沈云玲带着一干奴婢婆子穿过几个抄手游廊又走过几个水榭,奈何心情不佳,沈云玲看的也兴趣缺缺,正转身准备离去,却隐隐听的有人交谈的声音传来,她不禁好奇,停下脚步,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只听的其中一个丫鬟道:“哎呀!你们是不知道,那梅园会可是不得了了的,里面不是达官显贵便是才学满腹的学子呢!”
另一个丫鬟又忙道:“那可不是!”说完她状似羡慕道:“听说咱们丞相府这次可是有四位小姐前去呢!有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还有五小姐。”
又一个丫鬟惊道:“这么多?!这么说,所有够了年龄的便就只有四小姐一个人没有去了?”
开始那个丫鬟又接口道:“你没听说吗?去梅园会的帖子只有四个,帖子都被其他小姐分了,没有帖子,四小姐如何能去的了?”
不管这几人是如何说,沈云玲听罢几人的话,脸色陡然变的难看,她望向几个丫鬟的目光,都恨不得把这几人给拆吃入腹才做罢!
一旁的逢春见自家主子隐隐便要发怒,立马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你们几个小蹄子,在这里乱嚼些什么舌根子,可是活的不耐烦,想要挨板子了不成?”
几个丫鬟才惊觉后面儿有人,回过头来一看,险些吓个半死,来人竟然就是她们刚刚议论纷纷的四小姐。
几个丫鬟不知沈云玲她们听到了什么,只跪了下来就磕头求饶道:“四小姐饶命,奴婢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求四小姐开恩,饶了奴婢们罢!”
沈云玲斜长的眼睛微转,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饶了你们?”她玩味儿的看着她们:“是饶了你们惹我生气?还是因为我不能去梅园会?既如此,那我又为何要饶了你们?给自己
添堵不成?”
说罢语气一转,一抹狠辣添置其中:“来人,把她们给我拖下去赏三十大板,再发卖给人牙子,永不入复籍!”
永不入复籍!那便一辈子只能是个下贱的奴才,一辈子不能得以解脱!
况且还要被大打三十大板,那三十大板下来都不知她们还有命没有,又还要发卖给人牙子,若是运气好,便是再次卖入高门,为奴为婢,若是运气不好,卖给个勾栏院什么的,那可就……
这惩罚,着实过重,就连其他人听罢都不禁心有戚戚。
几个丫鬟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就跪着在地上死命的磕头求饶,可沈云玲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这时候,一个丫鬟突然大喊出声:“四小姐,若是您要去梅园会,其实并不是无有可行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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