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惊, 前几日不是还好好儿的么?怎的突然就见红了?今日之事因四姨娘有了身孕,老夫人特许了她不必前来,免得沾了晦气, 可没想到......
还未来的及反应,老夫人已经一脸铁青的扶着珠帘和木妈妈的手快步出了院子,沈裴蒿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黑着一张脸径直上朝四姨娘的院子方向走去。
来不及多想, 沈壁被大夫人拉住, 快步追上沈裴蒿等人。
匆忙中, 她回头,恰好瞧见刘氏盯着她们的目光,冰冷而充满恶毒。
还有一丝淡淡的,似是阴谋得逞的笑意嘲讽。
四姨娘的院子叫纤绣院, 是沈裴蒿依据她的所长:“舞”一字来取的, 可舞字未免落了俗套,便取舞其中之纤绣。
纤绣院行居南苑, 离祠堂不过半柱香的路程, 沈壁等人赶至纤绣院时,还未及进院, 远远的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传来, 众人听罢,无不心有戚戚。
沈壁似是被什么重砸了一拳胸口,天下之痛,莫过于丧子之痛了罢?
她前世其实也并不是未得一儿半女, 嫁给魏凌风不过半年之时,她便曾有过喜讯,只是后来因身子凌弱, 便小产了。后来便是一直未孕,她还曾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而魏凌风总是对她宽慰劝说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诸如此类。
她于心有愧,便只能加倍的对魏凌风好,为他出谋划策,步步机关算尽,可到头来却得知这一切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多情,而这一切的终极罪魁祸首,全是那日日夜夜在她耳边轻言软语之人!到最后,甚至亲手剜杀了她肚腹中的孩儿!
她如何不恨?
如今听的四姨娘的悲戚叫喊,她感同身受,恍如置身前世,重新经历那一记剥心剔骨。
进了院子,那悲戚叫喊之声便更为刺耳,听在众人耳中,却犹如拳拳之音砸在心间,沉重而痛苦。有那经受不住之人,忙转身离了院子。
看见老夫人沈裴蒿等人来临,一个小丫鬟忙跑进去通传。
老夫人在前,一脸阴沉的迈进了四姨娘的里间,沈壁跟在大夫人身后也连忙进了里间。
四姨娘此刻浑身被脱的精光,上身盖了件薄锦秋香色纹花被子,二
月的身孕未见小腹处多有凸起,唯见下身血淋淋的。
屋内有不少丫鬟来来去去的端着一盆又一盆的清水进了里间,而后又端着一盆盆血水出了里间,这显然是为四姨娘清洗了身子的。
沈若瑛早已被奶妈带了回去,也幸而是被带了回去,若不然此刻便是沈壁看着这一副场景,心头都忍不住微微发怵,更莫说是小小的沈若瑛了。
沈壁忍不住微微发抖,却令人难以发觉,唯独大夫人感觉到了女儿的害怕,她回身半搂住沈壁,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小声道:“明娘莫怕,娘在这儿呢!”
她心底微暖,轻轻应了一声嗯,便抿唇不语,紧紧盯着四姨娘。
四姨娘一听说是老夫人和老爷来了,忍着剧痛,微微睁开眼,眼神空洞如无一物,她哭叫着沈裴蒿的名字。
沈裴蒿听罢心下也不由微微发酸,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四姨娘的手,柔了声音道:“蕊儿,莫怕,我来了!”四姨娘姓杨单名一个蕊字。
老夫人见此,本想喝止他的言行举止,可皱了皱眉,却是未说何话,只是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
恰巧此时沈音搀着刘氏进了门,看见这副场景,眼中闪过一丝嫉恨,随即换上满脸担忧上前。
沈壁站在原地,扫了一眼刘氏和沈音,随即低眉垂首不语,脑子里却是在百般思索。
四姨娘现在有身孕在身,无疑是整个丞相府重中之重,可却偏偏在此时出了差错,她不由拧额蹙眉,一时居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她在脑海里细细思索,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一一联系起来,西苑赏花,得知四姨娘孕事,却突发老鸦之事,接而戏台坍塌,再便是满园花卉皆落,以至今日驱鬼之事突发四姨娘见红!这一件件无疑是太巧合了不过。
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沈壁骤然抬起头来,眸光清冷的看向刘氏。
刘氏这一切所做所为,无疑便是为了整垮她,那么四姨娘见红之事.....她心头一紧,转头看向大夫人,大夫人正皱眉的看着四姨娘和沈裴蒿,全然没有注意这边。
沈壁张了张嘴,却只觉喉头微紧,哑哑的说不出话来。
她低眉,垂首,轻笑。
事至如此,她还能说什么
?千算万算,便是没有想到,刘氏竟然会来这一招。
可是,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沈壁抬头迎向刘氏和沈音氤含恶毒嘲讽的眼神,刘氏以为,就凭她如此便可置她们于死地不成?
呵呵!想得美!
四姨娘此时声音弱了许多,只不停的嘤嘤哭泣,起先沈裴蒿还有耐心在此轻言软语的哄劝,可渐至后来,四姨娘没有一点儿见好就收的觉悟,他不由心底微微烦躁。
老夫人皱着眉,脸恨不得拉下一丈长,说不出的难看,她厉声呵斥一旁伺候四姨娘的丫鬟:“你们是怎么照顾的主子!四姨娘有孕在身,你们可是不想要脑袋了不成?”
这话语颇重,一干伺候的丫鬟婆子听罢,无不吓得瑟瑟发抖,皆大呼不敢,跪在地上连连开口向老夫人求饶。
这时,刘氏转眼,看向其中一个丫鬟,几不可查的使了个眼色,那丫头见罢,似是了然的点点头,接着便只听的她跪在地上,嘴里苦苦哀求道:“老夫人饶命,老爷饶命啊!奴婢们也不知是何缘故,四姨娘早上还好好儿的,哪成想这一到歇身时分便突的叫着肚子疼,奴婢们也不知是为何事啊!接着,接着,四姨娘就见红了!”
那丫鬟说罢,悄悄的拿眼看了一眼刘氏,刘氏见状,不禁点点头,嘴角笑意越发大了,那丫头也不由露出一丝冷笑,接而低头做一副抽泣样。
她俩自以为两人这暗中做的隐秘,却不曾想,这一切全都被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刘氏的沈壁看了去。
而那丫鬟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花园里曝出四姨娘怀孕的贴身大丫鬟,巧慧。
老夫人等人听罢眉头微皱,却也不做声,只是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似是在思索着丫鬟所说真假。
沈音望了一眼沈壁,眼中氤氲着一抹冷然,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接着又缓步上前,皱眉担忧道:“那照你所说,四姨娘是才出事不久了?”接着她话音一转,语气氤含一丝疑惑:“那你们可知,四姨娘在这之前,可去了什么地处?或是与何人见了面?亦或是吃了什么东西?”
老夫人等人听罢也不由看向巧慧,显然也是赞同沈音此问的。
巧慧似是很紧张,沈壁见了不由心下感
到好笑,这丫头,演戏倒是不错,当个丫鬟倒是委屈了她!
巧慧磕了头,这才颤着声音道:“回县主的话,四姨娘因得了老夫人知会,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子,万不可委屈了肚子里的小少爷,因此平日里并未有出过院子,更别说是见了什么人,吃的话,四姨娘现今有孕在身,害喜的重,吃什么吐什么,早前吃的一到下午早就吐完了罢,只是,临到......”说到这里,巧慧突然抬起头,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似是一对铜铃,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大姨娘,似是才想起来惊道:“奴婢想起来了!”
她突然指着大姨娘:“昨日将夜时分,大姨娘曾来到纤绣院里,还拿了一些糕点来看望了四姨娘!而刚刚,四姨娘便是吃了大姨娘送来的糕点之后,便见红了了!”
众人听罢,脑袋齐齐转向,看着大姨娘,沈裴蒿和老夫人听罢脸色越发难看。
刘氏和沈音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看向大姨娘,沈音颤声道:“大姨娘,音儿知道,您平日里和四姨娘不和,可是您也不能这般害四姨娘啊!”
刘氏也似是苦口婆心劝道:“是啊!大姨娘!姐姐知道你不容易,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你可知,你这样做,害得不仅仅是四姨娘,还有你自己和整个丞相府的声誉啊!”
刘氏此言不可谓不厉害,她把一件本来只属于内院争斗的事,扩展说的大到影响整个丞相府的声誉之上,无疑是令事情更加严重化了!
果然,老夫人沈裴蒿听罢,脸色骤变!
老夫人冷下脸,看向大姨娘,眼神凌厉如刀似是实质,她厉声开口质问大姨娘:“可有此事?!”
大姨娘似是被老夫人吓坏了,一张脸上骇得无一丝血色,她听罢老夫人的话,连忙就垂首跪在地上哭泣道:“回老夫人,确有此事!”
她顿了顿,又道:“可是,可是婢妾完全是出自一片真心啊!半点儿没有要加害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心思啊!”
这时在一旁一直浑浑噩噩的沈云玲也反应过来,连忙也跟着跪下,替自己的姨娘求情开脱:“祖母!父亲!这件事肯定不是姨娘做的!姨娘不会这样做的!还请老夫人和父亲明察呀!”
沈书颖听罢噗嗤一笑,嘟
着嘴唔了一声,道:“这卖瓜的自是都夸着自家的瓜甜,领赏的奴才都争着说是自己的功劳,难不成还曾有听说过哪个做了坏事的,还自个儿巴巴的上赶着承认的?四妹妹,可莫要打了嘴巴说胡话,越说越混了!”
“你.....!”沈云玲被沈书颖的一番话说的够呛,偏偏此时她的脑子里一团乱糟,糊里糊涂的纠结着,只得愣愣的指着沈书颖说不出话来。
大姨娘却是哭的更加伤心欲绝,看她那样子,似是都恨不得把肠子都给哭了出来,她一把扑过去,抱住沈云玲,一边儿抽泣一边儿道:“四小姐,你莫要说了,免得连累了自己,婢妾是个命苦的,被冤枉了不要紧,只要莫牵扯到四小姐就好!”
沈云玲别看平日里总是一副大大咧咧,嚣张跋扈的样子,可大姨娘毕竟她的亲生母亲,此刻得知大姨娘惹了祸事上身,心里还是免不得一阵担心,她回抱着大姨娘,也哭泣道:“那姨娘你怎么办?怎么办呀!”
她脑子简单,平时也不过一点儿小小心计,遇见这种事完全没了注意,也只如泼妇一般和着大姨娘哭作一团。
“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婢妾心里无鬼,又何惧半夜厉鬼临门?”说罢又小声的啜泣着,却是不再求老夫人和沈裴蒿了。
这时刘氏上前,在老夫人面前一福,又转头看了一眼大姨娘,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接而对着沈裴蒿声音柔柔道:“老爷,老夫人,妾身也认为此事关系重大,怕不可妄下结论了,大姨娘虽平日里性子温和,她也不是一个如此不重大局的人!”
沈音也上前,看了一眼沈壁,转眼依声附和刘氏的话:“祖母,父亲,女儿也是如此认为,大姨娘这样做,别人都知道她来此看望了四姨娘的,若出了事,众人必是先想到她的身上,可大姨娘这么做有什么理由呢?难道她还傻到专程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成?”
老夫人听罢,心有疑惑,面露不虞之色,一旁的沈裴蒿也不由皱眉深思。
这时巧慧突的抬起头,一张小脸上布满伤心欲绝,泪痕交错,她声音沉痛的开口:“老夫人!老爷!可若不是如此,四姨娘又怎的先前一直好好儿的,又怎么会就
在吃了大姨娘送来的糕点后便发生了这件事呢?!”
沈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下不由冷笑,一个两个,全都在演戏!还一个个的演的如此相像!
她紧握住大夫人的手,却在听见巧慧这句话的时候,沈壁明显的感觉到,大夫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发颤。
她不由疑惑,转头看去,却未在大夫人的脸上发现一点儿意外。
她垂下头,不知怎的,心间突的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众人听罢巧慧的话,都不由点点头,若是说前面有可能只是意外,可巧慧的话下来无疑是为众人打了一剂定心剂。
若不然,这一切的事又怎会如此的巧合?
老夫人和沈裴蒿两人听罢,脸色再次一沉,眼神凌厉的望向大姨娘。
大姨娘却是慌张的抬起头来,众人还以为她供认不讳了。
却不曾想她突然一副才想起什么似的的样子,忙道:“不是!我想起来了!”
她爬到老夫人和沈裴蒿两人不远处,跪着磕头,随后手突然一指大夫人,大声道:“老夫人!老爷!婢妾想起来了!那给四姨娘送去的糕点等物根本不是婢妾所送,而是.....而是大夫人依托的婢妾所送去的!”
众人一听,耳朵一炸,啥?大夫人?
众人不由拿眼望向大夫人,眼中似有不解,似有了然,又有戏虐。
沈壁骤然抬头看向大姨娘,心下不断涌出嘲讽冷笑,她终于明白,刘氏她们这绕了一大圈的目的了,也终于明白刚刚大夫人若有若无的颤栗从何而来。
刘氏这一套套一件件儿的,竟然是想将她们母女一网打尽!
她心下冷笑,他们千般算计,却是不曾料到,自己早已有所察觉对她们有所防备,又怎会轻易如了她们的意?
先前她还认为许是四姨娘这院子里出了内鬼,可现在看来,只怕,可不仅是四姨娘这院子里了,只怕从刘氏到大夫人再到大姨娘最后至四姨娘这里,早都是已经串通好了的?
而大夫人,沈壁了解大夫人,依大夫人的个性,她是完全不会如此的。
她转眸,扫了一眼大夫人身后垂首屏息的莺歌,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唯独令她感到遗憾的是,没想到这次大姨娘竟也掺和进来了。
她本对此人还有些许怜悯,可如今……
老夫人沈裴蒿两人同时转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大夫人的为人她们都颇为了解,这些年来的修身养性,性子已是温婉和善,从不争斗,可就是因为如此,她们才更加不可置信。
无疑,众人的心理,此刻便是认定了,那些糕点便是置四姨娘惨剧发生的事实,而依托大姨娘糕点给四姨娘的大夫人,便是一切根源的罪魁祸首!
她们看向大夫人的眼色立马就变了,不可置信中带着一丝厌恶。
大姨娘睁大了眼看着大夫人,道:“大夫人,婢妾不会妄自尊大,可此话婢妾却是不得不说,婢妾本是念着大夫人的面子又想着不过顺道,便替您捎了来,可你怎么能在里面下毒,依此来陷害婢妾,还害了四姨娘肚子里的小少爷呢?!”
她口口声声都是四姨娘肚子里的小少爷,而老夫人和沈裴蒿此次对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期待太大,一再期望能够得个大胖小子,她这么说,无疑是想提起老夫人和沈裴蒿的怒气罢了。
果然,老夫人和沈裴蒿听罢不由变色,却是阴沉着一张脸并未说说。
沈壁抑下心底冷笑,转过头,不再看她们。
大夫人脸色一变,她抬头看向大姨娘,眼中盛满惊怒,可却转瞬恢复如初。
她的身体几不可查的轻颤,沈壁不由担心的看着大夫人,大夫人却未表现出任何的害怕,她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开口轻声道:“不错,那糕点是我依托大姨娘送来的,可那糕点都是从新月阁做回来的新点心,一做出来便由新月阁的伙计送至大姨娘处,我都未曾经手,又何来下毒陷害一说呢?”
新月阁,是京都最有名糕点铺子,从来都是京都各名门贵妇的常临之处。
而且,最重要的是,新月阁,乃皇家店铺,大夫人如此说,便是在说,她们如果这般认为,那便是新月阁的糕点出了问题。又有谁敢说皇家如何呢?
果然,众人脸色都不由一沉,就连老夫人和沈裴蒿脸上都不由划过一丝思量。
大姨娘被说的一噎,怔怔的说不出话来,那日大夫人确实是直接派的人送来的糕点,可她却不知那是新月阁的伙计。
沈
云玲见状,忙上来跪在大夫人面前,祈求道:“母亲,您有什么就冲着我来,请您不要针对大姨娘啊!”
沈壁微微一笑,眼中却是冰寒渐盛,她道:“四妹妹,这阴谋诡计可以乱来,可这话就不能乱说了,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呢?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母亲针对大姨娘呢?”说罢她斜睨了眼大姨娘,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又道:“说不定,这事是大姨娘嫉妒四姨娘怀孕,想要陷害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而又怕被人发觉,便顺水推舟的栽赃给了母亲呢?”
“你!”沈云玲连连受挫,此刻又遭沈壁这么一嘲讽,当下脸上便挂不住了,指着沈壁,又说不出话来,她想起身和沈壁厮打,却被一旁的大姨娘一手拉住,大姨娘暗暗掐掐沈云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沈壁这话说的便是在明了不过了,总之这件事还没搞清楚,左不过一个是依托大姨娘送糕点的大夫人,要不就是在这哭天喊地的大姨娘。
众人仔细思索着沈壁的话,脑子里越想便越觉得沈壁的话有理,如此便不由都点头附和表示赞同。
大夫人欣慰的看了一眼沈壁,心里满是温馨,转过头,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她怡然不惧。
刘氏掩下嘴角冷笑,迈步上前,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那即是如此,为何姐姐不自己送糕点到四姨娘处呢?既是表诚心意,如此不是更好?又为何要依托大姨娘来送糕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众人闻言,又不由觉得刘氏说的有理,一时间,众人脑子里便被几人的话语给弄昏了头。
大夫人却是淡淡一笑,笑中却再也没有以前那般温婉宜人的气质了,反带一丝清冷:“那日我生了病,四姨娘有了身孕,免不了要容易的感染些,我怕传了病气给她,又恰好听丫鬟来报,说是大姨娘要准备去四姨娘处,我这才想起了这个主意。”
她呵呵一笑:“若是早知当初的决定会致现在如此景象,那我倒是宁愿自己拖着身子也自己来了。”
她看向刘氏,脸上笑意越发明显,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冷意:“我自认做事不说十全十美,可至少是心无有愧便是好的!至于现在这个状况,不管别人如何想如
何说,就如大姨娘先前所说,人在做,天在看,不做亏心事,夜半自是不怕鬼临门的!”
大夫人这一番话乃是发自肺腑,说的铿锵有力,众人听罢,都不由沉默。
这时,老夫人抬眼扫了众人一眼,开口道:“此事暂且不论,空口说白话,谁都说不准。还是等大夫来了好好儿检查一番再做决定!”
沈裴蒿听罢也立马开口依道是,老夫人和沈裴蒿都发话了,众人自是没有了意见。
一时间,众人都不由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只于浅浅的呼吸声,四姨娘先前便已昏了过去,此时众丫鬟正趁着她昏迷给她擦洗身子,清理床榻。
老夫人带着众人退出了里间,在外面儿的梨花木椅上坐定,沈裴蒿给老夫人倒了杯茶,也坐在一旁,两人都沉着脸不说话。
各丫鬟皆伺候自家主子落了座,倒了茶,如此,约莫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外间有丫鬟来报,说是大夫来了。
老夫人立马起身,吩咐丫鬟:“快快有请!”
丫鬟领命,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又领着一个身着素锦官服的老翁进来。
沈壁见着此人,眼眸微转,老夫人请来的大夫竟然是御医,这老翁她前世曾见过,与丞相府交情颇深,今生却是第一次见到。
那老翁发须皆白,可精神却是爽朗,他一进屋子便向老夫人和沈裴蒿见礼:“下官见过老夫人,丞相爷。”
老夫人和沈裴蒿连忙道:“胡御医不必多礼,如此贸然请来胡老倒是老妇的不是了。”
胡御医听罢连道不敢,老夫人摆摆手,面有忧色:“即如此,还请胡御医帮忙查看我那孙儿可是.....”说到这里,老夫人已是说不下去了。
四姨娘见红至此,只怕孩子早已是保不住了,她请胡御医来,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因何而导致了四姨娘见红的真正原因。
胡御医了然的点点头,抚着下颚的须白道:“事不宜迟,待老夫看看。”
老夫人点点头,忙吩咐了丫头带胡御医进了里间,众人便在外间候着。
约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胡御医才出来。
胡御医对着老夫人辑了辑,面色古怪道:“老夫人说,贵府这位姨娘乃是中毒而导致见红,孩子小产的?”
老
夫人点点头,问道:“正是如此!”想了想,老夫人心有疑虑,便开口道:“怎的了胡御医?可是有不妥?”
胡御医得到老夫人的回答,面色不禁凝重,他点点头道:“可依老夫刚刚把脉所见,这孩子,早已腹死胎中了!”
胎死腹中!
众人脑子一炸。
老夫人听罢瞪圆了眼睛:“胡御医此言何意?”
她心中其实在听罢胡御医的话后便有了明白,只是她不愿相信:“难道说.....”
胡御医不等老夫人开口,径自叹了口气,道:“不错,孩子早已胎死腹中,根本不是什么中毒而引起的小产,而且老夫刚刚各自盘查了一遍贵府姨娘的一切衣食住行,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说罢,他再次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也算这姨娘命大,若不是此次见红而使腹中死物流出,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也是.....”说到这里,他却是不再多言了,然而此刻,即便是他不说,众人心里自也是清楚不过了。
沈裴蒿脸沉如墨,说不出的阴霾,他咬牙切齿道:“胡老的意思是说,我儿早已遭人所害?”
他一字一句,恶声恶气,额角的青筋隐隐凸起,这事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不知不觉的发生,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惊?若是那日那背后之人起了心,谋算起自己来了,那又该如何呢?
众人此刻再也掩不住心底的惊讶,皆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事件转变太快,刚刚还是在一个互相推澜的陷害风波之上,转眼却跳到了一个早有预谋,且恶毒之极的阴谋之中。
沈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却是细细的思索着从四姨娘爆出怀孕之事,至今事发之日,有何与四姨娘过多的接触人或者事,可她思索完整个脑子,奈何只觉,老夫人因为四姨娘怀孕,不管是什么,大到衣食住行,小到各种杂事,皆由她亲自派人专程监守,为的就是以防奸人陷害,或是其他意外发生,可没想到,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突然,她脑海中划过当初众人在得知四姨娘怀孕后的惊讶。
而对于这件事最应在意不过的刘氏,却是一反常态,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亦或是嫉恨不说,反而,还一副言笑
兮兮的样子。
她当时便觉得颇为奇怪,却并未深想。
而今,沈壁转眼扫了一眼众人,又斜睨了一眼刘氏,并无意外的在她脸上看见了似是颇为震惊的神色,似是与众人一般,为这个事实而感到惊愕。
可若细看,便可从她的眼角眉梢之处,窥出一丝端倪。
她突然转过头,看向沈壁,微微一笑。
接而又转过头,脸上再度恢复了那般惊讶悲戚的模样。
沈壁见状,亦是回以冷笑。
她转眸,眼光探索的在刘氏、巧慧、莺歌身上来回打量。
片刻之间,脑子里便以大概得知事件的始末。
四姨娘怀孕,第一个得知的,除了替她把脉的大夫,再便是她自己和她身边的丫鬟罢了。
可依照现在的情景看来,只怕是这个丫鬟早已是一心二主了?
即是如此,只怕四姨娘在被得知怀孕一事的时候,肚里孩子便早已是死物一堆了。
而今,刘氏却是联合至此,给他们埋下了一个如此大的坑!
沈壁心底冷哼,刘氏果然不愧是刘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永远都是先下手为强的那一方,不给敌人任何一丝机会,说到底,还是自己前世太过柔弱了罢,永远不可能如刘氏一般。
老夫人此刻心里虽也是百般情绪翻涌,可她毕竟是对这些个腌攒事件多有了解的,且还是在有外人在场的地处,老夫人这种对家族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自是不会表现出分毫不妥的。
当下便扶着木妈妈的手站了起来,对着胡御医行了一礼,便向一旁的珠帘招了招手,珠帘会意,立马着手便捧了一个锦绣石榴镶金边儿的荷包上了前来。
老夫人接过荷包,亲自拱手送至胡御医面前:“今日之事,有劳胡老了,这点儿心意,还请胡老笑纳,且府中之事,还请胡老多担待担待。”
胡御医并未说什么,只皱眉沉思了一会儿,便抬手接过了荷包,也略一拱手道:“老夫人请放心,老夫自是省的的。”
见胡御医接过了荷包,老夫人便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便是这些顽固不化的老怪,若是到时候他一个报备上报太医院再经由礼部,那若是将此事传了出去,可就对丞相府是大大的不利了。
见状,老夫人便转头吩咐道:“珠帘,送胡老出府。”
珠帘上前领命,带着胡御医出了院子。
待胡御医一走,老夫人突然转过身来,望着众人厉声喝道:“今日之事,不允许你们任何人泄漏一字半语,若是传了出去,唯你们是问!”
众人听罢,心下微惊,面上却是不露丝毫异色,齐齐俯首,低声应是。
沈壁跟随众人应答,心下却满是嘲讽和对四姨娘的一丝.....怜悯。
在她怀孕之时,她便是整个丞相府的掌中之宝,如今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便被弃之若履。
她不由为她感到悲哀,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和四姨娘,是何其的相似?
有利则用之,无利则弃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闭上眼眸,掩下眸底不由自主涌出来的刻骨恨意!长袖之下,双拳紧握,就连指甲陷入掌心亦是不知。
见众人如此,老夫人这才满意的一颔首,面现疲色的挥挥手:“事已如此,便只能看天事,尽人命了。”
她说罢又转过头,望着沈裴蒿,意有所指道:“不管怎么说,四姨娘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便是天大的好运了,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在有的。”
沈裴蒿听罢,低声应道:“是,母亲。”对于老夫人,沈裴蒿向来是一百个顺从。
老夫人见状,略微一颔首,又转头吩咐几句要好好儿的照顾的四姨娘之类的诸如此类的话,便对着众人一挥手,道了声:“都散了罢!”说便搀着木妈妈的手出了院子。
沈裴蒿看了一眼屋内,又冷眼扫了众人一眼,便也离开了。
接而,众人便相继离去。
此事,便是如此了了?
刘氏呆愣在原地,似是还未反应过来,事情怎么会是这样?跟她的预想完全不一样!
沈壁嘲讽的看了一眼呆愣的刘氏和沈音,还有一旁并未出声的大姨娘与沈云玲,嘴角勾起一丝冷艳的弧度,转过头不说什么,搀着大夫人就离开了纤绣院。
沈音见状,连忙转头拉扯着刘氏的衣袖,语带急色的叫了一声:“娘.....”然而接下来的话还并未说出口,便见刘氏突然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却不似以往那般温和,反而如缀了寒冰的洞窑,冷的彻骨,透人心扉。
沈音一怔,便又听的刘氏的声音传来,如镶万年冰刃一般,散发泠泠冷气:“急什么!这次,不过就是她们运气好了点儿罢!下次,我看她们还能如何!”她没想到,她精心布置如此之久的计划,竟然就这般容易的被化解了。
这般想着,她又不免想到,那王茵茵好好儿的,又怎的会突然发疯跑去那花园里挖宝?这样一来,就直直的暴露了花园是被人做了手脚的,而后的老夫人命那老道士给王茵茵压神不过是一个依此掩盖王茵茵病情的手段罢了。
却不曾想因此而被老夫人识破了这装神弄鬼的由头,而如此一来,不管是前面的沈壁命格太硬亦或是那些个发生的意外事件,都不能在老夫人等人心中留下什么神论影子。反而还徒留下了一个有人要陷害丞相府的问题。
而后便是四姨娘的怀孕之事,她本是把握十足的,却不曾想老夫人竟然把宫里的御医给请了来,还查出来了四姨娘的肚子里的孩子早已胎死腹中了。这样一来,便没了她早已设计好的大夫人陷害四姨娘一幕。
而这些事情,一切看似简单,可事实上,刘氏相信,沈壁,还有一直与她处处不对头的二房母女绝对也脱不了干系,这般想着,心里便又不由更是恨毒了沈壁,连带着白氏与沈书颖也不由恨上了。
她望着沈壁和大夫人离去的方向,一抹恶毒逐渐显现在她的眼眸之中,直至最后渐渐布满整个脸庞,使得她那张本还算姣美的面容看起来狰狞如恶鬼般可怕。冷哼一声,刘氏广袖一挥:“走罢!”便迈步出了院子。
沈音一双眼也不由充满嫉恨,该死的沈壁!每次都这样好运!她快步追上刘氏,咬咬牙,道:“母亲,难道就这样了吗?”
刘氏听罢,眼睛望向远处,眼神漠然如冰,嗤笑一声:“就这样?”摇摇头,冷哼一声:“还远着呢!”说罢她突然望向沈音,笑道:“音儿,到时候,就该看你的了!”
沈音听罢不解,奇怪的看了刘氏一眼,刘氏见沈音此状,知是沈音只怕早已忘了当初她所说之事,无奈笑笑,她牵起沈音的手,语气温和道:“不知道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自始至终,她们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大姨娘与沈云玲。
沈云玲满脸厌戾,怏怏的看着刘氏沈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回过头,望着大姨娘,道:“姨娘,莫要看了,再看,我们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别人也不一定会看我们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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