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回到房间, 已经清醒过来的刘妈妈早已等候在此,立刻跪在地上请罪:“夫人,老奴办事不力, 还请夫人责罚!”
刘氏不由的就想起对方为救沈音时的那股不顾一切的劲儿,又想起这么多年她随着自己长大,嫁人,生子对她的种种好。哪里舍得罚她, 忙就将她扶起来, 嗔怪道:“您这是做什么!别说此事本就不是您的错, 便是,我也不可能罚您!”说着,脸色狰狞起来:“真要怪,也只能怪沈壁那个小贱人!”
听她记挂着自己的好, 刘妈妈也高兴, 可因为受了伤,到底有些力气不足, 小声道:“夫人, 左不过就是个丫头,若不是您顾忌着方方面面, 弄死她, 岂不是就如捏死只蚂蚁般简单。您也别生气,没得还气坏了身子。”
刘氏被她这般劝慰了番,心里这才好了些。
又想起什么,神色变蓦然寒了下来, 眼眸一转,冷冷的睨着旁边的婆子,陡然厉声呵斥:“姚妈妈, 你可知罪!”
话音未落,胖乎乎的姚妈妈便满脸惊惧的跪了下来,大声磕头求饶:“夫人!夫人请饶了老奴,老奴不知情,不知情啊!”
“你不知情?”刘氏冷嗤:“我怎么记得,火油此事,乃是安排与你去做的?走水事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轻易叫你启动这个计划。因此便想着先等林妈妈那边的消息回来后,看是成功与否,再做打算引不引火油。可如今,林妈妈未归,崆胤寺却烧了几大间院子,你说你不知情,那该谁去知情?嗯?!”
她语气淡淡的,却带着股震慑力,压得让人直觉喘不过气儿来。
从那事发起,姚妈妈就知晓今日自己定难逃刘氏这关,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负荆请罪。
可真到了此时,却还是被吓得浑身颤抖如粟,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儿,忙就拼命的磕着头求饶:“夫人!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在您身边儿当差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办事牢靠。老奴早也安排好事项,可未曾想,此番还是出了如此大的差错,老奴却是两眼摸黑,什么都不知晓啊!求夫人明鉴!”
刘氏听着她哭号,就已是不耐烦,抬起脚变狠狠踢过
去,又吐了口卡在喉间的一口恶痰在她颤巍巍的肉脸上:“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你何用!”
“夫、夫人……”姚妈妈眼眸圆瞪,几乎就以为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了。
却没成想,刘氏话音陡转:“不过,谅你在我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倒也不是不可以饶你一命,只是……”
姚妈妈立时明白过来,忙就喜笑颜开,从地上爬过去保住刘氏的腿谄媚道:“夫人!您放心!不就是要除掉个小丫头吗!老奴就是豁了这条贱命出去,也绝对替您分忧,今夜就将她送去见阎王……”
“没用的狗东西!”刘氏嫌弃的踢开她,冷冷的盯着她哼道:“你若真是活得不耐烦,尽可今天夜里去弄死她,我保证不拦着。”
今夜出了那样的事情,再次平静下来,每个主子跟前定然都是严防死守的。凭姚妈妈个婆子,有什么通天手段去杀人。
姚妈妈显然也明白过来,不由呐呐着:“那……夫人……您说,老奴该怎么办……”
怎么办?刘氏也很是心烦,精心准备的那些手段全都夭折,还险些将自己心肝儿肉给搭进去。
一时间,她也苦恼着,若是在丞相府,她这计不成转头就能另生几计出来。
可偏偏在这崆胤寺,她手眼再长,也只能做到之前那般了。
她沉思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亮了起来,转首对着姚妈妈招了招手。
后者抹了把脸立刻凑了过去,刘氏便与她附耳交代一番,而后挥手将其退开。
姚妈妈眼眸微亮的比了个大拇指,谄媚赞着:“夫人此计真是高超,老奴真是对夫人您的敬仰滔滔不绝……”
“行了。”刘氏冷着脸打断她:“即清楚了,还不下去置办!倘若这次在办不好……”
姚妈妈听着打了个摆子,忙腆着脸讪笑:“夫人放心!老奴这就下去置办,保管叫您称心如意!”
刘氏冷哼一声:“记住你自己的话,滚!”
等到姚妈妈离开,刘妈妈这才眉头轻皱着问:“夫人,您当真就准备这么放过她?”
“放过她?”刘氏淡淡的垂了眼,呷了口茶慢悠悠道:“想得美!出了这般大的漏子,我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只
不过……如今风声正紧,不宜将其处置了。既如此,索性让她最后这段时间多置办置办些事情,等到回了丞相府,在找个时候处置了便是。”
到那时,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刘妈妈闻言,笑着点点头:“夫人思虑周全,倒是老奴多心了。”
绿萝远远儿的守在门外,虽然门前没有任何丫鬟,可大门却是敞开了。
因隔得远,屋内刘氏主仆等人说了些什么,他们也不曾知晓。
可刘氏之前对姚妈妈动辄打骂吐痰的种种举动,却是叫她一一看在眼中。
她不禁想,今日也不知姚妈妈是烦了什么错,她一个平日里有头有脸的婆子若是惹了不是,在二夫人跟前照样讨不了好,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二等丫鬟了?下面还有更低的三等、四等、粗使等等……
若是他们犯了不是,一个不好,岂不是连命都要丢了?
她不禁想到,前不久,自己大哥添了个小子,却是个早产的,家里没钱弄些好的补补,险些就活不下来。后来求到自己这里来,可自己每月也就那么点银钱,除了自己留点儿过生活的,全都给了家里,哪里拿的出一笔钱来。
于是她又求到二夫人那里去,可二夫人却只称头疼见都没见她。而大丫鬟雅云则满是不悦的斥责她,说她不务正事,整天念着些有的没的。即到主子跟前当差,合该就以主子为重。
她又气又绝望,心里想着那还未见过的小侄儿恐是就这般要去了,回房后就伤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候知竹来了,细细盘问后,转身就跑了。她当时还失望的不行,想到平日里姐姐妹妹叫得欢,结果这遇上困难就没了影儿,不由更伤心了。
可没想到,不多时,知竹又回来了。还递给自己一个鼓鼓的荷包,笑说:“我回去将这事给小姐说了说,小姐听了,当时就斥责我一番。说是人命为大,更何况还是刚出生的小儿。既是有需要,当自助了便是,作甚要浪费时间的跑来跑去,没得误了孩子时辰。这可不,立马就差遣我给妹妹你又赶忙送了这些银子过来。小姐说,当差要紧,可家人也该记挂着。你且先拿去用,倘若他日不够了,再知会我一声就是。”
自己
当时愣了愣,激动的不知所措,拼命推脱不要,自己是二夫人跟前的,若欠了三小姐这么大个人情,可怎么还?
知竹就笑着嗔她:“小姐说了,人生在世,谁没有个为难的时候,你且先拿着用了。了不得,日后再慢慢儿还就是,且把这难关过了才是紧要。”
她不禁又想到前不知何时,知竹在她跟前感叹的一句话来。
跟对了主子,才是个幸运的事儿。
她想想自己好不容易爬到二夫人跟前的二等丫鬟来,可二夫人平日里对他们这些人的态度。
再对比三小姐,心里立时就分出了高下,紧抿着唇,心头蠢蠢欲动。
…………
崆胤寺走水,夜长歌自也收到了消息。
听完霖雨的禀告,他躺在榻上眼眸微闪,唇角淡淡的拉了拉:“她下手倒是毫不犹豫。”又扬眉问了声:“如此说来,她倒是看了场好戏?”
霖雨偏头想了想:“倒也不算,若不是沈三小姐聪慧,兵行险着,遭殃的,怕就成了她。”
当然,也不会真就遭殃。
抛开老夫人寂虚等人不说,夜长歌这边儿暗中盯着的霖雨也不会让人出事。
毕竟自家主子好不容易对个女人感兴趣,且她身上还有许多秘密待去开发,霖雨自不会让她就这般死翘翘了。
夜长歌却是嗤笑一声,什么聪慧,兵行险着?依他看来,那女人就没聪明过,蠢死了!
霖雨见状,不由挠了挠头,有些不懂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她提起旁边的袋子,问:“主子,现在他们都安置下来了,这个,如何处置?”
夜长歌扫了眼,随即不感兴趣的撇开视线,翻了个身:“既如此,就照她说的做罢。”
霖雨应是,提着袋子退走。
…………
沈壁房中,知竹与青珠二人还后怕的拍着胸,伺候着沈壁洗漱完毕,才忍不住抱怨道:“真是没想到,二夫人竟歹毒至此!若不是小姐聪明,今夜咱们可就真得做了这崆胤寺的夜下亡魂,从此主仆三人在此夜夜哭嚎不止,令人痛恨发指了!”
“你这都乱七八糟说的些什么!”知竹忍不住锤她一下:“咱们不是好好儿的在这儿吗。”又劝慰沈壁:“小姐,你别听她胡诌,我们定不会有事的。”
笑闹而已,沈壁自是无所谓。
看着两人闹过,她神色逐渐平淡下来,冷笑道:“只可惜,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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