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任等人听经亨颐这般言说,心中尽皆难过,纷纷劝说其不要去。奈何他态度已决,待助理备好车后,便按照赵元任所说前往楼下与夏震武的助理碰面。
众人虽然知道经亨颐此次前去定是凶多吉少,却也只能站在窗前眼睁睁的看着他乘车离开。
教育厅厅长办公室,夏震武坐在办公桌前审读着材料。忽然,外面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侧耳聆听片刻,他的唇边泛起了一丝冷笑,仍旧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张。
须臾,随着门被推开,夏震武故作惊愕的抬起头来,见经亨颐从外面进来,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热情的招呼道:
“子渊,来了?”
经亨颐应了一声,神情平静的看着夏震武。
夏震武原以为对方一进来便会主动求得自己的谅解,此刻却碰了一鼻子的灰,便悻悻的说道:
“子渊,我这次找你来,是要问你有没有收到北洋政府的电报和省厅下达的公文?”
“收到了。”
经亨颐淡然的说道,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夏震武见对方这样,心中不觉有些恼怒。然而,经过数次过招,他对经亨颐的性子也已了如指掌。知道如果一再强逼,只怕惹恼了对方,会给自身带来麻烦。
故此,便也只能勉强将怒气压在心底,继续好声好气的问道:
“收到了?子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除施存统和陈望道?”
经亨颐微微一笑
,仍旧慢条斯理的说道:
“厅长,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为什么要开除他们?这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学生,另一个是学校的教员。不仅日常表现很好,而且才学也极为渊博。这样难得的人才,又怎么能够说开除就开除?”
夏震武见经亨颐开始质问自己,便决定安抚下对方的情绪。他带着经亨颐来到沙发前坐下,而后又提起桌上的茶壶为其倒了杯水,这才又劝说道:
“哎呀,子渊,我知道你惜才爱才,可是凡事都有限度,陈望道和施存统他们虽然有才华,但是创办非法期刊,传播不良言论,试图给社会造成恐慌亦是事实。如今不仅省厅和地方军界要对其进行制裁,连北洋政府也参与到了其中。你就算是要保护他们也是不能够的。要我说,你最好把那副菩萨心肠收一收,直接把这两个人交出来,也省的以后麻烦。你觉得呢?”
经亨颐看着夏震武,却并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今天无论怎地也躲不过去这一劫。既是如此,那还不如真的做到舍我其谁。最起码,还能保全一场轰烈。
想到这里,经亨颐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这些天一直随身携带的辞呈,递到了夏震武的面前。
“厅长,我一直以为你虽然为人诡诘,但骨子里最起码还是有些文人情怀的。今天才明白,原来真的是自己想错了。没关系,既然你不明白以人为重的道理,一定
要让我做出选择。那么,浙一师的这个校长我也就不干了。这是辞呈,我从今天开始主动辞去校长之职,从此和浙一师再无干系。”
说罢,他便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夏震武原本想给经亨颐一些教训,却没想到对方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觉当场愣在原地,等到缓过神来,早已没有了经亨颐的踪影。
浙一师校长室,赵元任和陈参一等人围坐在一起商量对策。自那日经亨颐被夏震武叫到教育厅递交了辞呈后,这么多天一直音讯皆无,再也没有公开露过面。众人见此情形,便也知道夏震武定然是吃了亏,为了保住浙一师的安全,只有尽快想出最好的对策。
众人正在一筹莫展,就见俞秀松焦急的闯了进来。
“不.....不好了。”他气喘吁吁的说道。
陈参一等人见俞秀松神情如此慌张,便知道一定是又出了什么大事,忙起身询问原因。
俞秀松弓着身子喘了半晌,刚要说话,就听楼下突然出来了一阵剧烈的嘈杂声。
赵元任等人惊诧的互看了一眼,一道向窗前走去。只见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气势汹汹的冲进了校园,将四周围了个密不透风。其中,一些平时胆大的学生见此情形,冲上前去,正七嘴八舌的和警察激动的论理。
赵元任等人见此情形,顿时大吃一惊。他们知道,这定然又是夏震武联合了警察局干的好事。
“宣仲,现
在怎么办?”
刘大白看向赵元任,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常言道,鸟无头不飞,人无头不走。如今经亨颐辞去了校长之职,浙一师的领导之责全系在赵元任的身上。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伙儿也只能听他安排,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赵元任沉吟片刻,提议道:“望道留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一起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仲,你不用担心我。”陈参一说到这里,神情忽而变得郑重,“校长为了保住我已经辞了职,你们可千万不要再做这丢帅保卒的事情。若是夏震武再来相逼,我便也递交辞呈倒也干净。”
赵元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望道,我若是此刻答应你一走了之,又怎么对得起子渊的一片苦心?放心吧,虽说经子渊走了,可我赵宣仲还在,无论什么事情我扛住了便是。”
说罢,赵元任便带着刘大白等人跟着俞秀松快步走出了校长室,陈参一注视着众人的背影,心中甚是难过。
离开校长室不久,赵元任等人便到了学校门口。放眼望去,只见学生此刻仍在和警察纠缠一处,互不相让。
“大伙儿让一让,赵先生来了!”
围在门口的学生听到俞秀松的喊声,连忙闪到了两侧,将中间的位置让给了赵元任等人来走。
稍倾,在来到为首警察的面前后,赵元任先向对方抱了下拳,随即问道:
“不知诸位今日来我
们学校做何事?莫非只是为了寻衅不成?”
“我们今日是特奉宋局长的命令,到贵校来带陈望道和施存统二人到警局问话的。你们莫要啰嗦,乖乖的把人交出来才是要紧。”
为首警察冷着脸,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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