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亨颐听着二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消失,脸上的笑容忽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凝重之色。
沉默片刻,他转身缓步来到办公桌前坐下,拿起了桌上来自那份北平的电报。
电报是李大钊发来的,对方告知他将于五月四日在北平发动以青年学生为主,联合广大群众、市民和工商人士等中下阶层广泛参与的示威游行游行活动,为的就是要声援顾维钧等外交官在巴黎和会上的据理力争。
李大钊不仅在电报中说明了他们接下来的打算,而且还提出希望同样作为以传播革命真理为己任的浙一师的师生们也能够加入到这场运动当中来,共同发出这振聋发聩的吼声。
身为校长,经亨颐自然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并且还要受到教育厅官员的层层重压。然而面对着这民族危亡的生死时刻,也必须要尽一份自己的心力。因为他不仅要为这全校的师生做表率,而且还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浙江人虽然表面看似温润如玉,但同样心中也藏着一团熊熊火焰。不论是谁想要欺凌我华夏,都必将成为全国民众的敌人!
思来想去,经亨颐做出了三个重要的决定。首先,连夜给自己远在北平的浙江老乡、《国民》杂志顾问邵飘萍拍去电报,提议让对方尽快将北平的情况写成通稿交由自己在《民报》(浙江)副刊上发表,以便能够让
更多的浙江民众参与到这场浩浩荡荡的运动中来。其次,连夜给自办的新一期《教育潮》杂志做序,并定于五月三日面向浙江全省的青年学子进行发售。其三,通知助手将原定于次日下午召开的教员大会提前到了早晨十点举行。
次日凌晨三时,在他焦急的等待下,邵飘萍发来的电报,将其连夜赶写的一篇长达数千字的手写通稿发了过来。在手稿中,对方不仅将北平民众在获知巴黎和谈失败后的悲愤及抗议表达得淋漓尽致,同时也向浙一师的师生们提出了自己的希冀。
他表示,浙江自古人杰地灵,浙一师更是江南最高的学府。面对当前的复杂局势,师生们必须挺身而出,一道融入进这场救国图存的洪流中来,挥舞铁拳奋力抗争。
邵飘萍的话深深打动了经亨颐,在略微给几处做了增补调整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将稿件交给了《民报》的编辑,并约定于后日五月三日正式出刊。
忙完了这一连串的事情,经亨颐将背部靠在了松软的座椅靠背上。经过了这漫长且焦虑的一夜,此刻疲惫不堪的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放松下来,睡上一觉。
然而,刚刚才睡了十分钟,经亨颐便被身旁突然出现的笑声给吵醒。他惊诧的睁开惺忪的睡眼,辨别了好一阵,才看出了面前的分别是:赵元任、刘大白、夏丏尊、李次九,他们身后站着的则是
昨天刚刚入职的陈参一。
此时,这几个人正围在他的身边,笑而不语的看着自己。
“你们......?”
经亨颐被这‘不怀好意’的笑给弄得‘毛骨悚然’,用最快的速度起身问道,
“你们干嘛?”
“哎哟,大校长,没有你这样搞的吧。”李次九笑意满满的说道,“你把我们给叫到礼堂开会,自己却躲在这里睡大觉,这错误可是犯大了哟!”
他们几个都是经亨颐的左右手,平时经常跟着其出入各种场合。因此虽名义上是上下级,实际上却早已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说话行事很是随意。
“你是说......现在已经十点了?”经亨颐难以置信的说道。
他明明觉得自己似乎只睡了十分钟,怎么就会过了七个小时?看来这过度的紧张也能够让人出现认知上的偏差。
赵元任听到问话,从怀中掏出怀表,细细辨认了一番,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准确的说,现在已经是十点一刻了。”
说着,便将怀表递到了经亨颐的面前。
经亨颐看了一眼赵元任,狐疑的接过了怀表。果然正如对方所说,表针准确的指向了十点十五分的位置。看到这里,他先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脸腾地红了起来。
经亨颐虽是浙一师的缔造者,但却从来都没有高高在上的凌驾感。不仅如此,他反倒喜欢将自己居于下位,经常和教员们说些诸如:
“虽
说我是浙一师的校长,但也只不过是搭台子的人。这出戏究竟要怎么唱,唱的好不好,还得靠你们说了算。”
也正因此,从学校建立,他就从没有搞过特殊化。今日虽说事出有因,但毕竟也是犯错,故此一时不觉赧然。
“没关系,我已经让其他人先回去了。”
兼任学校监事的赵元任见此情形,心中顿觉不忍,便又补充道。
经亨颐抬起头来,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夏丏尊在一旁关切的问道:
“子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很通晓人情。当初来一师做教员的时候,面对谁都不愿意担任舍监的情况,他在做国文教师的同时主动承担了这项工作。在此过程中,向来提倡人格教育和爱的教育的他,对学生既严格要求又关心备至,因此深得大家的拥戴,甚至有学生评价他是‘妈妈的爱’。
经亨颐没有说话,径直拿起了电报递到了夏丏尊的面前。夏丏尊看完后又递给了身旁的李次九,就这样人传人轮了一圈,直至最后又重新被经亨颐收回。
“看来这场风雷真的是要来了。”李次九神情黯然的叹息道。
作为一直关心时事的爱国教员,他们早些天便已经从报刊上知道了巴黎和谈失败的事情,也曾在私下有过多次讨论。故此此刻一看到电报,心情立刻激荡起来,神情也变得庄重。
经
亨颐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光,随后探问道:
“诸公以为如何?”
“这还用问吗?”赵元任将手一挥,大声说道,“就一个字,战!”
其他人听到这话,亦是深有同感,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战!”
经亨颐看着大伙儿,唇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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