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信一向秉承君子动手不动口,只见他眉头一皱,手腕微动就准备拔剑了。</p>
方嘉策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这光天化日的,在这么多的百姓面前亮刀,可多不好。</p>
而百姓见这阵仗,想看热闹是一回事儿,不想沾惹是非更是重要。能拿着这么大一把刀的出来的,肯定不是普通人,退让一下免得惹祸上身,于是原本方嘉策身边的百姓都退了退。</p>
沈双玉虽然身子高挑,但被方嘉策挡了个严实,且方才众人注意力都在蔺信的长刀上。这会子百姓退让,沈双玉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官服直接映在众人眼中。</p>
她身上还穿着孔雀官服。</p>
京城这么多女子,也唯有礼部侍郎沈双玉一人能着孔雀官服了。</p>
于是有百姓议论起来。有一人打量着沈双玉,惊道:“这不是那什么女官吗!那什么?前段时间皇上刚封的……”</p>
话音才堪堪落下,就立即有人不耐烦地反驳他了:“礼部侍郎,礼部侍郎!什么叫做那什么!你懂不懂啊你!真是……这可是满朝唯一一个女官哩!你居然不知?!”</p>
“什么唯一一个女官啊!”旁有一妇人翻了个白眼,“朝廷中早就有一个宇文女官了!这才不是唯一一个女官呢!只不过呀,宇文女官官职不如这沈女官的高!不过话说回来,沈女官长得可真是俊呐!”</p>
议论纷纷,反而有些忘记了他们是来看木器铺子的热闹的……</p>
而那身戴佩剑的侍卫也见得了沈双玉。</p>
相比于方嘉策这个只看得出气质不凡的男子,身穿孔雀官服的沈双玉轻易让人认出来。京城之中能穿着孔雀官服的女子无非就是沈双玉一人。</p>
这是沈双玉沈大人。</p>
那这旁边这个,应该就是康王殿下了。</p>
皇上赐婚的圣旨都传出来了,康王殿下和沈大人将结为夫妻。沈大人在这儿,那跟沈大人一起的,自然而然就是康王殿下了!</p>
认出了沈双玉了,那么旁边的男子,似乎就是除康王之外不做他想的了。</p>
“沈大人……”那侍卫看了看沈双玉,又看了看方嘉策,试探地:“康王殿下?”说话时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p>
他们不过是真王府的小侍卫,见到的大人物也就是禁军侍卫长了,再往上的大人物就是真王,那还是远远见着的,再没有其他人了。</p>
方嘉策脸上本没有笑意,这会子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看了沈双玉一眼,更不悦地瞥了那不懂事的小侍卫一眼。</p>
倒是沈双玉眉目弯了弯,看笑话一样地,揶揄地看了看方嘉策。又别开目光去,看着木器铺子里头。</p>
外边发生的骚动,也使得里头的人注意到了。跟掌柜的在说话的人也发现了外边的人,齐齐走了出来。</p>
方嘉策对那小侍卫的一句“康王殿下”十分不满,可也没费力去纠正他,而是冷冷地看着从里头出来的人,随即抬脚往铺子里走。</p>
沈双玉也随着往里走了。</p>
那为首的穿着深蓝色衣裳的男子走至门口,方嘉策就跨过门槛走出来了,行礼道:“明王殿下。”</p>
方嘉策知道这人,名为牧壶,是长兄真王的手下。这人因为胸有谋略而被真王重用,只是这性子不太好。而手下陈景焕评价这人为虽有谋略,但倨傲足以毁其人。</p>
牧壶在真王身边的身份,大概是跟陈景焕在他身边的身份是一样的。只是又有些不一样……</p>
方嘉策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男子,目光又随着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探究的目光最终落在柜子后边的掌柜身上。</p>
掌柜哭丧着脸,又勉强费劲地露出一抹笑容,看王爷在看着自己,又诚惶诚恐地连忙要跪下行礼。他身后的几个伙计也要跟着他跪下。</p>
方嘉策冲着那掌柜的扬了扬下巴,“不必行礼了。”</p>
那掌柜的更显惶恐,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才好。不仅是他自己拘谨万分,众人知道他是明王之后,也都安静下来了。</p>
牧壶掀了掀眼皮,不准痕迹地朝那掌柜的看了一下。</p>
方嘉策对牧壶有一种莫名的不喜,总觉得他这人阴阴凉凉的。</p>
从前几次遇到真王身边带着牧壶,方嘉策也是对他爱理不理的,自然,牧壶不过白丁,他贵为皇子王孙,不理会也就不理会了,没有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p>
本就不喜,自然语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方嘉策虚虚抱胸,又环视了店中一圈,讽刺道:“看你们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呢。跟本王说说,你们是来做什么的?”</p>
牧壶半垂着脑袋,闻言便飞快抬眼打量了明王的脸色,看他似笑非笑模样,眉头便拧了拧。牧壶猫着腰,垂着头十分老实地回答道:“王爷这么说可真是让小的惶恐了,小的们到这儿来能做什么呢?肯定是来买东西的呀!”</p>
他身后的青衣男子也垂着头,脑袋几乎要垂到地上去了。</p>
方嘉策撇撇嘴,俊美双眸含着讽刺,瞥过牧壶呈在自己面前的发冠,嗤笑道:“买个东西出这么大阵仗?真王府是人太多了吗?整日整日的无事可做?”</p>
牧壶脑袋又低了低,“王爷有所不知,小的是来买大的东西的,自然是要带多一些人出来的。否则,就算是买了东西人手不足,也难以带走。”</p>
方嘉策挑眉,“出这么多人,本王实在好奇是要买什么大家伙。莫不是真王府重新修葺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要重新安置不成?这真王也真是,真王府里的东西都好好的,说换就换?怎么那么浪费哩!”</p>
沈双玉靠着身边的门框,像是听客一样自在靠着。</p>
心想着方嘉策这话也是夸张了,真王府好歹是王府,用的许多是宫中的,怎么可能什么东西都需要到外边铺子做呢。</p>
牧壶面不改色地回答:“王爷,小的并非是为王府而来,而是为了秋闱科考贡院之事!”他顿了顿,更朗声说道:“为了千万赶考之学子,为了让这些学子们在秋闱之日能舒服些许,全心全意地写出好文章,真王殿下特地让小的来为学子们准备可供众人休息的木厢房。”</p>
他说得大声,凑在铺子外边的百姓听得清楚。</p>
方才因为明王的话,还在暗自憋笑的百姓听得震撼,觉得自己方才竟然还笑话真王的行为十分不该。</p>
“原来是真王殿下为了学子谋福利啊!”有人恍然道。</p>
一有人开口,就引得旁边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也纷纷附和。</p>
“我就是这次要去下考的,原本还怕着要在那么小的号舍里过几夜几日会熬不过去,没想到真王殿下会为考生谋这个福利啊!不过话说回来,木厢房,那是有多大啊?小房子?”</p>
“都说是木厢房了,肯定是很大的了!”</p>
外边的声音一下子纷杂起来。</p>
沈双玉背看着门框棱条,微微斜着脑袋,发上的玉簪子上边娇艳欲滴的水滴红玉正好搭在门扇上。沈双玉笑盈盈地开口问道:“本官先前说起此事,真王殿下否决得最快,也反对得最为坚决,怎么这会子反而这么积极走动起来了?”</p>
牧壶抬起头看着沈双玉,倒吊的双眼往上提了提,咧嘴笑道:“沈大人这是什么话?在其位谋其政,从前真王殿下不为主事,且沈大人说得不清不楚,法子也不周全,真王殿下觉得不妥,自然是要反对的。不过如今真王殿下在沈大人的提议的基础上,又周全了一番,才让小的实行。”</p>
他并不否认木厢是沈双玉之前出的主意,反而是说沈双玉除了出了一个空头主意就没有下文,而是真王才费心把事儿给想周全了。</p>
沈双玉也不恼,面上反而露出些许笑意:“那你这是在做什么?既然说了真王殿下把事情都想周全了,那直接把图纸给了掌柜,让掌柜的叫木工做了就行了,怎么在这儿耽搁这么久?”</p>
她咂嘴,故作恍然地轻轻点头,质疑地看着他,“啊,都说真王殿下周全了一番,那不会是连个木厢的图纸都没有吧?”</p>
牧壶一闪而过的滞然,随即又微微笑:“倒也不是没有图纸。”</p>
沈双玉转头跟禄雪笑笑,“禄雪,你去跟掌柜的把图纸要回来。”</p>
禄雪屈膝应了一声,随即走至掌柜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对着掌柜,似乎是拿着一块牌子晃了一下,“掌柜的,我来取图纸。”</p>
那掌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牧壶,然后弯着腰在柜子里头找了一番,末了拿了一个木筒出来,放在禄雪的手上。</p>
禄雪握紧了木筒,走至沈双玉面前,呈了上去。</p>
方嘉策稍微一想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对牧壶添了几分厌恶,刚才说得冠冕堂皇的,还不是为了取沈双玉之前留着的图纸来的。</p>
沈双玉手指纤长,两指宽的木筒在她手里转了两圈,出乎众人意料地说道:“真王殿下如此重视,本官也很高兴。这东西留在本官手里也无用,这于本官而言不必要的功劳,在真王殿下手里还有它该有的用处,那便劳你,替本官带给殿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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