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尚书听着康王明王一个说于太医一个说孟副院的，于是问道：“微臣易发汗，该找哪个太医啊？”</p>
康王明王二人对视一眼，前者忽然举起手咳了一声，后者忽然仰起头望着天——赵尚书忽然变得“面目狰狞”。</p>
沈双玉奇怪地看到赵尚书的表情，又顺着赵尚书的表情看向另一边。</p>
康王尴尬地扯嘴笑了笑。</p>
方嘉策收回目光，淡淡说道：“赵大人你……哪个太医都不合适，你少喝点酒少吃点东西就得了。又不是没太医给你看过，个个都说你不遵医嘱，治不好你。”</p>
赵尚书摸了摸鼻子，又跟沈双玉解释道：“本官有正事的时候一般不喝！”</p>
沈双玉展颜一笑，令人出乎意料地说道：“微臣也好这一口，何时赵大人要喝酒，也叫上微臣。”</p>
赵尚书错愕了一瞬，随即而来的是有了酒友的欣喜——“好哇！小沈大人也爱喝酒吗？不知道小沈大人平时能喝多少啊？”</p>
沈双玉眯着眼睛想了想，说了个差不多的数：“两壶九酝春酒没问题。”</p>
“哟？”赵尚书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没想到啊，小沈大人的酒量还挺好的呀！”</p>
沈双玉浅浅一笑，却是没有看到旁边的康王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怪异。</p>
出了宫门口，沈双玉就上了自己的马车了。</p>
上马车的时候，隐约瞥了一眼，康王跟明王都站在马车外边。沈双玉没想理会，直接让凌邑出发了。</p>
坐在车辕上的凌邑深深地看着方嘉策，眼里似乎是防备。</p>
康王看着马车掉头了，才收回目光问道：“方才那个车夫怎么好像认识你？”</p>
方嘉策不以为意，看着旁边赵尚书的马车也掉头了，就左右看看自己的马，随口道：“认得本王不是正常吗？又不是本王认识他！”</p>
康王嗤笑一声，看着贴身随从给他牵来了马，就道：“那倒是！你去刑部是吧？”</p>
方嘉策“嗯”了一声，又奇怪地看看他，“怎么了？”</p>
“就是觉得……算了，没事了。”康王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嘉策，“不过，这样子，我是挺高兴的。”</p>
在方嘉策不解的眯起的目光中，康王骑着马离开了。</p>
出了皇宫，沈双玉就随着赵尚书去了礼部衙门。</p>
到了衙门，来往的小吏小厮见着走在上边的赵尚书纷纷行礼，再看着沈双玉，先是打量，而后也行了礼。好几了要来一个女的侍郎，想来就是这个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年轻……</p>
沈双玉自己还没觉得什么，反而是赵尚书看不惯他们打量和分明走过去了还偷偷回望的目光，于是烦躁地叫随身的侍从去将所有礼部的主事小吏等人都聚起来。</p>
自己就带着沈双玉去了他办公的厢房，是在二进的东院，东院整个院子不大，进去就是庭院，长回廊可通三个房间，进门的一侧养着许多植物，如今开成一片养眼的绿色。</p>
应该是有人打扫过的，东院四处都是干净的。主屋就是沈双玉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其中，书案上该有的东西也都有着，书案后边的是书本卷宗都整齐叠放着的书架。而在书案前是相对而望的四张太师椅，各自有一张方桌。</p>
入门的另一侧，则挂着一副写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字，草书飘逸。在书画下边，是两个柜子，柜子上边空空。</p>
沈双玉的目光看过书画，多停留了一会。</p>
赵尚书说道：“小沈大人要是不喜欢这副字画，那着人换掉就好了。”</p>
沈双玉摇摇头，道：“这挺好的，不用换了。”</p>
赵尚书点点头，又跟沈双玉一道环视了四周一圈，道：“小沈大人暂且用着，觉得差了什么东西，就让人知会本官一声，本官让人添置。或是小沈大人直接跟你的主事说也行。”</p>
沈双玉颔首。</p>
没一会，赵尚书的随从进来禀话，说是人都到齐了了。</p>
于是赵尚书就带着沈双玉出去了。</p>
人都聚在前院的天厅里，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等得赵尚书带着人过来了，就静下来了。</p>
二人站在石阶上，正对着众人。跟随在沈双玉身后的田秀则是站在一边，没有跟着走上去。</p>
赵尚书忽然眉头一皱，“黄大人呢，还没来么？”</p>
赵尚书的随从就点头，“回大人，黄大人还没到呢。”</p>
赵尚书嘴角一撇，“真是，难道不知今日有正事吗！”</p>
下边的人鸦雀无声。</p>
沈双玉打量着下边的人，眼前一个个生面孔实在不少。</p>
“唉，罢了罢了！那就这样说吧，等他来了再单独叫他跟你认识。”赵尚书这般说着，问询地看了看沈双玉。</p>
沈双玉自然是点头了。</p>
赵尚书正将沈双玉介绍给礼部众人，下边的人神色各异，有面带笑容的也有撇撇嘴不屑的。</p>
沈双玉将各人神态收进眼底，面不改色。</p>
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离经叛道、与世俗格格不入的事情，早有预想，所以她也不在意众人的态度。</p>
黄宁带了两个随从进衙门的时候，已经近午时了。午时的天热得很，太阳金灿灿的，可是赵尚书带着那个新上任的、跟他平起平坐的小丫头片子站在阴凉的屋檐下，而衙门里的人却全部都站在太阳底下。</p>
他一时生起火来，凭什么这小丫头片子一来，衙门里的人就得晒在太阳底下，还有这是在干嘛？拜见她吗？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摆这么大的架子？</p>
赵尚书见着他，还跟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p>
黄宁走在屋檐下，猛地别过头，似乎没有见着他的动作似的，径直往二进院去了。</p>
赵尚书被他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嘿”了一声，拍了沈双玉的肩膀一下，“这怪家伙，你随我来，还是得去跟黄大人见一面。毕竟日后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p>
沈双玉颔首，“好。”</p>
赵尚书抬脚就先往侧边走。</p>
沈双玉落后了两步，不忘回头道：“都散了吧。”</p>
聚在厅中的小吏们是看着沈双玉跟丫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了，才慢慢松懈下来的。</p>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声：“沈大人好美！”</p>
“是啊！是啊！简直天仙一般！”</p>
“沈大人刚进来的时候惊鸿一瞥，方才可是让人移不开目光了，没想到我也有这种眼福。”</p>
“啧啧，你们说说，人家长得这般貌美，当个官家夫人、皇家娘娘多好啊，跑到衙门来？”</p>
“人家是有抱负的！没听尚书大人说啊？人家满腹笔墨，才高八斗呢！那可是对黄大人都没的高评价呢！”</p>
“满腹笔墨？尚书大人这么说，你们还真信了啊？那一个女子，又是杭州人，师从何方？”</p>
“不过是人家长得好看一些，那就有一点才能就能夸张十倍说出来嘛！你们懂不懂啊？唉，你说呢，明一？”</p>
明一是被分到沈双玉名下去的一个主事，在礼部已经做了四个年头了，也算是礼部的老人了。</p>
明一看了看四周的人，笑道：“我信的，沈大人谈吐有方，落落大方，想来的确是有本事的。”</p>
四下人看着都是笑了，有人起哄，“啊！不是因为沈姑娘貌美吗？都是在这儿看着，你看着人家谈吐有方，我们却看不出来呐？”</p>
就在这个时候，衙门门外有一匹浑身棕红的马匹停下。衙门守门的小衙役揉了揉眼睛，上前问道：“你是做什么的？”</p>
马匹上的人抿了抿嘴，他捏了捏手中的十万银票，道：“本王找你们沈大人。”</p>
“沈大人”现在于礼部之人而言，已经不陌生了。虽然今天才第一天见着人影，可已经传了许多天了。就是门口的衙役，方才也见到人了。</p>
“您是，王爷？敢问是哪位王爷，小的好进去通报！”衙役拘谨地问道。</p>
“明王。”</p>
衙役一愣，重重应了一声，掉头就跑进去了。</p>
而此时，在黄宁所在的西厢房中，因为黄宁对沈双玉的态度，赵尚书气得不轻。</p>
赵尚书要沈双玉跟黄宁打招呼，沈双玉作揖，算自己一个新人先打招呼，而黄宁却是不受，阴阳怪气地说她这般男不男，女不女。</p>
作揖就是男子间的打招呼，而沈双玉作为女子，该欠身行礼才对！</p>
赵尚书的恼怒和黄宁的不屑一顾碰起来，上司跟下属一样固执，谁都不肯退让。</p>
沈双玉跟局外人一样站在一边，虽然黄宁的态度她不甚在意，只是这气氛也让她不舒服。</p>
衙役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在门口高声禀报道：“沈大人，明王殿下在衙门门口，请您出去一趟。”</p>
这个时候，去跟不去，沈双玉都不想选。</p>
沈双玉不想出去，于是并未动弹。</p>
赵尚书脸都涨红了，还是恢复了几分理智过来，挥了挥手，“去啊！明王殿下都在衙门门口了，你还不出去？咋的，想让他进来？”</p>
黄宁嗤笑道：“赵大人可瞧瞧，今日才是沈大人，明日指不定就是王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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