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玉从地上起来的时候，膝盖以下的部位在一阵发麻感袭来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疼痛。沈双玉一时间摇摇欲坠，身边只有御桌离得最近，可御桌不是能轻易碰的。她只能用着全力稳住身形，面不改色。</p>
皇帝便坐在她的正前方，看着她很快稳住身形，好一会一动不敢动。</p>
“倒是能忍。”皇帝意味不明地说道。</p>
沈双玉垂下脑袋。</p>
皇帝又转动手上的玉珠，道：“朕给你三日时间。”</p>
沈双玉闭了闭眼睛，双腿止不住打颤，她还是欠身行了个礼：“臣女听闻太后娘娘的千秋将至，臣女担心会冲撞了太后娘娘。若是那般，臣女于心不安。”</p>
皇帝饶有兴趣，深深看了她一眼，痛快问道：“那你要多少时日？”</p>
“七日。”</p>
皇帝手上玉珠被扣在桌面上，“五日。”</p>
沈双玉还没来得及讨价还价，就听皇帝说：“胆敢跟朕讨价还价的人屈指可数，你的胆子忒大。”</p>
沈双玉只能见好就收。</p>
“这五日，你就去你父亲府邸住，时日不多，你就好生查着，就别出京城了，别到时候给不出朕要的答案！”皇帝声音平淡。</p>
沈双玉是沈从文的嫡女，入京之后去沈从文的府邸住也是合情合理。而值得深思的就是这句“别出京城了”，皇帝要她留在京城。</p>
“臣女遵旨。”沈双玉只能应下。</p>
有宫人进来禀话，在禹乐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便看禹乐仰头望着皇帝，目光有别有深意地看向沈双玉。</p>
皇帝眉头一扬：“说。”</p>
禹乐禀报道：“启禀皇上，吏部侍郎沈大人在外求见。”</p>
皇帝看了沈双玉一眼，不以为意，“他该是怕朕对他的宝贝嫡女如何吧！不见，正好也说完了，叫他把人领回去就是了。把丞相他们给叫进来，哦，对了，把赵尚书也叫进来。”</p>
禹乐应下，便给沈双玉比了个手势，示意带她离开。</p>
沈双玉轻轻点头，又给皇帝行拜别礼，才跟在禹乐身后走出御书房。</p>
皇帝看着沈双玉迈出的每一步都一样距离，眸色一深。这姑娘实在不简单，言行举止每一样都出色极了。</p>
出色得不像个杭州县丞能养出来的。虽有虎父无犬子之说，沈从文为官这些日子，能力的确出色，可他的嫡女养在杭州，能够养的这么出色就令人意外了。</p>
别的不说，只听方才的侃侃而谈，这女子的确有治国才略。</p>
沈家此女不凡。</p>
皇帝眉心一皱，忽然想起来，似乎方才跪在地上的女子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p>
是在哪里见到过吗？</p>
皇帝眯了眯眼睛回忆着，还没想到什么，丞相和几个官员就进来了，行礼的声音把皇帝的一点点思绪给打散了。再接着君臣说起西北的事情，这事儿，皇帝就给抛到脑后了。</p>
却说，沈双玉走出御书房，于丞相等几人擦身而过，沈双玉稍稍欠身示意，看着几人进去，转身就见到站在殿中的男子。</p>
男子身穿白鹤官服，头戴乌纱帽。温润如玉的容貌，略有岁月痕迹，粉色的唇紧抿，他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出来的人。看着，应该已经在这儿站了好一会了。</p>
真王方鸿振的身影逐渐远去，应该是刚离开不久。</p>
沈双玉出了养心殿就被男子的视线紧紧缠绕包裹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如实质，不得忽视。</p>
禹乐在沈双玉身前，朝着男子行了礼：“沈大人！皇上有一些事情与几位大人商议，便不见大人了。不过皇上吩咐了，沈姑娘一路奔波至今，该好生留在沈大人身边休息。也是沈姑娘身上的官司未断，沈大人也多看着些——京城外头不太平。”</p>
沈从文微微敛眉，给禹乐颔首示意，“微臣遵旨。”</p>
禹乐满意地点头，笑盈盈地用手掌平摊一划，示意自便。</p>
沈从文看了沈双玉一眼，往下一拜道：“微臣告退！”</p>
沈双玉无言地看着禹乐与自己擦身而过回养心殿，然后一抬眼就是沈从文一言不发，只盯着自己看的复杂目光。似乎是无可奈何，又有几分失望。莫名其妙的，沈双玉觉得自己有些心虚，好像犯了什么错误被人抓了现行一样。</p>
也不知是否是这具身体的情绪，对她而言是陌生又熟悉的“父亲”，可是对于这具身体而言，是给她宠爱、给她教导的父亲。</p>
沈双玉嚅了嚅嘴唇，往沈从文站着的地方走了两步，短短的几步路，她还在犹豫要如何打招呼。</p>
直到离沈从文有两步距离的时候，沈双玉的脚步顿住了。昨日进京之前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翻再次复现在心头，“父亲”二字梗在喉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迟迟没有出声。</p>
沈从文目光垂下深深呼吸，脸上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耷拉下来了。</p>
沈双玉觉得自己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了，启唇道：“我……”</p>
“回去吧。”沈从文突然出声，他再次瞥向沈双玉，上下打量一番，“我叫人备了车马，停在宫外。”</p>
沈双玉点点头，把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隐隐有松了口气的感觉。</p>
她去偏殿接了六出，小家伙蹲在她方才坐着的地方，一直盯着门口，见她进来，六出才扯了喉咙叫了两声，似乎在怨怪她来得这么迟。</p>
沈双玉把它抱出来，沈从文还站在刚才的地方。看到猫，沈从文也只是眨眨眼，没有说什么。</p>
沈从文转身走在前边，宽厚的背部撑起了这件白鹤官服。他走得不快，走在宫道的时候，突然他停住脚步，盯紧了地上的影子，扭头看向身后。</p>
沈双玉抱着猫儿走在他的身后，可在沈双玉的身后还有一个男子！</p>
沈从文一下愣住，眯起眼睛，不善地开口问：“你是何人？”</p>
走在沈双玉身后的晖三眨眨眼，不明怎么沈大人对他这么大敌意，他探出舌头舔过舌头，正打算如实回答，就听沈双玉开口了。</p>
沈双玉道：“他是明王殿下派来保护我的。”</p>
沈从文将信将疑，又眯眼防备地盯紧了晖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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