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四离开已经是戌时中了，羿四离开之后，沈双玉才用了晚饭。</p>
草草晚饭过后，她便让田秀将所有近来的账册都拿了出来。</p>
账册不少，她只是粗略看过。最后看到画楼，画楼小半月的开销就达到八千两银子。她看着同从前玉景院的账册差不多的数目，虽说这开销不止她个人的开销，可看着这数字还是生出恍若隔世的错觉。</p>
画楼上下都有地龙，书房温暖得很，她要了个炭盆，看过的账册或是丢进了烧得正旺的炭盆里，或是叫禄雪收进箱子里。</p>
中间有雪清送了卷纸上来，说是梁大人着人送来的。沈双玉还在整理账册，便让她放书案上了。</p>
子夜，沈双玉困乏地掩嘴打哈欠，转头一看，六出已经在地毯上睡着了。</p>
沈双玉笑了笑，道：“这小家伙也不知能否跟到京城去。”</p>
六出太粘她了，可她又不见得能安全进京。</p>
禄雪也笑：“已经叫人给六出坐了个大大的窝了，田慧做了软绵绵的垫子给它，到时候把六出的窝放在马车里就好了。六出太懒了，又只粘着小姐您，不会乱跑的。”</p>
沈双玉点点头，“有理。”</p>
账册被封进了两个箱子里，两个箱子都是没多久就被拿走了。其中一个箱子是要封到杭州州库里的，至于另一个，是她要带进京中以防不时之需的。</p>
喻如亲自做了豌豆黄，端进书房来做宵夜。沈双玉嚼了小半块，惋惜道：“可惜画楼剩下的竹叶青了……喻如，你去拿一壶竹叶青来，喝的就算赚的了。”</p>
禄雪皱眉，劝道：“这么晚了，喝酒伤胃呀。不如奴婢去沏盏牛乳茶，或是姜茶，如何？”</p>
沈双玉把手上的卷子翻了一页，嗔怪瞪了她一眼：“不如何！豌豆黄都是甜的了，姜茶牛乳茶会更腻，就算喝清茶也还提神，就得吃酒来就！快去拿酒，不喝就浪费了。”</p>
喻如笑嘻嘻地跑出去，扒着门回过头来说：“早知道，我就做道酒酿圆子了，白白害得姐姐被小姐怪了一回，哎呀，姐姐别瞪我。”说罢，小丫头就跑开了。</p>
禄雪无奈叹气，回过头来：“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又不会浪费了这竹叶青！小姐哪里就要着急了？”</p>
沈双玉看着卷纸上的字，淡淡反问道：“谁说我们会回来的？”</p>
禄雪歪头，再次反问：“咱们不回杭州了吗？”</p>
沈双玉抬眼看了她一下，然后故意装作认真思索的模样，片刻才说：“住在京城不好吗？沈三夫人心心念念要进京长住还求而不得，你倒是不知福，能进京长住，怎么反而要回杭州不成？”</p>
禄雪摇头，深深望着沈双玉，“奴婢还以为小姐奉旨进京，自辨之后就会回杭州呢……哎呀，若是小姐要在京中长住，那奴婢们肯定就要待在京中的。”顿了顿，又补充：“奴婢会好好学京城的规矩的。”</p>
沈双玉似笑非笑，把禄雪看得直呼：“小姐是不是在骗奴婢啊？”</p>
沈双玉故作神秘：“你猜。”</p>
“奴婢可猜不着，才不猜呢。”禄雪说着便起身整理了小桌子，片刻了，又嘀咕道：“说起来，三夫人她……到现在都没叫人来看一看咱们呢。”</p>
沈双玉垂眼，继续看着卷纸。</p>
卷纸是梁湾送来的，正是今日街上的付二老爷的事儿。</p>
原来，那小夫妻开了个衣料坊，因为料子好又价格比较低廉，深得附近百姓的喜爱，生意就好了。或许是因此分掉了付家衣料的生意，就惹了付二老爷的眼，惹得付家二老爷亲自上门。</p>
这一上门就是坏事的开始。女子身为老板娘，长得貌美，说话声音婉转动听，嘴巴又甜。平日里做生意，这是老板娘的优势。可到了付家二老爷抱着闹事的心态上门时，这就是原罪了——她入了付家二老爷的眼。</p>
前有被抢夺生意的不满，于是在看到貌美的女子时，动了歪心思就有了可以由头了。他趁着店里只有老板娘的时候上门，威逼利诱不得，便开始动手要用强。</p>
丈夫回来，正看到了付家二老爷要强迫的这一幕，怒向胆边生，提了棍子就上去硬刚。</p>
付家二老爷不慎，被男子打了好几棍。又是在闹市之中，看的人不少，他自知丢人，走了。</p>
第二次，也就是今日，他带了好几个小弟追上去。害怕他报复的夫妻二人已是不敢开门做生意，可被他撞开大门，硬生生在闹市中、在百姓眼中闹事，意图在店铺里欺辱那位老板娘。</p>
翟宏世子杜玉书得了消息赶去，劝说无果反而还被打伤了。</p>
正好是沈双玉路过了。</p>
梁湾熟知律法，可是付二老爷又是翟宏王的小舅子，他也不知要如何判了。于是将今日审问的全部整理出来，送到画楼来。</p>
禄雪见沈双玉并不搭话，便知她不愿提起沈家的事，于是住嘴了。</p>
喻如拿了酒上来，还有一碟子的蛋黄酥。</p>
“喻如，把雪清唤来。”沈双玉看了蛋黄酥一眼。</p>
“雪清姑娘在外边呢。”喻如把酒倒进了琉璃盏酒杯，呈到沈双玉面前，“奴婢去唤她。”</p>
雪清站在廊尽的地方，面对着开了一扇的窗户往外看。</p>
喻如站在书房门口：“雪清姑娘，小姐唤你。”</p>
雪清回过头，微微顿了一下，好似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快步走了进来。</p>
沈双玉已经拿了琉璃盏喝了小半杯竹叶青了，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进了胃，暖洋洋的舒适。她放下酒杯就拿了块蛋黄酥起来，见着雪清进来，她缓了送进口中的蛋黄酥，先道：“你同梁大人说，付家二老爷按律法该杖责三十、下狱三月，再罚两千两白银……不，四千两白银。”</p>
“是。”雪清行礼的姿势收了收，就往外退。</p>
沈双玉吃着蛋黄酥，看着她的身影往外，忽然歪了歪头，出声叫住她：“雪清。”</p>
雪清的身子灵敏往后一扭，她不解地望着在太师椅上的沈双玉：“主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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