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营之中，只剩下一个妇人还有一些症状，不过情况已经很不错了，是不日就能康复的情况。</p>
病营中病者逐渐减少，病营也就不必有那么多大夫和帮工了，又是正月，节日多，就逐渐减少在病营里的人。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时，病营里就剩下包括王医女在内的两个大夫跟几个帮工。眼看着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就剩下王医女跟两个帮工。</p>
听禄雪说病营只剩下一个病者的时候，沈双玉便知启程回京是近几日的事情了。</p>
“那可是大好事了，且让王医女在病营多照顾。让雪清去传话，让梁湾过来，跟他说来商量病营改用之事。”沈双玉对坐梳妆镜。</p>
禄雪梳起来了一个偏圆的发髻，又拿了一对蝴蝶发钗对称钗在她的发髻两侧上，又拿了一支镶嵌红宝石的梅花流苏步摇对镜比划。</p>
沈双玉自己在妆盒里取了一根蓝色珊瑚步摇，往后倾递给禄雪。禄雪就放下了宝石步摇，将珊瑚步摇插入沈双玉的发髻中。</p>
伺候完梳妆，禄雪就出去传话了。</p>
为了疫病而建起来的病营，不可能就这样荒置了。沈双玉想要将偌大的病营改成可容无儿女可养的老人跟孤儿的居所。只是真要改成养孤所，从改成的时候就是烧钱的地方了，只要一天在投入使用，就是在不断投钱。</p>
是要大把烧钱的地方。</p>
梁湾未曾接触财政方面，对着要改病营的事，就将要如何整改给一条条地说了。沈双玉让禄雪看笔墨伺候，梁湾就执笔，两人一边说，梁湾一边将要改的内容写成字落在白纸上。病营整改、后期照顾之人、入养孤院的资格……二人推敲着，慢慢就定了雏形。</p>
六出腻在沈双玉的怀里，跟听得懂似的，在沈双玉话落之后，也跟着叫唤几声。沈双玉就笑着抚着小家伙两下，又跟梁湾继续说着。</p>
说到入养孤院资格的时候，沈双玉要求严格，需得真是无处可去之人才能进——老者需得有人作保真是无儿女，小孩是得无父母才行。</p>
梁湾则抱着不同意见，“真是如此严格的话，能进入的人可就寥寥无几了。下官怕真正困难之人被拒之门外，真是如此的话，可就让养孤院失了它该有的用途了。”</p>
沈双玉道：“若是不严格的话，分明有儿女赡养却要贪图便宜的，岂不就占了个名额了？”</p>
初期的养孤院，只能养着两百人。两百人的养孤院，是面向整个杭州的、面向整个县的，还得有足够来照顾这些人的年轻人。粗粗算下来，一开始就是巨大的开销。</p>
沈双玉一心想要让杭州有这些益民的机构，想要在杭州再建一个养孤院益民的机构，就得承着开销的压力。虽然杭州的金银可观，一年到头能收起来的税收也不少，经历疫病、雪崩、命案这些事儿还有足够的盈余，可也得有个分寸，毕竟这些地方并非一下子把钱砸下去就行了，开了一天就消耗一天的银钱，那是绵长的、要巨大花费的事情。</p>
杭州有这些能够给无家可归的人知道落脚饱腹的地方吗，有。可因为杭州的人太多了，这些地方还是不够，远远不够的。</p>
于是又琢磨起来了。两百个人，是没有多少能给闲人占着的余地的，于是一番推敲，还是得在收人的时候严加比对。老人是得有保人，确定这人的确是无儿女可赡养，要是被查出来直接可以找保人追责。至于孩子更是简单，要是有亲人找上门来了，那就可以不再养了。</p>
不论是沈双玉还是梁湾，都知道这些只是在纸上谈兵，有什么事情还是得等到真正落实下去了，出问题了才能解决，慢慢改进。</p>
而原先的养孤院的地方，官府也是每年都要补贴的。沈双玉没有去亲自看那些地方，可也让下边的人去跑了，情况跟她预料的相差无几——人多，地方小，物资不足。</p>
几乎每天都有多的无家可归的人，想要活下去，没有劳动能力的他们就只能往这些地方跑。就算每天多增加一个人，多就一张嘴，每天就得多加一点口粮。可多加一人，一个月消耗的口粮就要多许多。</p>
说病营改成养孤院的事情，这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p>
梁湾说得嘴边起了两抹泡，喝了一盏茶，又继续说着。</p>
太阳落山，梁湾在画楼吃了顿饭，又接着讲。打算在一天里敲定了事宜，等得病营里的病者康复了，就可以将病营下手整改了。</p>
二人吃过饭，换了厅堂接着讲。</p>
六出亦步亦趋，粘着沈双玉。沈双玉坐着，它就趴在腿上。许是听得太久话了，小家伙犯了困，缩着尾巴将脑袋藏在沈双玉的衣裳里睡觉。</p>
说完了病营整改的事情，梁湾又说起了匡固的事儿。匡固在见到那些腐烂兔子的时候就已经认了罪，他因为被判处凌迟，心生惧意就想撞墙一死百了，被救回来了。</p>
梁湾说，匡固说他其实只杀了六个人。对比之下，那最后一次命案共死了八个人，其中的六个人是跟匡固说的六个人没有出入的。余下的两个，其中一个是死在山上的小孩，另一个是沉入水中、尸体腐败导致疫病的男人。也就是说，小孩跟那个男人并非是匡固所杀，凶手另有其人。</p>
可这两个人是谁杀的，半点思绪都没有，就连匡固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是被人叫着对那一家下手，可他得手后一数，只有六个人——他还剩下两根长钉没有用。</p>
沈双玉道：“那便不用查了，反正是查不出来的。”</p>
梁湾其实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他认为是匡固智力低下，数数都不明白。所以就连匡固说的这个事情，他也只当成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消息，否则也不会是偶然想起时才说出来。</p>
或者说是当成闲话了。</p>
只是沈双玉并非这么想。</p>
说得差不多了，梁湾就带上了写得满满当当的一叠纸告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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