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照规矩来，沈瑶箐纵容奴才做出错事，肯定是要重罚的。奴才可以按照沈瑶箐和沈双玉两人说的，乱棍打死，再将在沈家当差的家人卖出去，以绝后患。</p>
可是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沈王氏知道楚氏、沈瑶箐对老爷子的怨念，知道这事儿定然不是沈瑶箐说的这么简单。</p>
可是，对于楚氏和沈瑶箐，沈王氏还是存有私心。</p>
沈王氏一手按在心口处，失望地看着犹不知事大、一脸倔强的沈瑶箐，心里一阵绞痛，还是决定护下两人。她摇摇头，咬牙道：“我倒是要知道，到底是哪个奴才，胆敢给老太爷下毒！”</p>
此言一出，沈瑶箐的两个丫鬟浑身颤栗，恨不得直接消失才好。要当众被乱棍打死，还要祸及家人，不由得都升起想要对方认罪的念头。虽是私心，可到底是命重要。</p>
沈双玉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看事不嫌事大地说道：“这年纪小的丫鬟哪里敢因为二姐不平而对祖父下手？该不会是金姑姑吧？金姑姑是老人了，二姐被罚家法时身边的奴仆，如今也只有金姑姑一人而已。”</p>
沈瑶箐被罚家法之后，她身边的大丫鬟就被换掉了。也只剩下一个金姑姑，是清楚沈瑶箐被罚家法的事的。</p>
沈双玉的怀疑合情合理。可其实她知道事情始末，提起金姑姑，也只是要让楚氏和沈瑶箐亲自开口，舍了她而已。</p>
沈瑶箐的那两个丫鬟有如劫后余生，皆是软了身子。</p>
楚氏手中还攥着沈瑶箐的衣裳一角，闻言，心直直沉入底了，一时怨恨到了极点。沈双玉非要逼着她们舍了金姑姑？！她不舍得看着金姑姑，这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人啊！</p>
沈瑶箐亦是怨恨极了，恶狠狠地盯着沈双玉。沈双玉怎么敢啊！怎么能要姑姑来担罪名！</p>
“若是金姑姑的话……”沈迎曼是认为金姑姑才有这个胆子，听说粥的确是出自金姑姑的手。她淡淡说道：“即便金姑姑是大伯母的人，可如今在沈家当差，吃的是沈家的米，领的是沈家的月银，也算是沈家的奴才，这么多年了，是条狗也该知道认主了。可她偏偏，对祖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更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p>
沈瑶箐还想反驳，想要用别的奴才的命来换金姑姑。</p>
可是正位的沈王氏已经默认了，“一个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对老太爷下毒。”</p>
“不是！”楚氏嚷道：“不是金姑姑。”</p>
金姑姑却甘心定罪，义无反顾地跪下请罪：“老奴该死！老奴一时猪油蒙了心，实在心疼二小姐背上是消不去的伤疤，实在是气不过，才对老太爷下了毒。老奴、老奴愿以命为老太爷赔罪。”</p>
楚氏松开了攥着女儿衣服的手，转而去拉扯金姑姑。沈瑶箐板着脸，虽然不愿意弃了金姑姑，可理智地知道这样才能保全母亲和她自己，于是没有动弹。</p>
乱极了。</p>
沈双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闹剧，其实闹剧的背后结果已经被定下了，不仅是金姑姑会死，就连楚氏、沈瑶箐都落不得好。</p>
外边的雨声淅淅沥沥，夏雨没能刷去虫鸣声，一直响起又暂停，虫鸣周而复始随着雨声，在雨天下孜孜不倦地证明自己的存在。</p>
“好了！都给我住嘴！”</p>
沈王氏一边被屋子里的哭喊声吵得心烦，一边还记挂着老爷子那边，头痛欲裂。一声怒吼，终于使得屋里安静下来。</p>
沈王氏瞥向身边的王氏，“你去看看，里头如何了。快去看你父亲如何了。”</p>
王氏“诶”了一声，忙起身往寝屋而去，事实上她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事与她无关，实在是吵得她心烦气躁。</p>
叫走了王氏，沈王氏这才再次看向楚氏几人，当然，目光几乎全部是落在金姑姑身上的，“你说，是你毒害了老太爷，是不是？”</p>
金姑姑其实也是害怕认罪后沉重的惩罚，可好歹她的家人并不在沈家，只是会被当众处死而已。在她看来，能护着楚氏和沈瑶箐才是重要的。</p>
金姑姑深吸一口气，额头点地磕了个头，不顾楚氏苦苦哀求的反对，道：“是，是奴婢的错！”</p>
楚氏跌坐在地，咬唇落泪。</p>
沈双玉指尖又开始磨着指腹了，她看着曾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金姑姑，忍不住有些唏嘘，倒是个忠心的。</p>
沈王氏便吸了吸鼻子，随即命令道：“银屏！将这个狗奴才拉下去，先关进柴房去，等得老太爷救回来了，再把她乱棍打死！”</p>
随即有丫鬟在银屏的命令下，将金姑姑拖下去。这番楚氏还想要护着金姑姑，可到底没能护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姑姑被拖走。</p>
沈双玉收了手，稍稍坐直了身子，她看向心灰意冷的楚氏，以及还直愣愣跪在地上的沈瑶箐。没一会，就听到沈王氏说：“楚氏御下不利，二姐儿纵容刁奴做恶事……该如何处罚，且看老爷子身子如何……”</p>
沈双玉便收回目光，慢慢看向沈王氏。</p>
沈王氏看上去颇为疲倦，好像一下子苍老许多似的。</p>
楚氏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只能靠着桌子而站。沈瑶箐还是跪在地上，膝盖都已经麻痹了。可已经知道大房是害老爷子的凶手，这下再没有人为她们说话，只有沈迎曼厌恶至极的目光。</p>
没多久，王氏就从寝屋出来了，看她的脸色像是喜又像是惧。她脸色复杂地看看沈王氏，又看看楚氏，站在正屋门边没有再往前走。</p>
沈王氏被她弄得着急不已，气道：“你这是怎么了！你父亲如何！怎的这副模样？”</p>
不仅是沈王氏，其他人也都是目光灼灼地等着她的答案。</p>
王氏扯了扯嘴角，有些一言难尽地说道：“母亲，父亲已经醒了，父亲说，让我们过去。”</p>
醒了？</p>
众人大惊。</p>
沈瑶箐变了变脸色，不敢相信地看过去。而楚氏的手指动了动，眼里微有光亮，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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