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衙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抓着老爷子的那名衙役更是茫然地眨眨眼，不知所措地望进堂中，触及到正位上的莫通判的眼色，识趣地连忙放开老爷子。</p>
老爷子动了这么会，体力有些不支，被人放开之后边跌坐在地上，微张着口喘气，只是目光还是死死盯着师爷，气得不轻。</p>
方嘉策脸色好看了些，手上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又拍在左手上合起。</p>
老爷子被一个师爷就气得不行了，可今日来到州府的证人可不止师爷一人！当莫通判说要将死了的衙役李二家人带上来的时候，有前天莫通判说的话，老爷子已经能够预想到他们会说什么话了。</p>
李二的兄嫂很快就被带上来了，于是众人就看到一个男人一边哀嚎一边跑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大老爷请给我们做主啊！我那可怜的弟弟，他还不到三十岁啊！抛下家里的妻儿老母……就这么去了啊！家中老母哭得眼睛都要瞎掉了，大老爷啊，请您给我们做主啊！”</p>
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猛地跪在地上，哭叫着一边哀嚎。</p>
方嘉策眉头一皱，吵死了！</p>
“公堂之上，这般哭啼成何体统！”莫通判扬起惊堂木一拍，满堂顿时寂静下来。</p>
跪在地上的男人顿时收住声音，跪在老爷子的后边，挪着往边上去，看着离得有些远了，他才停下来。往后头看了一眼，自家婆娘刚刚走上来，“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身旁。</p>
夫妻两个人齐齐给上边的莫通判行礼。</p>
莫通判清了清嗓子，才接着对两人道：“你们二人有何冤屈，现呈上来，本官为你们做主。”</p>
那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要开口，幸得莫通判及时补充了一句：“一人一人说。”</p>
于是那男人便磕了个头，抬起头来先说了。</p>
老爷子在一旁听着，方才被自己信任的师爷捅了一刀，这会子心口的地方还在一阵阵的发疼。连师爷都要背叛自己，死去的李二的家里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这时听着夫妻二人指责的话语，他只觉可笑和讽刺，却没有觉得痛苦。</p>
沈双玉坐在房中，沈迎曼站在墙边，隔着一扇墙就是公堂了。站在墙边，能非常清楚地听到公堂上说的话。</p>
沈迎曼将公堂上女人说的话听进去了，女人说的句句都带着脏字，后边完全不是在陈述所谓的案情了，而是在用市井的粗鄙之语辱骂老爷子。沈迎曼一下子就气得不行，心里存了气，又没法发泄，生生将自己的脸憋红了，“这个女人说的话也太粗鄙了吧！”</p>
沈双玉坐着也能听得清楚，从重生到现如今，她已经不是第一回听到这种粗鄙的话语了，显得比沈迎曼淡定得多。</p>
外边百姓的议论声很大了，不少人因为证人说的话而对老爷子笔伐口诛，好似全然忘记了老爷子为遥城做出的贡献。</p>
沈双玉面无表情地听着，将刺耳的话语将听进去，为老爷子感到可悲。她先前听过，老爷子亲自去了死者家中，为那个为抓凶手而死的衙役送去超过应有的抚恤，可换来如今的倒伐一击。</p>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p>
夫妻二人的话终于说完了，又匍匐在地，求着在堂上的莫通判给他们一个公道。似乎是怕莫通判不给他们做主，又絮絮地恳求着。</p>
老爷子听得无趣了，面无表情，砸吧砸吧嘴，又动了动膝盖，腿都已经跪麻了。</p>
莫通判指尖摸着惊堂木，却是没拿起来，只是扬着声音道：“沈义，他们说的可是实情，你可认罪？”</p>
老爷子抬起双手，抓了抓脑袋，然后才道：“下官不曾做过的事情，要如何认罪？当时，李二为抓凶手而死，下官见他家困难，又失了一个能劳动的当家男子，特地亲自去了他家，送上抚恤，却是没有想到，我好心却是没好报。你们是他的兄嫂，人都已经死了，就不能让他安息吗？李二向来勤恳，换来为百姓献身的荣耀，是他的荣耀！人在做、天在看啊！你们说这种话，到底得到什么呢！”后边的话，却是朝着方才不断辱骂他的夫妻二人说的。</p>
老爷子的口才一向不错，他说的话远要比不停辱骂的粗鄙的话要好得多。这让李二的兄嫂顿时觉得失了气势，恼羞成怒。</p>
“你胡说！”那妇人叫道：“一向自认为是县丞便高人一等，你何尝把我们当成人了？我小叔子，你也是说杀就杀。顺着你的才能活，我小叔子不过劝你几句，就被你杀死了！大老爷啊，你快点把这个人处了极刑吧！”</p>
老爷子觉得可笑至极，唇边溢出冷笑。他什么时候自视甚高了？什么时候说杀人就杀人了？要是自己想杀谁就杀谁，那岂不是在法律之外？他沈义还没这种本事。</p>
“肃静！”莫通判终于落下了手上的惊堂木，警告地瞪着堂下的妇人。</p>
莫通判的气势很足，一下子镇得那妇人紧紧闭上了嘴。</p>
“这便是所有指责沈老太爷的证人了？”方嘉策莫名其妙的有些着急，催促着：“还有哪些证人，快都叫上来。”</p>
也没有什么证人了，如今外边传得沸沸扬扬的老爷子的罪名，也就只有命案这个是能找到证人的。至于贪墨，州同生怕明王真当要把杭州所有官员都查一遍，没敢再提，自然是什么证据都没有的。</p>
“王爷，沈义杀了自己第一任妻子的这事，实在是隔得太过久远，一时找不到证据。”州同起身，朝着方嘉策作揖。</p>
方嘉策挑眉，却是直接道：“既然没有证据，你还提出来作甚？”</p>
州同一滞，讪讪笑道：“那是下官想岔了，呵呵。还请王爷恕罪……”</p>
在明王闹了个没脸，州同转过身，脸色阴沉，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恶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沈义。</p>
方嘉策淡漠地瞥了州同一眼，回头再次问道：“那就是没有别的证人了？”</p>
“是。”莫通判忙道。</p>
方嘉策点点头，“那就叫沈大人的证人上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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