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中的嫡长小姐多是世家的门面，因此世家的嫡长小姐都被要求良多。比如，爱护家妹、维护家族利益，更重要的一点是懂得什么时候该抢，什么时候该让。而多数时候，嫡长小姐都是在让。</p>
沈钰身为沈家大小姐，在家中很多时候都是在退让，几乎是不争不抢。</p>
可是沈双玉不想再做退让了，她想要的东西多了，不必去学习就已经懂得如何争抢。</p>
福婶的话，正中她的下怀。</p>
老爷子放走郭调，本意是要将他一击即中。说来她被郭调看中了，也只是阴差阳错的，与老爷子无关。</p>
但是听福婶的话，可见福婶的态度。而自然，福婶的态度也是派福婶前来的老爷子的态度——老爷子以为是因他的疏忽而导致她险些出事，所以他会补偿她。</p>
而会如何补偿，还得取决于她如何运作。</p>
沈双玉敛眉，手下意识地要去摸方桌，想要去拿茶水，结果手指碰到了桌上的碗，突然意识到她在喝红糖姜茶，于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了手。抬眼，轻声道：“确实，我从回来到现在都不舒服，还是劳烦福婶，帮我叫一个大夫来罢。”</p>
福至心灵。</p>
“奴婢去安排。”福婶含笑点头。她自然是发现了沈双玉方才要去拿红糖姜茶的动作，暗自发笑，便转头去看不远处的丫鬟的神情。</p>
禄雪垂着眼睛，垂眸看着地上，在出神想着什么。</p>
沈双玉又道：“至于祖父那边，还请福婶帮我传个话，便说：郭调咎由自取，但处置了郭调，他的家眷还是要妥善处理。若是还留下，又是祸患。”</p>
听着沈双玉说的话，福婶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五小姐平时里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的，若不是个聪慧灵敏的，便是有人教她这样说。于是好奇地追问道：“五小姐以为，如何处置才妥当？”</p>
沈双玉笑了，不打算把话说透了，只道：“这如何处置，还是得祖父来定夺。我也只是因为郭调不开眼地冲撞于我，所以这么一说罢了。”</p>
福婶目光复杂，打量了沈双玉两眼，看出她是不想说下去，也就没有再问了。</p>
不过，要是将五小姐的话转告给老爷子，不管老爷子一开始是打算如何处置郭家人的，都会因为五小姐的话而加重几分。</p>
福婶没有多待，很快就起身行礼，就要离去。</p>
沈双玉让禄雪将福婶送出去，可福婶却是道：“五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奴婢觉得，还是要让禄雪这丫头看着您将红糖姜茶喝完才行啊。”</p>
沈双玉脸一黑。</p>
这是在怪自己故意把话说一半？</p>
禄雪笑了一下，屈膝行了半礼，看着福婶离去。她收回目光的下一刻，就走向沈双玉坐的地方，拿起已经只有温温的姜茶碗，就要退出去。</p>
沈双玉看禄雪的模样不对，她发现自己没喝，怎么不是应该让自己将姜茶喝完吗，怎么反而是收走了？她柳眉一皱，“你这是做什么？”</p>
禄雪回过头来，道：“小姐不是不喝姜茶了吗，奴婢去给您准备热艾水，待会您便能泡澡了。”</p>
沈双玉脸一沉，嗔怪地瞪她：“你把姜茶拿回来，我喝就是了。”</p>
郭调的事，她只有一开始慌乱了一番，可过后并没有觉得害怕什的，于是觉得没有必要喝红糖姜茶——还是很甜的姜茶，更没有必要泡热艾水。可禄雪这个小妮子，仗着自己宽容，竟然是恃宠而骄，逼起自己来了？真是，越想越生气……</p>
心里头虽然是这样想着，可沈双玉的黑眸中却是无奈。</p>
禄雪也是为她着想，她也并非是不识好歹的人。</p>
禄雪却只是看了她两眼，竟然当作没看到似的，行了礼，又端着碗出去了。</p>
这小妮子！沈双玉皱眉，抿嘴。她要做点什么，让玉瑾院里的人都知道得服从她的命令、不得忤逆才行啊。</p>
尤其是禄雪，越来越会做主了，如今都做起她的主来了。</p>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禄雪又进来了。</p>
沈双玉怄着气，想着要晾晾这个小妮子，得让她知道不能忤逆自己才是。于是垂着头，只顾着自己铺开宣纸。</p>
“啪嗒”。一声轻响，禄雪将白瓷碗放在桌上，里头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p>
沈双玉不由自主地瞥到了放在书桌上的白碗，眨眨眼，看向禄雪，这是什么意思？要泡热艾水，还得再喝一碗齁甜的姜茶？那她还不如方才就将那碗姜茶喝了。</p>
沈双玉面无表情，用双鱼镇纸将纸压好。青葱细指在数支画笔上抚过，这是她让禄雪拖她老子娘带来的，一同的还有好几个颜色的颜料。</p>
“小姐，奴婢重新熬了红糖姜水，这碗应该不会很甜了，您趁热喝吧。”禄雪说着，走到墨盘前，点了几滴水，自然地拿起墨条磨起墨来。</p>
沈双玉心下微动，黑眸闪了闪，本想要故意忽视禄雪，可禄雪这动作真是令人无法拒绝。</p>
沈双玉捧起身边的白瓷碗，里头微红的红糖姜水还在冒着热气，沈双玉轻轻抿了一口，确实，不会很甜，这碗喝起来就刚好。</p>
“小姐，您日后出去，就别随处走了。”禄雪突然出声道：“万一出了什么事，奴婢们就算是以死谢罪也是不够的。”</p>
沈双玉才喝了几口，闻言便将白瓷碗拿开了些。看到在那处磨墨的禄雪眼睑半开，神情平淡，但眉眼处是浓浓的担忧。</p>
“这次不过是意外。”沈双玉道，捧着白瓷碗又喝了一口。</p>
禄雪磨墨的动作稍顿，眨了眨眼，又推起墨条来，“加上上回的集市惊马，小姐已是第二回险些出事了。若不然，小姐回了老太爷，请他为您找一个有拳脚功夫的丫鬟？若是有突发的危险，也是个保障……”</p>
沈双玉看了禄雪两眼，这个丫鬟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但是能说出这种话，想必也是她这回被吓得不轻。这法子但是不错，只是……“有功夫的丫鬟，哪里是想找就能找到的？”</p>
外边天色暗了，归巢的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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