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不太相信这个男童会是啥人凶手，毕竟他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p>
可有个衙役命悬一线就是他弄的，还有好几个衙役伤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凶手伤人，也从他身上翻出了八根长钉，容不得他不信。</p>
可为何？</p>
区区一个男童，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功夫、怎么敢杀人？</p>
“桐怀村死去的七人，后脑勺都有一根长钉，就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这些。再有，你打伤衙役，功夫不错，也有杀人的本事……”老爷子手攥着惊堂木，压抑着他涌起来的怒意，“人证物证俱在，本官认定你就是杀人凶手，你认还是不认？”</p>
男童又是阴恻恻地笑了，一言不发。</p>
隔着雨幕，还在公堂外等着沈老爷子审判的人群久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激愤到了极点。衙役们手拉着手做成人墙，拦住要冲上公堂的百姓。</p>
沈老爷子再拍惊堂木，“你莫要以为死不开口，就能躲过刑罚！”</p>
男童依旧是一言不发，即便是被压着跪在地上，他依旧是气定神闲的闲时模样。</p>
老爷子气得不行，拍着胸脯长长呼出一口气，“人证物证俱全，你再不开口自辩，本官就认定你是凶手。”</p>
男童双手被铁链铐住了，背在身后丝毫分不开。听到这话，他便扬头大笑，身体往后仰，笑声恣意。</p>
再然后……</p>
公堂外的人突然就安静下来了，隔着泼天的雨，一个个的，都像是被人定住身子只看着雨幕那边的公堂之上。</p>
原来，是男童笑声一停，就猛然从地上弹起来，冲向公堂左侧的石柱。用脑袋去撞击坚硬的石柱，鲜血从破裂的伤口直飙出来。</p>
大雨还在下，众人只觉得耳边仿佛回响着他撞上去的闷响，面露震惊，接着就是愤恨。</p>
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死了！</p>
他杀了那么多人，怎么能让他轻易就死了？</p>
老爷子不知何时站起来的，看着摔倒地上的那个身体，气得浑身发抖。</p>
连绵不绝的雨帘，冲刷着尘世间的肮脏和血腥。</p>
午后，雨小了些。</p>
雨天中打了个雷，声音不大，但还是把沈双玉给震醒了。</p>
沈双玉醒来，按了按额头，撑着手肘坐起来。叫了一声“喻如”，</p>
喻如就端着被水进来了，服侍更衣的时候，她才道：“小姐，方才管家支人来说，老太爷在书房里，请小姐过去一趟。奴婢说了您在休息，那人便说请小姐睡醒再过去。”</p>
喻如思索着，都说让小姐睡醒再过去了，那就是不着急的事儿了。</p>
沈双玉穿上衣服，猜测着应该是命案的事。她好奇凶手究竟是谁，祖父又是如何判处的。所以没耽搁，梳洗之后，她便出门了。</p>
喻如看她有些急，便也跟着着急起来，忙着去找了一把大的伞。喻如撑伞站在屋檐下，沈双玉抬脚走进了雨幕。</p>
走出玉瑾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从东边走过来的卫晴。沈双玉意味不明地笑了，停下脚步。</p>
卫晴撑着一把小伞走在雨中，走了好一会才发现前边有人。看到前边的人是沈双玉的时候愣了一下，忙又迎上来，解释道：“奴婢是去看看祠堂那边，怕准备的东西被雨水碰到了。”</p>
平时小姐都是一刻钟后才醒的，今日居然这么早就醒了。</p>
雨声不小，沈双玉听不太清，但依稀听到“祠堂”二字，便猜到她说什么。她方才看得真，卫晴并非是从祠堂的路拐出来的，而是从去东院的路出来的。</p>
沈双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示意喻如往前走。</p>
卫晴以为糊弄过去了，便问：“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p>
沈双玉只当作没听到，直往前走。喻如自然也当作没听到，亦步亦趋地跟着沈双玉。</p>
卫晴猜测着难道是自己说的她们不信，心中涌出些许不安，回头看了一眼长路，心中安慰自己。停顿了一会，便踩着雨水走进玉瑾院。</p>
出了垂花门，沈双玉就走上廊道，廊上遮住了雨水，要比雨帘中好走许多。喻如也半收了伞，一手拿着伞，跟在后边。</p>
老爷子的书房平常都是不让人进的，只因为里头多是事关遥城的消息。书房外，福叔无所事事地坐在檐下，打了个哈欠，看到沈双玉的身影便站起来。</p>
“五小姐，老太爷等您好久了。”福叔说着，眨了眨睡眼。</p>
沈双玉走到屋檐下，拍拍裙上沾到的水滴，“睡得有些久，也没人唤我起来。”</p>
福叔没说别的，转身敲了敲书房的门。</p>
里头传来老爷子的声音：“进来。”</p>
福叔便把门推开，让沈双玉进去。</p>
书房有些乱，一些书纸随意地丢在桌椅上，摆着盆栽的柜子上也丢着几本书……老爷子就坐在案桌前，双手撑着案桌上，一下又一下地揉着脑袋。</p>
抬头看了沈双玉一眼，他才把双手放在桌上，脸色很难看。</p>
沈双玉欠身福礼：“祖父。我听说昨儿夜里就抓到了凶手，这儿高兴的事儿，怎么祖父看起来不高兴？”</p>
老爷子又按着脑袋了，他气到脑袋嗡嗡的，“怎么高兴？抓到人没错，可那人一句话都不说！更让我生气的是，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要在公堂上撞死……”</p>
要撞死，那就是还没死。沈双玉咬唇，“可有人证物证？若是有便能直接定罪了，杀了七个人，撞死也是便宜他了。”</p>
“证据是有，可是……五姐儿，你觉得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能杀那么多人吗？我不信他没有帮凶！可是本官还从他嘴里问出半个字，他就想撞死，这怎么能够？！”老爷子气得不行，一说话，脑瓜子又疼起来了。</p>
沈双玉皱眉，“十一二岁？”</p>
老爷子点头，“可不是！身高估计也就四尺……”</p>
沈双玉抿嘴，锦州和京城命案的凶手岁数都不小了。他们杀人的数目一直往上走，若是一个男童，对一两个人下杀手还可以说得过去，可这数目往大了说可就悬了。</p>
“那，昨夜他要杀的那户人家，可是八人？”沈双玉问道。</p>
老爷子显得很气愤，唇都红起来了：“正是八人！也是如此，我才信了你说的话！一、二、四、八，接着就是十六了，那么多个人，他一个男童怎么能……所以，我才怀疑他还有同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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