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乐飘飘。
顺天府尹与应硕办过几次案子,晓得他办案从不出差错,打从心底里赞成谢鸿是中风去世的,但南安郡主这边也不是好惹的,万一告到皇帝那里去,只怕两人的乌纱帽难保。为了两边不得罪,他开始和稀泥。
“应侍郎!”
李赫一声大叫,众人循声往门外看,他身形伟岸,还带着一位身穿蓝布短褐与长裤的仵作!
出乎应硕意料,李赫竟没花太长时间就把仵作给找来了,还带他进了府,看来孺子可教,朽木也可雕。
南安郡主勃然大怒,“谁放他进来的?快把他轰出去!”
仵作多出自屠宰之家,不被名门高户所喜欢,是人之常情。顺天府尹和应硕皆坐着不动,单看李赫如何应对。
李赫双手撒开,挡在仵作身前,“我带来的人,谁敢把他轰走,便是跟我过不去!南安郡主,您也晓得小子浑名在外,一犯起浑来,连老子都敢打。”
“李赫,谢府岂容你来撒野?”南安郡主一声斥下,家丁们蜂拥而至。
李赫双手叉腰,“南安郡主贤名在外,小子带人来给郡马爷上柱香,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您这么轰小子出去不合适。况且,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出了谢府的门,保不齐会说些什么话坏了郡主和郡马爷的名声可就不妙了。”
“罢了罢了,你去上香,仵作不许去。”
“我把人带来了,就得跟着一起去。”
“你这是得
寸进尺,当我们谢家人好欺负?”
“非也非也,正是小子尊重贵府的人,才先来问安再去上香。小子保证绝不会让仵作动郡马爷一根汗毛。”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以项上人头担保。”
李赫带着仵作走了,顺天府尹讲了些李赫欺行霸市的事,惹得个个瞧不起他。不多时,两人折返,仵作也认为郡马爷是中风而死。
郡马爷猝死原因水落石出,如何说服谢家人饶过张美玉并顺利结案,应硕不管,告辞离开。
李赫快步追上,“应侍郎,您让我去义庄找人,这事办好了,您是不是得奖我点啥?”
“奖你个锤子。”
“锤子?大铁锤么?重多少斤?”李赫喜滋滋的,“应侍郎,要是我爹看到你奖我个锤子,还不得笑开花?”
应硕一句笑言却被当真,“现下我没带锤子,你去路边买个锤子,当是我送的。对了,你买锤之前,先把仵作送回去,务必要安全送到。”
“应侍郎,我办事,您放心。”
回了刑部衙门,考场空无一人,应硕准备去看两位同考官批卷,忽听沙沙沙的声音,循声走去,只见姜棠弯着身子,手持扫把,扫一步退一步,将落叶、残屑、泥土等扫拢到一处。有一犯人摇晃铁门,大叫“放我出去”,她置若罔闻,专心把脏东西扫进撮箕里。
咳咳……一坨浓痰落在姜棠裙摆上。
那人又重重地咳了两声,清出喉咙里卡的
痰,准备往外吐。
说时迟那时快,姜棠扬起扫把,恶狠狠地喊:“你要再吐一口痰,我就敢把扫把塞你嘴里。”
“啊呸!”那人将痰吐在铁杆上,“你哪来的黄毛丫头,敢在我杨老五面前撒野?你可知道我刀下多少亡魂?”
“我管你杀了多少人,总之你恶贯满盈,活该被刑部拿下,把牢底坐穿!”
“好你个臭丫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
没等他放完狠话,姜棠把撮箕里的尘土往他头上一浇,弄得他在地上打滚,“贱人,你想让我瞎啊!来人,快来人,有人要我的命。”
“你再叫一声,今儿别吃了。”
应硕发了话,立马有衙役前来呵斥犯人。
姜棠也不知自己过没过火,低低地叫了声“应侍郎”。
“好好扫你的地,没扫完不许吃饭。”
犯人发出放肆的笑声。
扫就扫,谁怕谁?姜棠拿起扫把,鼓足干劲,继续扫地。
应硕到了两位同考官所在的减等处,他们手持朱笔,蘸取红墨水,正在批改考生们交上来的卷子。
“真没想到无风荷叶动猜一个字,这一题竟没几个答对的,有那么难么?”
“寻常字谜多是把字拆了,再用通俗易懂的话来描述成谜语,凡是机敏些的读书郎,一猜一个准。然而,无风荷叶动这五个字,多会让人生疑。荷叶无风自动,是下雨还是有人折了荷叶摇啊摇?答案五花八门。”
“应侍郎,你来得正好,快给
我们讲讲答案为何是衡?”
“这题取自一首诗,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无风荷叶动,决定有鱼行。鱼在荷花下穿行,无风自动,是为衡字。”
“原来如此,实在是妙!我记得有个写簪花小楷的读书人,答对了,其他题目好像也全对,请应侍郎复验。”说罢,他取出那张批改过全是红勾的卷子,递给应硕。
虽说这次刑部选人不是正经考科举,仍照例将所有交上来的卷子弥封,考生们姓甚名谁,三位阅卷官无从知晓。应硕接了卷子,仔仔细细地检查,挑不出一处错来,才将这张卷子单独放一边,另外又挑了错少又用时短的三人,编了个花名册,夹着四张卷子,呈给刑部尚书过目。
天黑了,书房正中悬挂着孔子画像,并一副对联,上联是满庭兰桂香馥郁,下联是几架诗书乐华年,八个博古架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书籍。画像下设一长几,几上除了笔墨纸砚,另有一汝窑冰裂纹瓷瓶插着盛放的黄秋菊。应硕俊眉微蹙,脊背挺直,认真地伏案批阅疑难案件。烛光摇曳,为他的脸涂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减了白天的冷峻,观之可亲又俊俏。
“也只有风华绝代的老娘我才能生出,如此俊秀又品学兼优的儿子。”窦氏暗暗赞叹完,拢了拢发髻,故意咳了一声,倚门望外。
应硕闻声抬头,亲娘窦氏与同龄妇人不同,喜欢打扮得花枝招
展。她身穿水红绣梅花对襟褙子和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挑线裙子,背影好似瘦长浅口花瓶,梳着飞天髻,插一对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垂下来的流苏正在耳垂下晃动,好似戴了一副别致的耳环。
应硕将带墨的毛笔搁在砚台上,起身走到窦氏身旁,一边把她往里搀扶,一边道:“娘,你今儿倒回来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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