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分”
“分家。”
院子外头的村民们本来拎起椅子板凳要走, 被这石破天惊的两字惊住,纷纷停下脚步,扭过头看这对继父子。
他们面对面站着, 不远不近,身后皆有妻儿需要庇护。
“早不提晚不提, 偏要在这时候分家”他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分家你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知道。”他面不改色。
宋建党一口怒气卡在咽喉,刹那间心思翻涌。
分家是件大逆不道的事儿,意味兄弟姐妹间的无数乌糟。好聚好散尚且落得闲话,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料想过大房提分家,但万万没想到他们提的如此突然毅然,提的让他措手不及。
难道今天这场大闹全是算计难道当年那木讷忠厚的养子, 终究化狼伸爪了不成
诸多猜测划过心头, 宋建党霍然瞪圆眼睛, 面颊肌肉微微颤动,“你是不是”
话语过半, 突然扑通的一声。宋于秋直挺挺地跪下, 膝盖砸得尘土翻飞,惊诧众人。
宋柏常年不着家,宋菇指望不上,入赘的张大刚又是不动脑子的莽夫。作为膝下唯一的儿子,且是大儿子,这时提出分家, 是要抛下年迈的父母不管, 实为大逆不道。
宋于秋知道这些。
就是太过知道, 才苦苦隐忍多年不愿发难。直到避无可避、揭竿而起。
“我本不该这时提分家。”
他抬起眼皮,以照常的沉稳语调道“爹妈养我十五年不容易,要有偏心也是该受的。但我已经成家立业,有本事的男人不该连累媳妇儿女委屈。”
偏头看向泪眼朦胧的老太太,低声喊她一声妈,他真心实意地说“四十五年前是你好心捡我,我这条命算你给的。要是你嫌儿子狼心狗肺,我改姓。”
“要是你不嫌弃,我无论走到哪里去都是你的儿子,活一天就孝敬你一天。”
宋于秋缓缓低下头,手掌贴地,脑门轻轻碰了一下,留下圆形的土印。
口上没说这个家我分定了,姿态却是做尽了。老太太受不住这份心伤,捂着脸泪水滚滚。
同样跪在地上的宋菇注意到某个细节,连忙攥住宋建党的裤脚求证“他、他是妈捡来的不是我亲哥”
宋建党甩开她,脸色铁青。
父老乡亲们傻愣半天,瞬间哗然,“原来宋于秋不光不是老爷子的种,也不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
“怪不得大屋对小屋这样苛刻,小姑子动不动爬到大嫂头上捣鬼。”
“甭拿偏心说事儿,搁你你能越过自家女儿,热脸贴到别家儿子屁股上去”
“亲生不亲生的都四十五年前的事了,今天还是等着看这家按哪门子分法。”
渐渐便凑起分家的热闹“老爷子不是吃素的,我猜林雪春他们家半个字分不着。”
“不行吧养条狗有情谊,小屋也没哪里对不住大屋的,多少得给点哇。”
“反正小屋现在有草药路子”
老村长全部听在耳里,瞧见大伙儿又坐下来,他也便小心坐回到长椅上。
忍不住咳嗽两声,象征性劝两句和,再问“冬子他爸,你真贴了心思要分家”
宋于秋唇角稍动,吐出一个字“分。”
再去找宋建党“闹到这地步了,老宋你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今天分不分,宋家已是颜面扫地。干脆做了段。
宋健党打牙缝里咬出同样的字“分。”
老村长点点头,使唤儿子回家拿手记册子,摸着肿胀的小腿又道“老宋你下头三个子女是全给分了,还是”
他不假思索地拒绝,只肯把宋于秋摘出去。
册子来回约莫要半个钟头,小院子里头哭的哭跪的跪实在难看,村长发话让他们起来,全部洗把脸再说。
“这分家呢,田地、房屋、家养的鸡鸭鱼猪全算在里头。按寻常人家的分法,便是把你家所有的家当分做三份,每个子女”
“宋于秋不配”宋菇大声质问“他又不是我们宋家的,凭什么拿走一整份”
没大没小的女子,长辈的话也该插
发白的眉毛细微跳动,老村长不理她,继续道“养子分家是少见事,理说我没身份管,应你们做爹妈的说了算。不过怕你们分不妥当,孩子不服气,日后不肯出钱给你们养老。我还是”
“怎么就不出钱了”
宋菇又急火火地跳脚“不管他是不是宋家的种,他都是靠我们家养大的,凭什么不出钱”
“宋菇”
老村长终于重重地敲拐杖。
“闭嘴坐着,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阿眉你再说,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宋家老两口不约而同地出声指责,素来温和的老太太横眉立目,颇有威慑力。
“不说就不说。”
宋菇心不甘情不愿地瘪嘴。
林雪春满肚子的难听话来不及出口,火气未消。便抬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凶神恶煞盯着宋菇,眼神对上一次,就送她一个功力高深举世无双的大白眼。
那头权威再三受到藐视,老村长不爽快,不轻不重说了句老宋你为人处世利落,可惜女儿不很好。
字里行间带敲打,无非说他家教不行。宋建党面子难看得要命,由老太太出面应付过去。
接着说。
“我想着你们分点东西,子女日后照样孝顺父母最好。”
思及大小屋这股子你死我活的架势,老村长略一犹豫,也说出旁的法子“两边实在不好处,父母想做主切掉恩情,也行。孩子欠着你什么,你想要他还什么,正好当大伙儿面说清楚,好过事后扯不清楚。”
“老宋你看着办吧。”
到底得他来拿主意,也是他最后一次拿小屋的主意。
宋建党不由得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默不作声的养子。
俗话说养子不如继子亲,继子不如亲子好。小屋分家不占理,大屋尚未掰扯他的身世,不料他自己拿出来说。
瞧林雪春他们的反应,像是不知情的。所以这人瞒着妻儿又是分家又是吐露身世,图什么
实诚不贪家产还是心里别有算计
宋敬冬目光严厉,开口欲言之际,宋于秋又抬起头。
好像从缓慢的沉思中缓过神来,他打裤兜里摸出两张对折的纸来。压根不理其他人的好奇与疑惑,他自顾自念到“小学每学期两块,二二得四,四六二十四;初中每学期四块,二四得八,三八二十四。我上到初中毕业,学费四十八块。”
提这茬干什么
大伙儿神色复杂,独独宋建党手指弹跳两下,脑袋里头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除了年关头,我在家里头没碰过米面蛋肉,没买过衣裤鞋,花的钱应当是家里头最少的。我六零年离村,六五年回来,交给我妈三百块钱,这事村东头聂哥知道。”
被点名的聂哥恰巧在人群里,想想是有这么回事“零角半个包袱,那时我还夸你有出息来着。”
那时粮食银钱缺得紧,田地荒,家里头半月用上五块钱足以。这宋家大儿子年纪轻轻出去闯荡,没死在外头已是大幸,竟能带大把的钱回来,羡煞过一干左邻右舍。
村民们好像也明白过来了,宋于秋正在算账。
“这爹妈子女不能这样算账吧”
“就是就是。”
“养孩子花钱花精力,年年花费变动不一样,哪里算得清楚”
“说得有理,我家孩子长大敢这么跟我算,我得抽他丫的。”
宋于秋仿佛没听见万千数落。
“六六年往北通走,到七十年初回家,隔半年托人往家里带钱,至少有十。六八六九我家日子最好的时候,全年能有百多块。就算七十年最难的时候,这钱没断过,大毛那头记账清楚。”
大毛是往返于村子与城镇的男子,专门帮人捎东西,没有贪过一丝一毫,很有信誉。
在场的人不由得掐指暗算四年,按半年三十的算,四年少说两百四十块,搁在现在也不少,更别提在那会子。大伙儿平日总说老爷子多能耐多本领,敢情里头还有宋于秋两口子的一份
“六七年妈总流鼻血,查出毛病要做手术,是我借钱包下的。六八年宋菇结婚,嫁妆我出一半。年尾宋柏赌博被人扣下,也是我扛着钱袋子提刀把人要回来。这些事我不想邀功没往外说,家里头只有我和妈知道。”
这可是不少钱哩,宋菇结婚那是村里头一份的气派。
那边还在说,“钱是算不清的,恩情也是算不清的。小屋大屋有来有往,我不是在这里算账,只想告诉大家伙儿一声,我做儿子四十五年没害过良心。”
“不管今天分不分得着东西,分到什么,我没话说,只望你们别太笑话我们家。”
所谓我们家,究竟是小屋还是大屋呢
不好再追问了。
他们指着林雪春家卖草药,顶多私下讲两句不孝顺。
如今宋于秋把桩桩件件说得这样明白,仔细想来这家子确实是不容易的。若非两口子硬气,儿女又争气,指不定现在过成什么样。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们安静下来,等着村长儿子带回册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宋家东西其实真不少。
良田八分,光家养的鸡便有三十六只,更别提鸭与一塘子的草鱼。还有两头猪,大屋五个房间带厕所。
宋建党静静翻看良久,开口反问“你想要什么”
他要面子,活在农村里想要受人尊敬,光明磊落最最要紧的。
养子前头一番言论将他置于不仁不义之地,他不能过分刻薄,又不想过分大方。不如把问题推给他,让他选择孝顺到底,还是暴露贪念。
布置好的局面,没想到宋敬冬跳出来,直言道“爷奶你们年纪大了,小姑又不爱干活,还是养鸡鸭松快点。再来我们被赶出去的话,一时半伙找不着地方住,想讨个小屋做安生。”
“就给我们半田与小屋吧。”
话锋半路一转“要是觉着我们要的多了,小屋像从前那样按月交钱也行。以前每月五块钱,只要您别提到十块钱就好,爷爷成吗”
好能玩心思的半大小子。
宋建党搓了搓手指,想不出应对的招数。
田地是农家的命根子,小屋一出手便要拿走大半,全然在他的预料之外。
宋敬冬提年岁不大,受全村子的宠爱,无论怎样说,没人会计较他的过错。偏巧他心思百转,把话说得委曲求全,还故意抖搂出五块钱的数额,供父老乡亲们窃窃私语。
身旁老婆子被说得声泪俱下,再观察村长的神色,宋建党想,这事已成定局了,由不得他说不。
“就给你们四分田和小屋吧。”
割舍掉家产,或许能稍微挽回岌岌可危的声誉。
“这么分也好。”
老村长果然满意道“我看于秋孝顺,冬子也是你们宋家长孙,认祖归宗是要的。分家归分家,好歹父母子女拿一场,不至于断绝恩情的。让支书赶紧给你们写张字契,往后逢年过节的,照样凑一桌热闹热闹。”
这话是提醒他老宋,别让家里绝后。自家女儿四十高龄,儿子至今婚娶没着落。管他亲孙子还是养孙子,有出息的孙子便是好孙子,先留着在说。
宋敬冬。
老爷子在心里头默念,这名还是他给取下的,到头来化作他的对手,把他逼得进退不得。
只能感叹小屋里头出了好儿子,闺女也是好样的,他比不过,除了低头认输别无他法。
宋建党毕竟心思深沉,很快平复心情,面上恢复成不动声色的模样。又成了不苟言笑的严肃小老头,朝支书点点头“烦你忙一场。”
眼看笔尖落于纸面,万事即将落定,在场所有人松口气,只有宋菇骤然尖叫“疯了吗”
“你们是不是都疯了有病吧”
宋建党他拿手指压住纸张一角,催促村支书“写吧。”
他上岁数经不住闹腾,已是满身疲惫。对于这个惹是生非的蠢女儿,看也不想再看了。
宋菇犹在大喊大嚷“凭什么把我们家的田地分给外人他算个龟孙爸你是不是老得没脑子了”
没人回应。
生平宿敌林雪春嘲笑她,贱丫头睁着眼睛不支声。自家的妈光顾着哭哭啼啼,不远处凑热闹的家伙们,全在落尽下石,趁机笑话她。
“张大刚”
宋菇在人群里发现自家的傻男人,立即把他拽出来“你说这地该不该分给外头的杂种该不该”
“阿美。”
他垂眼看着她,“别再闹了。”
宋菇瞳孔微微放大,下一秒扑过去又打又骂“闹你挖了眼睛看看到底谁在闹”
“没用的东西我挨打的时候你在哪我被林雪春那贱婆娘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光会做好人的窝囊废,我烦死你了。要不是你这么没用,我家东西怎么会分给他们”
女人的拳头小了点,依旧是拳头。没头没脑落在张大刚身上心上,疼得慌。
他终于狠狠抓住她,生平第一次推开她。
“张大刚你不要命了敢推我”
不想再要这份歇斯底里,这份浓重的憎恶与伤害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小屋一家四口面前深深埋下头“大哥大嫂,我对不住你们。”
声音低微,轻发抖。
多少年来他像宋菇身后的一条笨狗,十次里头七八次觉得宋菇在无理取闹,然而不敢斥责她,更没办法拦她。
甚至每逢她命令动手,他内心颇有煎熬,但犹如被牵线的木偶人,还是不由自主按照她的意思来。
大屋对小屋的欺压,活该算他一份的。
他把头垂得更低,想埋进泥土里。
林雪春见状砸吧一下嘴巴,觉得难办。
毕竟两人在田地里是愉快的,他憨厚不顶嘴,卖力气也不叫苦。她对他有恨铁不成钢,也有厌烦,不想说原谅不原谅的肉麻话,只送他最后一句“长点心吧”
张大刚抿着唇,带着洗不掉挣不开的傻气。
“爸妈对不住。”
他又朝老两口低头。
宋建党以为他在自责,没看好宋菇的事,也烦,摆摆手就让他一边去。别留在眼前碍眼。
老太太疼惜傻女婿,怕拍他的胳膊,笑中带泪“没事,没多大事,早晚要分的,早分早清净。以后谁也欺不着谁,说不准更亲热起来。”
张大刚没多解释,直接转头道“我要离婚。”
“啥”支书疑心自己耳迷了“大纲你说啥玩意儿”
“离婚。”
偌大院子百号人物,陡然鸦雀无声。
一下养子分家,一下离婚,全是日暮村百年没出过的事儿,今日全赶在一块儿了
别说他们被惊住,连见多识广的村长都重心不稳,险些崴脚摔下去。
“爸妈对不住,我没多少东西可收,这就走了,过两天再上县城办手续拿离婚证。”
“家里头农活忙不过来你再找我。”
他因为入赘与家里大闹一番,兄弟姐妹路过权当不相识的,这傻乎乎的大块头有哪里可去,又能如何找
没等他们想明白这层,张大刚已经推开院子门走了。
路过宋菇那张狰狞的嘴脸,没给分毫的眼神。
手心里的傻男人反天了
宋菇不敢置信,扯开嗓子威胁道“张大刚你给我滚回来谁给你的脸跟我提离婚我数到三你回来给我跪下,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一”
“二”
“三你他娘的还不滚回来就晚了”
再也没有回头,连犹豫都没有。笨手笨脚的傻大个彻底走掉了,走出她的视线所及范围,无影无踪。
宋菇颓然呆住,头脑一片空白。
她总觉得他很快会傻笑着回来,自打巴掌求她原谅。于是直勾勾盯着路的尽头看,眨也不眨一下。
看好久。
“啧啧,活该”
“谁让她可劲儿折腾,我就说迟早折腾死。瞎挤兑别人家算怎么回事这下把自家男人都弄没了,傻不傻”
“真真搬石头丢自己的脚,要我说怪该的。”
“大刚早该走了,谁家婆娘这样青天白日的教训人动不动打闹,骂得狗屎一样,哪个大老爷们顶得住上回还让他跳水捡帽子,脚抽筋险些没给淹死”
“还是走了好,去别处当上门女婿也比这儿好。”
“别心软回来咯”
此起彼伏的奚落,好像冰冷的大石头,劈头盖脸砸得宋菇体无完肤。她突然意识到,他走了。
是真的走了。
离开宋家离开日暮村,走得远远的,或许他日娶别的女子作妻子,恩恩爱爱缠缠绵绵。他后来只帮那个女人洗脚穿鞋,为她攒钱买衣服下水捡帽子。
再也不记得曾经的阿美。
宋菇恍然醒过来了。
她手脚并用爬起来,大哭着跑出去。满口喊着张大刚,一声更比一声尖利,仿佛能刺破厚重的板砖。
“说了坎在今天还不信。”
云婆子不要人搀扶,双手背在腰后头往山下回。
宋建党拿上契约,什么也没说。老太太回头塞一卷钱,连连叮嘱大儿子要好好的,抹着眼角走掉。
村长、村支书、村民们接二连三退场,王君一家帮忙把椅子搬回去,笑笑回到隔壁去。
剩下灰扑扑的一间小破屋子。宋于秋轻轻掩上门,酸牙的吱呀动静,不透光的屋子里更暗了。
非同寻常的沉默在封闭空间里走过两圈,犹如磨过的沙哑声音才响起来。
“分了。”
他这样说着,多少有点如释重负。
“爸爸厉害”
阿汀眼睛亮亮,头一个冲上去抱他夸他。
这份亲近前所未有,宋于秋手脚不太好放,轻轻拍她脑袋,又见宋敬冬嘿嘿笑着走过来。
儿子个头快要比他高了,对他比出一个大拇指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爸你能耐到不行啊。”
妻子眼睛微红,不太矫情,犹犹豫豫地往这边挪,好歹给他凑个合家团圆的美景。
陆珣背对他们坐着,漫不经心捏着猫尾巴。
宋于秋伸长手臂,指尖刚碰他一下,他就像炸了毛的猫,躲得迅速。眼眸幽幽的,左脸写着未经同意不要碰我,右脸写着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提防意思很重,总归不大友善。
宋于秋招手让他过来。
我跟你们又不是一家人,干嘛要陪你们玩亲热把戏
陆珣哼一声,又见另外三口人转过面来,好像猫见着老鼠那样,目光灼灼看着他。
“让你过来就赶紧的,给你好脸色不甩,想我把你抓过来是吧”
简单粗暴林雪春,其实就是纸老虎而已。人和猫都清楚这回事,因此大的挠挠耳朵,小的低头舔爪子,非常的不以为然,非常的叛逆反骨。
宋敬冬上场调侃“有的人看着打架厉害,面子挺薄的嘛。不过我们在这,就你在那坐着像不像个二傻子”
你才是二傻子,你全家都算了。
不与单眼皮一般见识
陆珣坐在床边踢着鞋子,耳尖悄悄竖起来,在等某个人请他哄他过去,再稍微考虑一下。
“陆珣。”
等到了。
阿汀伸手牵他,手掌柔软细腻,温得慌。
行吧考虑完了。
既然你们非要玩这么无聊的把戏,我勉为其难也陪陪你们好了,虽然真的很无聊。
陆珣摆出这样的表情,慢慢吞吞还是走过来了。
“分家了。”
宋于秋低低道“现在是一家五口了。”
家。
陆珣心跳停住半拍,毛茸茸的猫轻巧跳上肩头,冲着大伙儿喵喵喵喵地细声叫。
“它叫什么”
“饿了”
母子俩正疑惑不解,宋于秋突然纠正前头的话语,淡淡道“那就一家六口。”
“喵”
猫高兴了,尾巴摇得欢快。
大家不由得噗嗤笑了,陆珣还故意别开脸,不让他们见识他微微上翘的唇角。
他还是会笑的,只是很少很少。请牢记:玫瑰小说网,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277600208群号【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