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雪掀开小窗前的垂帘，打量着前方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余长淮。</p>
纪靖媛的出嫁是忤了娘家的意的，这种情况下，夫家的情况就显得格外重要了。顾凝雪没从余长淮身上瞧出什么短处来，只不过是匆匆一见，倒也不敢妄下断论。</p>
马车颠簸，唐红惠忍了很久，终于在马车行了一半路程时开口：“凝雪，听说你与纪将军和好如初？那宫家小姐怎么办？听说你之前是不愿与人共侍一夫的。”</p>
同乘中另外三个官家姑娘都惊了。谁也没想到唐红惠会这样直白地问出来，这……做得也太明显了！</p>
顾凝雪倒是十分淡定，她勾了勾唇，松了手放下垂帘，缓缓转过身来，望向唐红惠。她的眼睛是平静的，一点愠意和委屈都没有。越是这样，唐红惠越是心思复杂。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顾凝雪这个淡定从容的样子，倘若顾凝雪哭一哭闹一闹，她反倒会好心地安慰她、劝劝她，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可顾凝雪凭什么，作为一个女子都已经和离了，还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p>
顾凝雪轻声慢语：“自然是还未退婚的，否则你也不会听不到消息。至于我跟纪将军，我们的确是和好了，我也自然是不愿与人共侍一夫的。唐姑娘既问及此事，可是有解决的法子？”</p>
唐红惠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结结巴巴：“我、我哪有解决的法子……”</p>
唐红惠攥着丝帕子，攥得帕子抽了丝。她瞧着顾凝雪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恨得牙痒痒！顾凝雪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发火不哭鼻子？为什么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p>
装什么呀？</p>
呵，不过是脸上维持着脸面，其实心里又是落泪又在滴血吧？</p>
这般想着，唐红惠的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些。</p>
顾凝雪与几个姑娘聊了一会儿，又掀开垂帘，打量着外面余家家仆的做派。她这是真的把纪靖媛放在心上了，才会格外费心些。目前所见，倒还好。</p>
唐红惠目光闪了闪，再次开口：“余家虽然家世低了些，可倒也是读书世家，尤其是新郎官更是貌比潘安满腹诗书，对靖媛也是好得令人羡慕。”</p>
她停顿了一下，忽略掉何宝君的眼色，笑着问：“凝雪，纪将军对你怎么样呀？”</p>
程梅雅皱眉开口：“红惠，你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大好。”</p>
岳碧兰也开口：“今儿个是靖媛姐姐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说些靖媛姐姐的事儿好啦。”</p>
“我是关心凝雪呀。”唐红惠笑着，“凝雪妹妹，姐姐说话有时候是不好听了些，可正是因为关心你，才会问你这问你那的。纪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黎都城无人不知。自从得知你嫁了她，姐姐心里日夜替你担忧着，好在是和离了，怎么最近又和好了呢？唉，凝雪呀，你不要太在意面子。若是心里不舒服哭出来就好，和姐妹们说一说，心里也能畅快些，若是都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的。”</p>
“红惠，你别说了！”何宝君拍了一下她的手背。</p>
马车这个时候在余家正门前停下来。</p>
顾凝雪平静的面容终于慢慢蹙了眉，她盯着唐红惠，只是说：“不要妹妹长妹妹短了，下次见了还是称呼郡主吧。今日靖媛婚事不与你计较，下次再失身份，是要领罚的。”</p>
唐红惠脸色僵了僵。眼中闪过一丝恨劲儿。明明只是想奚落顾凝雪一番，让顾凝雪也放低姿态服软一回。偏偏顾凝雪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她只好让顾凝雪真正在席间出出丑！</p>
车门被推开，顾凝雪扶着杏儿的手，施施然下了马车。余家宾客云集，她刚一下马车，就引了无数的目光。</p>
杏儿扶着顾凝雪往宾客席去，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奴婢都听见了！”</p>
顾凝雪浅笑，问：“手痒了？”</p>
“主子可真了解杏儿！可是……您就不生气？”</p>
顾凝雪笑着摇头：“我倒是不气的。不过我的杏儿既然手痒了，打也行。但一切都要等喜宴结束，今日谁都大不了靖媛。”</p>
顾凝雪往宾客席去，一路上遇到好些熟悉的人，或者只是脸熟叫不出来名字的人来。她微笑着与他们简短打过招呼。</p>
与唐红惠等人不同，余家宾客席里的人倒是对于顾凝雪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然的复杂神色来。</p>
怪得不纪将军居然也会来喝喜酒啊……</p>
天知道，他们来了宾客席见到纪靖凌的时候，差点转身就跑。今儿个的喜宴，当真不是暗卫队的埋伏？讯号烟一放，红影一窜，杀无赦？</p>
顾凝雪目光扫过宾客席，一眼看见了单独坐在角落那一桌的纪靖凌，他一身红衣懒散而坐，和周围格格不入。</p>
顾凝雪苦笑，纪靖凌分明不喜欢这种场合，偏偏要跟来。</p>
“凝雪！”</p>
顾凝雪刚要朝纪靖凌走去，听见背后略耳熟的声音。她回头，便看着笑出一对小酒窝的张绍棠朝着这边跑过来。</p>
“凝雪，听说你遇刺了！你怎么样啦？你都受伤了怎么还出门啊，你身体吃得消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张绍棠跑到顾见骊面前气喘吁吁，也不等顾凝雪开口，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p>
顾凝雪看着他，无奈的笑着说：“靖媛成婚, 我自然是要来的。放心吧，小伤，无碍的，倒是你，难得今天见到你的时候，没看见婉玉。”</p>
“呸呸呸，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甩了她，得了片刻的安静，你可别触我霉头了。”张绍棠听见“婉玉”两个字，立马炸开了锅。</p>
“我不跟你多说了。”顾凝雪眼神示意了一下纪靖凌的方向，转身离开。</p>
张绍棠看了看纪靖凌所在的地方，不屑的翻了个大白眼，转身与其他公子哥继续嬉笑打闹去了。</p>
远远的，纪靖凌意味深长地望着张绍棠与顾凝雪谈话的样子。待顾凝雪走近，纪靖凌慢悠悠地问：“顾凝雪，你磨蹭什么啊？”</p>
“没有磨蹭呢。”顾凝雪温声细语，软绵绵的，让人发不出火来。</p>
她坐下来，端起茶壶想要给纪靖凌倒一盏凉茶熄熄火。</p>
纪靖凌看她表现还不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问道：“什么时候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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