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春末初夏, 在沈家人心里无疑是一个崭新的开端,也是扬眉吐气的开始,沈三姑娘进宫当了娘娘,沈六姑娘又有太皇太后的赐婚, 许给南平郡公当正妻,双重大喜事, 足以让沈家在皖城乃至整个州府风光许久了,特别是沈荣,一扫被蔡迅降职的郁闷, 出门上街就跟骄傲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 得意得就差飞起来了。
风向一变, 蔡迅见风使舵, 看到沈荣也不横眉怒眼了,招招手想把人笼络回来。
“你们沈家好福气啊, 出了两位贵人, 老爷子泉下有知, 定能含笑了。”
蔡迅自己的女儿没选上, 复试就被刷了下来, 嘴上不说,心里嫉妒得很,但沈家有了起复的可能, 就决不能交恶,审时度势,是蔡迅最大的长处, 也是唯一的长处。
沈荣这时候尾巴正往上翘,有个在宫里当娘娘的女儿,知府又算得了什么,小鼻子小眼地瞅瞅蔡迅,不怎么热情道:“还行吧,我四弟的意思是听天由命,没打算走什么捷径,谁叫阿姝争气,没门没路地自己就成了,也是她有本事,偏偏被皇上相中了。”
蔡迅为了送女进宫,没少打点,据说花了上千雪花银买通宫里的总管,处心积虑却是一场空,比较之下,沈荣怎能不得意,他心眼小,记仇得很,蔡迅当着同侪的面劈头盖脸训斥他,还降了他两级,换别人早就断绝往来了。
“老弟啊,之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我不仅让你官复原职,还破格让你再升一级,你看如何?”
蔡迅送上一个大大的馅饼,沈荣又没什么骨气,表情瞬间松了:“大人此话当真?”
男人一辈子图什么呢,不就是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我何时骗过你?降你职是真,提拔你也是真,顺便,我这再给你们沈家添一桩喜事,说起来,还是你们沈家占了大便宜。”
“什么喜事?”
一看蔡迅笑得嘴都合不拢的模样,沈荣一颗心登时提了上去。
“蔡知府想为嫡子求娶二丫头?”
听到长子兴奋提到这事,老夫人有些惊讶,又不是特别惊讶,如今沈家顺风顺水,三丫头进了宫,六丫头又许给了皇帝的堂兄,
这世上向来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蔡迅又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性子,没有想法才奇怪。
“母亲,这可是儿子升官的好机会,有了蔡知府提携,说不定过个两年我就能同二弟一样做到一方知州了。”
沈荣别的本事没有,好高骛远,想入非非,给点甜头就能飞起来。
到底还是老夫人为孙女着想的多:“那位蔡公子人品如何,你有没有派人打听过?”
蔡家对这个嫡子保护得紧,坊间甚少有关于他的传闻,一点风声都不透,才叫老夫人有些担心。
是人都有弱点,捂得太严实,未必是好。
沈荣满脑子都在想升官发财,也无暇顾及这种小事,大手一挥,不甚在意道:“母亲多虑了,知府的嫡子能差到哪去,又有个举人的名头,往后再中个进士,那就直接到京里挑人了,哪里还轮得上我们沈家,如今蔡大人有意交好,更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才是。”
“你心里除了名利就不能想点别的,是你升官重要,还是女儿的幸福重要?”
混不吝的儿子,也是沈老夫人的一块心病,越老越混。
“这盲婚哑嫁,嫁谁不是谁,隔壁董知州亲自跑来皖城,想和蔡大人结儿女亲家,蔡大人没给答复,优先考虑我们沈家,儿子看这门亲事可行,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不能再犹豫了。”
“不行,再等等,若蔡大人真有诚意,也不急在这几日,待我叫人打听到蔡公子的人品再做斟酌,你要是私下答应,可别怪我做母亲的翻脸无情。”
正因为沈家如今风头盛,才要更加慎重。
“那母亲你快些斟酌,儿子许诺五日后给蔡大人答复,您可不能让儿子言而无信啊!”
沈荣最急的还是他的官位,蔡迅的意思是做了亲家,怎么提拔都行,做不了,那就对不住了。
沈荣向来嘴大,加上崔氏也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得知蔡知府要和他们结亲家,崔氏喜上眉梢,不到一天的时间,传得整个沈府人尽皆知,沈老夫人再想提醒她已经晚了,不由恼起大儿媳的不知轻重,更加不待见她了。
崔氏春风得意,沈娥却不干了,大闹了一场,就差把刀架在脖子上以死明志了。
“你们这是
要害我,蔡知府什么德行,他儿子又能好得到哪里去,我宁可嫁贩夫走卒,也不愿进他们蔡家的门。”
崔氏一向疼长女,女儿这么抗拒,她也头疼得厉害:“几个女儿里,母亲最疼爱的就是你,你说这话,简直是在剜母亲的心,母亲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看人也有些准头,这自古婚配的道理就是低娶高嫁,那蔡公子虽说不是最佳人选,比不得容峥和秦昇,但在皖城也是头一位了,你嫁他,不亏。”
其实,崔氏也有点怨女儿,没心没肺,只顾玩乐,去了京城也不知道多多巴结四叔,给自己觅一个金龟婿,妹妹都成了娘娘,姐姐还在皖城里打转,比起心智,姐姐比妹妹实在差了不少。
崔氏此时倒是生出了丝丝悔意,早知道三丫头有那样的造化,当初就该多宠宠她的,上次离别,也没想过是最后一面,很多话都来不及交代,崔氏心里一下子涌出太多的遗憾。
大房不消停,二房朱氏的醋坛子也是倒了一地。
大房那对棒槌夫妻凭什么有那样的福气,二女儿进宫当了妃子,大女儿又要嫁到知府家,什么好事都让大房占尽了,老太爷太不公平了。
朱氏搅乱了手帕,越想越不是滋味,等到沈廉回府,使劲浑身解数磨夫君。
沈廉不堪其扰,扯下朱氏两只不算细缠着他脖颈让他差点窒息的手臂,语气渐厉:“休得胡闹,我和那蔡迅素来不和,在知州位子上呆了这么多年,也是他从中作梗,有意压着我的政绩不予上报,烦他都来不及,又如何做得了亲家。”
沈廉有着很多读书人都有的书生意气,即便被蔡迅压了多年,也没想过去讨好,反而更加看不上蔡迅任人唯亲的做派,逢年过节各州官员或多或少都有给蔡迅送礼,唯独沈廉一次都没有,也不屑于做这种蝇营狗苟的事。
朱氏年轻时就爱沈廉这股子耿直劲,到老了又特别恨他的顽固,硬生生将女儿的亲事耽搁了。
“你就不能反过来想,咱们若是跟蔡迅成了亲家,何愁他不提携你,你和他僵持了这么多年,这次或许是个契机---”
“不可能,你以为只要是沈家的女儿就行,太天真了,蔡迅看中的是大房出了个娘娘,
三丫头将来若是生下一子半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蔡迅向来会钻营这些,咱们二房没那个福气,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你,你真是榆木疙瘩!”
朱氏气得都想哭了,平时多稀罕男人,这时候就有多怨。
大房样样不如他们二房,这回因为两个女儿,一下子赶超了他们,将他们甩得好远,往后在崔氏面前,她还有什么底气,定是要被她压得死死了。
三房人口少,沈妧和姚氏亲亲热热依偎着闲话家常,趁着杨姑姑还没到皖城,沈妧尽可能地偷闲,不然等人来了,她估计就没什么机会玩了。
“母亲,你说祖母会同意将二姐许给蔡家吗?”
沈妧不知姚氏对蔡家有心结,纯粹好奇地问。
姚氏沉默了片刻才平平淡淡道:“这是大房的事了,轮不到我们操心。”
沈妧感觉姚氏好像有些不开心,也就没有再多问,只是想到沈娥,仍是不免有些担忧:“二姐其实是几个姐妹里最没心眼的,脾气急躁了点,但人不坏,我反而更喜欢这样的人打交道,希望她能有个不错的归宿。”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未来如何,谁又能说清道明,力所能及的就是做好当下,不要留有遗憾。”
谈到归宿,姚氏最有发言权,从满怀憧憬到希望破灭,她到底咬着牙熬过来了,女人自己不坚强,谁也救不了。
沈娥的亲事悬而未决,转眼又是一遭,京城容家遣了媒人过来,说要为容峥求娶沈娆做妾,这事放在沈妧身上可能就要慎重考虑了,但沈娆本就是个庶女,给容峥做妾也算高攀了,大房哪能不依,当即就应允了。
沈娅听闻以后,在房间里发了好一通火,能摔的不能摔的全都摔了个稀巴烂,这回朱氏也不惯着她了,一巴掌甩了过去。
“我费尽心力将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眼热一个当妾的庶女,早知道你这么没出息,一生下你就该掐死了,省得劳心劳力还伤心!”
“我能怎么办,你给我的就这么多,容貌比不上六妹,心机不如三姐,性子又比不上二姐,论乖巧还不如沈娆那个庶女,我没出息也是你造成的,你没多少好的,我又能好得到哪去!”
母女俩,一个比一
个委屈,朱氏更是被女儿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气得不轻,捂着心口连连后退,气息微乱,着实被孩子的言论伤到了。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老夫人那边有人报信,听完后摇头叹息,大儿媳糊涂,二儿媳要强,三儿媳不争不抢,却是个最稳妥的人,可惜三儿子福薄,守不住。
纳妾不如娶妻讲究多,容家也算厚道,送来了不少聘礼,沈娆反倒比前头两个姐姐更先定下来,三个月后就要嫁去京城。
沈妧以为沈娆会有遗憾,为当不了正妻而难过,但似乎她想错了,一次在花园里遇到沈娆,沈妧看她红光满面,眉眼都多了一股子令人怦然的柔美,不像是装出来的强颜欢笑。
盯着沈娆看了好半天,沈妧欲言又止,她理解沈娆的处境,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人安排,可一点不满的情绪也没有,也太逆来顺受了吧。
沈娆知道沈妧在观察自己,大大方方任由妹妹打量,自己走到花丛里摘了一朵红花戴在鬓角,回眸笑看着沈妧,清雅婉约,明媚至极。
沈妧都有些看呆了。
论美貌,沈娆不在自己话下,只是她有意藏拙,平常很少展现最美的一面,如今,沈娆像朵怒放的娇花,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焕发出了璀璨夺目的生机。
沈妧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几乎压抑不住地问:“五姐你是不是---”
“是的,我愿意嫁给容表哥,从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就是我藏在心里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从没幻想过美梦成真,哪怕到现在,依然恍恍惚惚,感觉置身梦中还没醒过来。”
沈娆很坦白,心事藏久了,急于倾诉,只有沈妧能让她放松,有诉说的欲望。
沈妧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弃如敝屣的东西,五姐视如珍宝,可---
“容表哥不可能不娶妻,要是娶了个厉害的妻子进门,你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好话谁都会说,但现实艰难,沈妧真心将沈娆当姐姐,不希望她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理性一点,才能在后宅过得安稳。
沈娆笑了笑,明白沈妧这是关心自己才说大实话,但她不在意。
“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表哥,既然已经实现了,此生便无
憾了,我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不会去和正妻争什么,但若表哥的心更偏向我,我也不会傻傻拱手让人,我唯一要做的,是让表哥喜欢上我。”
提到容峥,沈娆脸上的神采都不一样了,沈妧不禁多看了两眼。
五姐姐认真起来,也确实有迷倒众生的魅力,可容峥那样的男人,真的会拜倒在五姐姐的石榴裙下吗?
沈妧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悬,可她还是希望沈娆过得好,不被情|爱所累,始终保持住内心的那一份理智,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昏了头。
沐恩侯府。
容峥折断了第十根筷子以后方才罢手,接过小厮递来的湿帕擦手,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手下汇报。
“皖城那边,属下已经安插了人手,只等世子差遣,”
顿了一下,男人稍稍抬起头看着容峥,又道,“秦郡公好像也留了一队人马在皖城,要不要属下派人去除掉他们?”
“不必了,太早手,打草惊蛇。”
京城里还没布置好,在计划成熟之前,容峥不想看到任何地方出现差池。
“世子,夫人来了。”
容峥冷漠的眉眼微变,挥退了手下:“你从后门出去,不要被夫人发现了。”
“是。”
男人来得悄悄走得也悄悄,未在侯府留下一丁点痕迹。
沈氏进来时,容峥正从寝室走出,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衫,像个儒雅俊俏的士子,看得沈氏满眼欣慰:“你脚伤还得再养养,别站久了,快坐下。”
在沈氏眼里,儿子无疑是完美的,若非要指出一个缺陷,那就是一只脚微跛,一时半会看不出来,但走多了路就有些明显。
为此,沈氏甚至怨上了娘家,怪他们没有看顾好儿子,老夫人来信,她也是拖了大半个月才回。
更让沈氏不解的是,儿子刚回来那阵要娶沈妧,沈妧被太皇太后赐婚给秦昇,儿子消沉了好几日,他们以为他情根深种,却不料他又改口要纳沈娆为妾。
反正是个妾,娶谁都一样,但沈氏纳闷的是儿子骤变的态度。
“这里没有第三人,你跟母亲说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沈家如今重新得势,但仍是差着容家一截,你没必要委屈自己去拉拢他们。”
“母亲多虑了,儿子原来
也是看中了六表妹的颜色,后来发现五表妹其实不输六表妹,论年纪也更合适,反正只是纳妾,娶谁都一样。”
容峥云淡风轻的口吻,好似真的释然了,不在乎了,可沈氏依然忘不了儿子得知沈妧被赐婚给秦昇时那周身的暴阴暗气息。
但愿是她想多了,但愿儿子真的走出来了。
山林深处,曲径通幽,秦昇步态惬意,身形舒展,走过芦苇荡,跨过小石桥,沿着清澈见底的小溪,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直到一片竹林,暖风拂过,翠绿的竹叶随风飘摇,似山间精灵低声絮语,美不胜收,观之怡然。
这样的景致,若是带着心上人一同前来,小住几日,更有一番情趣。
秦昇眼观美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踏进竹林的脚步更显轻快,走不了多久,就见一栋两层竹楼,周遭用篱笆围出个小院子,院里一颗老树,一张石桌,西角劈了块菜地,清贫又自得的隐士生活便是如此。
但在秦昇看来,到底冷清了些。
秦昇脚步未停,大步走进院子,上台阶,木板门半敞着,秦昇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唤了两声。
然而,无人回应,只有一阵微风拂过他脸侧。
秦昇等了片刻,手搭着门板将门推得更开,飕地一记冷风迎面扫了过来,更有一道银光闪现,秦昇眼疾手快,脚下轻轻一转,闪身避到了一旁,疾风利箭掠过他发侧,削落几根青丝,深深插入走廊的立柱上,如钉钉子又狠又准。
“从哪来的回哪去,这里不见客!”
屋中一男子坐在轮椅上,手持弯弓,利刃般的眸,蓄满冷意。
“十年未见,舅舅脾气还是这么大,看来,这隐士的生活,对修身养性并无多大益处,舅舅还是跟着我回家吧!”
家?
他还有家吗?
早被他们秦家的人毁了!
男人逆着光,鬓角几缕过早生出的华发昭示了他曾经的苦难,也锻炼了坚毅又顽固的意志。
“我再说一遍,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不然,第二箭,我不会再客气。”
男人再次举弓对着秦昇,表情冷厉,不因对方是自己的外甥就有所心软。
对于男人的警告,秦昇不以为意,神色自若走到窗边,将禁
闭的窗棂打开。
“这屋里有股陈茶味儿,久不见阳光,人的情绪也会变得更躁,舅舅在这里住得太久,是该走出去见见外面的天日了。”
咻,又是一箭,擦过秦昇左脸,留下一条浅浅的血印,稳稳扎进窗框里。。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男人将弓箭重重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喘气声有些粗重:“秦昇,我顾念你身上有一半周家人的血脉,这才留你一命,你不要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从小就是个跋扈性子,长大了更讨厌。
秦昇不为所,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窗边,阳光洋洋洒洒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了一层神圣又美好的光辉,叫人看了只觉温暖,生不出丝毫的厌恶。
可正是这样,男人才更加矛盾,更不待见秦昇。
“舅舅是如何一眼认出我的,毕竟,上一次见面,秦昇还是个垂髫小儿。”
甥舅重逢,最首要的当然是联络感情,其他的先放一放了。
“就你身上那股子招人讨厌的劲儿,化成灰也忘不了。”
男人嘴硬,不想承认他像父又像母,哪怕只看一眼也能认出。
“舅舅很想念母亲吧,”
秦昇话里带点怅然,轻轻一叹,自语道:“我也很想母亲。”
提到唯一的妹妹,男人心底的柔软被触到,冷硬的表情稍有缓和,语气依然生硬:“想又如何,你们秦家可曾厚待她,跟着你父亲吃了那么多苦,身逝以后,你父亲还不是照样迎娶美娇娘,她就是个傻的,活该命不长。”
嫌弃的话语里,饱含的感情却格外深沉。
秦昇沉默听着,眼底掠过一丝黯然,许久,才缓缓道:“父亲和沈姨不同住,各有各的院子,父亲后来娶沈姨,是为了我,他身体每况愈下,我年纪又尚小,他想找个人照顾我。”
最沉重的心事,秦昇从未跟人提起过,此时提出来,也是在揭自己的伤疤。
男人听后微露诧异,眼里的冷漠也散去了不少,但依旧嘴硬道:“那又如何,终归是娶了,终归是没守住。”
“舅舅,换做您,您能保证您比我父亲做得更好?若是有担当,也不会一个人躲在这深山不敢面对世事。”
“谁说老子不敢,老子是懒得跟你们计较。
”
秦昇笑了,顺着男人的脾性应和:“对,舅舅大度,大人不记小人过,怎么可能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
“别给我戴高帽,我当年离开就没打算回去,也不想再去趟那些浑水。”
男人固执不松口,脸上写满了倔强,秦昇不慌不忙,依旧好言好语道:“好,不回去,舅舅您高兴就好,只是可惜了,当年鲜衣怒马的尚京小霸王,何等的风光!”
话落,秦昇低低一声叹,似乎真的为这个舅舅惋惜。
“少拿陈年旧事诓我,过往休要再提,我这没有好酒好肉招待,说完废话就赶紧滚。”
男人不想摇,两道浓眉蹙起,显得有些烦躁,频频催促秦昇赶紧走,不要打扰到他的清静生活。
“干爹,咱们今天有鱼吃了,我抓到了一只好大的鱼,活蹦乱跳,可新鲜了。”
清清脆脆的女声犹如黄莺初啼,为这沉闷的屋子带来了鲜活气息,叫人听着心生愉悦。
“干爹---”
周瑶欢快跑进屋,献宝似的举起了鱼,却在看到窗边坐着的英俊少年时愣住了,脸颊微红,心跳加快,转头看向男人,眼里满是疑问。
“你得喊他一声表哥,他来这看看我,既然你回来了,就帮为父送送客吧!”
周瑶回头看向秦昇,大大方方喊了声表哥。
“时候尚早,不如吃了饭再走吧,正好有条大鱼,表哥尝尝瑶儿的手艺。”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要搞事情了,顶着锅盖先闪了!!!! <p/【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