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仰头的角度正好望见随风而舞的飘飘衣袂以及那张娇好俊雅的脸颊,身形修长白衣直缀,有读书人的文气,就是没读书人该有的文弱无能。
他愣怔片刻。
这时一个士兵从楼墙上朝他飞砸过来,手中火把在半空中脱落。
躲避不及砸在一起。
容易落在城墙顶端,她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踹人的长腿,风度翩翩好生端庄,一挥衣袖,大喝:
“尔等再敢轻举妄便是违抗皇命,夷三族的大罪!”
此言一出足以镇住行的官兵,尤其是她那一身漂亮利索的功法以及华服,言辞掷地有声煞有介事,实在不像有假。
马磊铁青的脸凝固,伸出手,冷声冷气,“给本将拿弓箭来!此人一无圣旨二无金令,定是冒充朝廷命官,我必斩之!”
“尔等听信奸人举足不前,再违抗军令者,杀无赦!本将说到做到!”
这是想在她开口之前射杀了啊。
不知者不怪,是她容易处事不周,便是事情闹的翻天覆地也不能将他如何。
想清楚这层关系,容易眼瞳中闪过暗芒,一边警惕暗箭伤人一边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不信我大可稍等片刻!圣旨马上就到!”
圣旨不是能随身携带的小物件,损坏也是大罪,她自是没拿。
且以目前状况,她十分怀疑即使拿出来会不会被安一个假传圣旨的罪名。
这些人需要的只是弄死她的正当理由吧。
周卓在后边,他这京兆府尹背后无人所以分量太轻巧,大但柱国合该有震慑威力。
“稍后?”马磊着重咬着这两个字,一语不发地接过弓箭,他拉开刚劲弓弦,手臂上虬结肌肉爆发出可怕力量。
“稍后是何时?你说你是赈灾大使你就能随意发号施令?改日谁自称高官显贵都能对我安郡驻军指手画脚不成?”
他将弓弦拉成满月,“废话少说,拿出证据来!空口无凭,谁知你是不是拖延时间集结歹人兴风作浪?在这里,本将军做主!”
话刚说完,箭矢迫不及待的嗖的一声飞驰而去,他身边心腹也同样高举弓箭,弓箭前端捆绑了球形的熊熊燃烧的燃料
。
一丝微风拂来,容易攥紧的五指紧了又紧。
破风声迎面而至,广袖兴起波澜,纹绣的银色鸢尾花和滚边繁复纹路闪烁明明暗暗的光,匕首悄无声息滑至手边。
她用力握住,眯了眯眼睛,运着丹田处微薄的可怜的内力对准指她胸口的长箭用力劈下。
箭矢刹那间一刀两断,碎末纷飞,铁质的箭头叮的一声没入城墙石壁,火花迸溅!
身份果然是讲不通了,容易准备换个方式攻克。
思索稍时她怒气浑然弥散,笑意盈盈的开口。
“将军好算盘,只是杀本官灭口就以为能遮掩风声?阁下想的太简单了。”
容易将匕首横在胸前仔细观摩,脸上似笑非笑。
“温秋近十万百姓一夜葬身火海,阁下以为此事能不了了之?以为洪灾天险便能遮掩?未免可笑了些。”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马磊脸色变了变,不稍时恢复了镇定。
“大人应该仔细想想,温秋何至于成了十万无辜百姓的埋骨地,你为旁人背锅,可有想过自身处地?”
容易语调慵懒而讥讽,“现在是风平浪静,然暴风雨正在酝酿中,你以为紧贴船桅就能平安渡江?殊不知那船翻了的时候六亲不认。”
这话意有所指。
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还读过书的马磊明白其中深意。
他拿不住弓箭了,心乱如麻,不光是因为容易指出来其中利害关系,也是因为他一针见血,说出了一直以来他说不出口的顾虑。
瘟疫的确是意料之外不假,但真正造成这种局面的是那几分告示,告示将无数灾民聚集在温秋,又因久久不得救治让瘟疫愈演愈烈,从头到尾…与他这个从五品的昭武将军没什么关系。
只是这年头官难做,没有背景的官更难做,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几个念头在心中闪烁,忽的,马磊身影僵硬住,大吃一惊的望着他的几个心腹。
“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不敢置信,自己的心腹没有他的命令居然擅自做主!
容易也是一愣,但凡能听懂他话中意思,就不该这般不假思索吧?莫非高估了对手的智商?
嗖!嗖!捆绑着燃料的箭矢朝着城池飞驰而去,火焰像是熄灭了般
,半红半黑。
射箭的目的明显是点燃城内的猛火油,所以没有一支是对准容易的,他们的距离远而散乱,没有三头六臂根本无法阻揽!
心脏骤然冷却,头脑却冷静的可怕。
扫视一周,容易的视线迅速落在沉重、雕刻朱雀玄虎彩绘的城门上,举刀,一跃而下!作行云流水。
咔嚓!咔嚓!
血溅三尺!精巧、镶嵌着莹绿色宝石的匕首深深地埋进士兵肩肋,又狠狠拔出,位置巧妙而精确,几乎每个人的伤处都一般无二。
同样的…都是失去攻击力却不会致死!
然,在容易刚刚瞄准瞳孔皱缩、回不过来神的其他士兵时,头顶又是嗖嗖嗖的破空声,力道之大,远比先前射出的,裹挟到杀气亦不同寻常。
杀气逼人,容易不作他想的踮起脚尖运宫后退。
匍一落地,铮铮铮!五六支接二连三的坠地,分散四周。仔细探查便发现那箭矢深入地面竟有半尺之深!
继而,哗啦啦的,燃烧的火球和木头碎屑纷纷扬扬从空中洒下,分明是先前那些人射出的东西。
空气徒然安静,鸟雀站立枝头叽叽喳喳。
容易僵硬无比的站在远处,内心骇然,良久,她抬手用指腹重重划过脸上痛处,低头时,浅浅的红色血丝晕染开了。
好可怕的内力!
这是要置他于死地么?
有仇还是有怨?
容易一时心绪繁杂,周身无意识释放出凛冽可怕的杀气,仿佛寒秋深潭。
就在这时,周卓骑马赶到,“容易,你如何?”
他在远处已经瞧见这一幕,想着徊岭受的伤,“你身子要不要紧?”
“无碍。”容易摇摇头,杀气无声无息消散,这样强大可怖的内力,她追上的几率约等于零,当下压在心底的深处懒得再去探索。
面前事情最为紧要。
她扭过头望了眼马磊以及他背后几个官阶明显高一些的士兵,薄唇勾了勾,“将军的人真是好生威风。”
马磊握弓箭的手颤抖,满含绝望地转过身看向心腹,也不理容易他们了。
“你们都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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