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患的又是何种的病?为何要女人的血才能震住阁主的病呢?世上怎会有如此怪异的病呢?
在血影阁,除却血殇和北溟,怕也无人能知道阁主的病吧?而如今,这一切,却被自己知道了,那么,她又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隐藏到何时?
带着几分倦意,冷姝月摇了摇头,为了自己的命着想,她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妙。
略作梳洗,冷姝月便上榻就眠了。
许久,她未说话,他亦不曾激动。
如此的血腥,在寂静的夜里,竟然显得那般的祥和,水到渠成一般的自然,她不曾拒绝,他亦不曾清醒。能有的,是她微微苦涩的一心和他用力的求生。
四眸相顾,一人迷蒙不清,一人漆黑若玉。是他的茫然和她的无语,两人气息交错,没有一丝凌乱,有序的是各自的心跳。
他安然入眠的时候,冷姝月能感觉到呼吸在耳畔的气息,凌乱成一片。
始终,想要躲过的东西,不能躲过......
结果,想要隐藏得事情,就这样再一次掀起......
明日,将会怎样?
那一夜,她未曾入眠......
天亮以后,两人同时睁开眸子,相顾无语,却是一种了然。
他,长手抚过她血迹斑斑的锁骨,漠视她眸间闪过的瑟缩,柔和的嗓音如天籁般的说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里,可以看到上次的伤,可见不是第一次。
心,因为他的动作,高高的悬起:“是,但属下不是自愿的。”对,她还要留下这条命,所以我实话实说。
单掌轻抚着她的脖颈,仿佛珍惜心爱之物一般,如轻羽吻上肌肤的酥麻,却也如罂粟致命一般的诱惑:“可是,你当时并未反对。”
一句话,正中红心,击得冷姝月心神恍惚,对呵!那夜,她可拒绝,可以讲意识混乱的他敲打昏迷,可是,她却让他用自己解毒了,似乎,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却也是一件很没有答案的事情。
单掌渐渐收拢,从她的神情之间,他已经知道了上次的答案:“你骗了我!”手掌,慢慢的收拢力道。
做这一切,他的动作仍然是那般的温和,那般的无害,唯独那妖孽的眸间,有着一丝丝嗜血的光芒。
一闪即逝。
即便是呼吸困难,冷姝月迅速的脱口而出:“属下不想就那样死了,因此不得不欺骗阁主。”当初若是不把伤口掩住,她或许会死得更早罢?
“如此,现下让你死去,也不过是在你的预料之中了。”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几分,温煦的口气却是依旧有着陌影的风格。
呼吸,越来越困难,渐渐的,冷姝月能看到两个阁主、三个阁主、四个、五个......
正在此时,但见守在门外的北溟,“砰”的一声推开门来,看到满脸紫红的冷姝月了面色平静的阁主,当即心焦的喊道:“阁主,手下留人啊。”
他一闯进来,陌影当即沉声说道:“谁允许你进来了?”
“阁主,白侍剑是第九十八个啊,如今若杀了她,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事,届时该如何是......”
顿时,只见一阵风在房内掠过,陌影的身子轻如烟的来到北溟身边,一脚踢上他的下颌,北溟跟着翻了一个跟斗:“放肆,你在咒我么?”
立即爬了起来,北溟再次跪下磕头:“属下也是为了阁主着想,请阁主明察。”
“为我着想?”冷哼一声,陌影转眸看着床榻上的冷姝月:“你怕也是为她着想吧?”
“属下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背着我,虽她是第九十八个,难不成没她我就会死么?”
沉吟片刻,北溟不得不开口道:“昨夜阁主魅凌血发作之时,属下唤了一名女子前去,放了一碗鲜热的血,可还没未服用,阁主便朝着白侍剑的屋子奔来,当时夜深,倒无人觉着诧异,可属下哪能追得上阁主的速度,只得在外候着。”先前冷姝月说阁主不曾发作,原来是骗自己,果然是机警的女子。
一词一句,拿捏都很小心,生怕一个不妥,便是鲜血溅出三丈之高。
从上一次他不在时的发作到现在,中间似乎隔了十日之久:“且白侍剑的血,似乎很有持续效用。”很轻易的,他能知道冷姝月先前为阁主解过毒,若不是有过一次,以阁主那般需要血的情况下,不可能还会来此处寻冷姝月。
北溟的话,无非就是暗说陌影认冷姝月的血,且冷姝月的血,能让他身上的魅凌血延缓一些时日。若真阁主真为自己着想,该会细细思量一番......
果然,陌影微眯双眸,看了一眼床榻上渐渐恢复过来的冷姝月。虽然他没有印象自己前来,但从冷姝月不愿让他知道曾经为自己解毒之事,便可看出此次并非他人有意为之,确属自己下意识的举动。
衡量一番,陌影冷冷的抛下一句:“好,暂且留下你,然你记住了,不过是你的血救了你,因此,你最好珍惜此次机会了,不然你的命我随时还是会取的,毕竟他人的血一样可以镇住魅凌血。”
“谢阁主不杀之恩!”
“谢阁主。”
北溟起身,看着床榻上脸色转为煞白的冷姝月,颇为无奈的开口:“白侍剑,此番阁主会如此,也是人之常情,若换了你我,也不愿如此隐疾被他人知道。”于阁主,他有着深深的敬意和深似海的恩,此番虽是救冷姝月,实则也是在为阁主着想。
“嗯,知道了。”颔首,冷姝月能明白,这天地下,谁不自私?她自己不也是么?如若不然,血殇怎么中剑?因此也无任何怨言,毕竟她的命,早在八年前便是阁主的恩赐:“适才谢银护法的救命之恩。”
“这倒不必。”双眸掠过她颈间和锁骨处的伤,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来:“抹一下吧,以后怕是会留下疤。”
“罢了,若真是要成为阁主的献血人,这个疤也该是注定的。”起榻,天外已是一片晨霞满天,今次,她错过了以往的晨练。
“如此那我便先走了,往后你记着多吃些红枣。”
“?”
“补血之用。”
此言,让冷姝月想起一个问题来:“北溟,我是第九十八个,是不是前面九十七个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为阁主献血,一般多长时间一次?”
“如今还剩下七名,一般是三日一次,一次的用血量是足足一碗。”并不想隐瞒,北溟详详细细的解说:“上次你为阁主镇住魅凌血,是相隔时间最长的一次。”
九十七个,剩下七个……
苦笑,一切似乎上天已经注定,她冷姝月转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原点:“原来如此。”
“白侍剑要不休息一番吧,我先走了。”
“嗯,谢谢。”
如此以后,冷姝月的地位一跃而上,不仅仅白日随侍在侧,就连夜里侍夜,都取代了北溟的地位。外出的两名侍剑,最为受宠的白玉冰自然是眼红至极,却也无法。
一个月转眼而逝,其间陌影发作了三次,很准,果然是十日发作一次。
白日,冷姝月一步不离的跟在他身旁,曾经北溟叮嘱过,一旦看出阁主发作迹象,无论他与何人在说话,都能将阁主直接带走。不过一直也没那样的时候,因为阁主知道十日的规律,便在第十日,无论是何种情况,他都不会出门。
疫情的传染开来,让血影阁再一次立于巅峰之地。如此,陌影并不怕,毕竟他本就妖孽,也不会去在意这些。他要的,无非就是想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栽赃血影阁。
血影阁名声本就不好,如今再加上一个霍乱的罪名,已是与整个越东王朝为敌了。
若换了他人,该是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才是,而陌影,却还是那般的飘逸,吃茶看书,练剑抚琴,闲暇时听听疫情的发展,偶尔皱眉,也不过是因为去查的结果太过不满意。终于,在一日太过清闲之下,不满的将所有查疫情的人重罚一次,自己亲身前去疫区,要查出真正的始作俑者。
因此,白日的陌影变得忙碌起来,每日都会去城里的四处查看城中的疫情。查看疫情的时候,冷姝月只是静静的跟在一旁。
早起外出,夜里随侍在侧,除了献血当日能躺于阁主的金丝榻上,平素她是没有那个机会的。
而冷姝月,因为大量的失血,脸色相之于以前,更加的苍白。然,陌影该服用的时候还是服用,并无半分不忍,也无一丝保留,每次都是直至正常。
这夜,陌影服血过后,睁开的双眸,竟无往日的茫然,而是清澈见底。
一看她此刻迷茫的眼神,陌影心里更是浮荡不已:“滚,离我远远的。”狠狠的翻了一个身,陌影强迫自己闭眸而眠。
冷姝月不知他怎的突然之间这般生气,但也未曾行远,而是在靠在门外的门框旁。
翌日一早,陌影再次以冷姝月不知名的理由,将冷姝月拒之身外,与白玉冰一同去了城外。冷姝月乐得轻松,昨夜献血后不曾好好歇息,如今倒是寻着一处好机会。
陌影仍然是早出晚归,一旦他决定的事情,便一定回查个彻底,哪怕是日不睡,也不眠。这一点,是很多人很难比上的。
当瘟疫的事情,渐渐查得明朗的时候,陌影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一些什么,知道,却也只是怀疑,因为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另外加上连日来朝廷派人前来剿杀血影阁的弟子,虽然死伤甚少,却已经让他极度的愤怒。
这日,血影阁的银护法,火簇盟火护法,以及水邀域的水护法行色匆匆的前来别院。
水火护法,很少出现在血影阁,而江湖中,也很少有人能知道火簇盟和水邀域隶属血影阁的管辖。这是血影阁在发展壮大以后,分出去的小帮派,即便是小帮派,在江湖中仍然占据着不可小觑的力量。
此番两名护法同时前来,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对于他们的到来,陌影并未多说,而是与众人与众人一同进入书房,便是整整半日不曾出门。
除了那一日的休息,冷姝月仍然寸步不离的跟在阁主身边。
此番,自然也不例外。
刚进房门,陌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赶紧告诉我,你们各个分管处的死伤情况已经被何人所伤。”坐下来喝了一杯水,仍然有着他的优雅。
“火簇盟如今死四名弟子,伤了十名,共四百五十八名弟子。而杀伤之人,皆是朝堂所派。”火护法站起回答。
“水邀域如今死两名弟子,伤八名,共三百七十九名弟子,与火簇盟一样,皆是朝堂所致”水护法虽不知阁主何意,却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北溟看着房内的另外两名同伴,也是小心翼翼的开口:“总部血影阁死伤十人,亦是......”
“朝堂所杀。”陌影已然知道答案,这两日本就皱起的眉头,更是深刻:“北溟,你当初跟我说什么来着?”
北溟还记得,他们三人当初遇见他的时候,都是在漫天的血色之下,他们最爱看的便是阁主杀人,一身血裳在身,绝尘而又妖冶,摄人心魂的的脸衬托得让人想要犯罪。
然在杀人之时,却是眨都不曾眨过双眸,满天弥漫的血色,他能让自己不沾一丝一毫的血腥。
杀人过后,整个人干净得仿佛那天山上的雪莲。
衬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依旧,他是无辜的,带着残忍的无辜......
仿佛刚刚喝过一盏茶水一般的悠然自得,怡然南山之乐......
但,只要陌影注意的事情,却是任何人都不可以违抗,任何人都不可出错。
阁主如此提问,北溟便知他是在责怪自己,很轻很淡的责怪,却让他不得不警惕:“属下当初说栽赃的人,可能是东方盟主派人故意栽赃血影阁,如今看来,似乎并非这般纯洁。”为自己先前错误的以为感到羞愧,北溟轻声说道:“可是朝堂为何要如此呢?我们并未做与朝堂作对的事情。”
若有所思的看这一旁的冷姝月,陌影轻轻说出:“你忘了当年的玉尚书便是我最大的任务,也是血影阁的一战成名么?”
阁主,很少出手杀人,也很少出任务。
但,阁主若是出手,便不会有活着的人,哪怕是人家的宠物,他都能赶尽杀绝,当年一战,血流成河:“话虽如此,可是杀朝廷命官的帮派多了去,更何况阁主那次的任务只是告老还乡的玉尚书。”众人显然不知期间典故,很是轻松的开口。
冷姝月面无表情,对于这个名字,她已经陌生到快要忘记的地步,因此,她无需感到愧对地下列祖列宗,因为她,从来不曾有过祖宗。
“这一点属下一直想不明,奶奶的,皇帝老头当他的皇帝岂不是轻松,还搞这么多的事情做什么?”火护法开口,此人大智若愚,性子较急:“阁主,要是不行,还不如你去搞个皇帝当当,省得还要让皇帝老头拐弯抹角。”典型的直话直说,也不管此刻陌影心里在想着什么。
“傻话不是么?阁主又岂是在意这些之人?”水护法为人比较心细,看着一旁不发一语的阁主,小心的开口:“阁主怕是有别的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做皇......”后面的话,在陌影一个抬眸之下,吓得缩了回去。
这个年轻人,他们总是比较害怕,虽然相差年岁不大,可是他那总是含笑的双眸,却能有一股穿透人心肺的力量,看得久了,也就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聪明。”对着水护法,陌影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只是,我要的,不是天下,而是血影阁以外人的性命,我要的,便是血…流…成…河…”
狠狠的看着不远处,一双含笑的眸子,此刻竟然绽放万千的凌厉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阁主的恨,该不是即刻才有。
当初的他们,都是在看到阁主杀人的时候,臣服于阁主之下,本是帮派的头头,却硬是俯首于陌影的下面。
但相处六七年,他们却从来未曾发现,温煦妖孽的阁主,竟然能有如此狠戾的眸子。也从来不曾见见过阁主真正的动怒,也不曾见过他真正的在意什么,从来都是那般的波澜不惊,和煦怡人。
而如今,竟然如此的憎恨天下苍生,虽不知他当年经历了什么,但是那种惨绝的悲伤,他人却是能够大致猜到。
一旁的冷姝月,在看到他如此喷血的眼眸时,不免动容,一直以来,阁主在众人的眸间,都是很低调的强悍,那种强悍,让人无法拒绝,更是让人不敢拒绝。
而如今,看到他眸间的恨时,她却也清晰地看到恨得后面,有着那淡淡的一丝伤感。
很伤很伤......
痛得不见深底......
“看什么?不想要眼珠子了么?”狠戾消退,余留的,是那含笑的眸子,阴毒的话语泻出,是对冷姝月的不悦。
并未说话,冷姝月只是垂首想着自己的事情。
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陌影看着众人:“如今,你等觉得血影阁该如何是好?”
“属下的看法是我们揭穿狗皇帝的阴谋,让世间百姓知道狗皇帝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以百姓的性命为牺牲物。”
“我倒觉得这样不妥,我们此时与朝堂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水护法说话比较实在,因此也不管自己这番话的意思,会不会让陌影不悦。
“实在不行,我们派人去皇宫做了那狗皇帝。”
“你呀,总说这样冲动的话。”水护法摇了摇头,无奈。
北溟毕竟是一直跟在陌影身边的人,因此在看到陌影并未说话的时候,他只是试探的开口:“若直接说穿,以我血影阁在江湖上的声誉,似乎很难说服他人相信。”
水护法亦赞同北溟的话:“我也那么觉得,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要揭穿狗皇帝的所作所为,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说了这么多,那你们觉得该如何?”不说众人议论的好坏,陌影只是很平静的问着三人。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也明白,陌影此番不开口,怕也是心中早有计较,只是想听听他们的看法而已。
“属下只想问一个问题。”水护法看着陌影,开口询问道:“阁主查出瘟疫时,是否有让全天下百姓能认定是狗皇帝所为的证据?”
懒懒的看了他一眼,陌影轻轻摇首笑道:“若有,你们还在此处作何?”
摸了摸鼻子,水护法笑笑:“如此,我觉着应该从此处入手,从而寻出一个证据。”
“这话说得不错。”颔首,陌影看着三人:“只是此番瘟疫的配药,他很聪明的用了景?国的潜山石,此石由山鸟大便形成,经过百年风吹雨打,便坚如磐石。将此石磨成细粉,和着云青草,研制七七四十九日,投于水中,便可产生如今瘟疫一般的疫情。此毒看似疫情,实则有心人为之。”感叹皇帝的聪明狡猾。
三人赞赏的看着陌影,很佩服阁主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查出这样的结果,他们花了那么多时间,却只能怀疑到东方盟主身上。一直以来,他们都知道陌影知识面很广,想不到如此隐秘的毒,他都能查出。
“多聪明的人,若是冤枉血影阁不成功,便可以照样推脱道景?国去,于他来说,只是死了几个人,并无他害。”
综合先前所说,北溟连忙开口:“那属下去一趟景?国,查出真相。”
微微摆手,陌影看着三人:“此番唤你们前来,只是要告诉你们,我将亲自前去景?国查明真相,而你们,则给我好好的留守本部,尽量避免与朝堂起冲突。”
“阁主亲自前去?这可不行。”
“是啊,还是属下等......”
“你们去有用么?认识潜山石和云青草么?”轻笑一声,陌影很平静的讽刺了他们,见他们一个个垂首,他这才开口:“此番我也不带多人前去,仅白侍剑与我前去便可。”
他们没有疑问,也明白阁主要少些人前去的原因,此番若是太多人前去,怕是会引起朝堂的注意。两人行事,反倒更加方便。
“是!”
“很好,冷姝月,你可听到?”
颔首点头,冷姝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唤她前去,无非是为了嗜血,若是没有魅凌血,阁主估计也是一人前往:“属下遵命!”
就这样,冷姝月与陌影两人上路,没有拖泥带水,说去就去。
因为陌影容貌太过引人注目,而满城眼前又在暗中逮捕血影阁之人,若是让人知道陌影出现,怕是很难脱身。因此一路上,陌影皆以面覆薄纱,身穿女子白色衣衫,衣袂飘飘,远观若仙子下凡,近看似闺中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