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因为我没爸爸,很多人骂我是野孩子,还说妈妈的坏话。现在长大了,我早就不在乎有没有爸爸的事,可他们大概又嫌弃我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

  顾匪捻灭了烟,坐直身体。

  现在的小孩子都是这么现实又刻薄吗?

  “面对这些,你又是怎么解决的?”他轻声问,心有怜惜。

  “不理会啊。”她无所谓般耸了下肩,继续拿起画笔,“不管他们怎么捉弄我,就是想看我难过出丑,我偏不让他们如愿。我不理他们,只管好好学习,努力地出人头地,而他们只会在笑话别人的过程里浪费了人生。到最后,他们才是傻帽。”

  顾匪讶然,眸间缓露意外而赞许的笑意。

  “你真是这么想的?”

  这种回答,是他未料到的。她虽仍是个孩子,可能有这样成熟又淡然的心态,已是超出他的意料。

  “难道你没听过那句话么――沉默是最有力的反击。”她瞥他一眼,清亮的眼睛里覆满倔强神采。

  “呵!原来我侄女不光懂事,还是个哲学家呢。”顾匪点着头,加深笑容。

  “所以…”她却又开口,盯着他的脸,眼底闪过调皮,“要是哪天我突然不理你了,开始对你沉默了,那就表示我在生你的气…你要小心点才行。”

  一瞬怔愣,顾匪马上起身朝她走过去。

  “闹了半天,这句等着我呢!小丫头,鬼心眼真不少!敢威胁我?”他笑斥着,开始瘙她的痒。

  夏南尖叫躲闪,两人闹成了一团。

  而疯闹间,一抹念头闪过顾匪心底。

  沉默是最有力的反击。

  他突然想到如何对付顾氏中的那伙“老头子团体”了。

  于宁又来了。

  夏南望着厨房里那道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也许是她跟于宁八字不合,每次那女人一出现,她就浑身不对劲。心情拘谨,坐立不安。而今天更是反常,从走进家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心惊肉跳只觉得连呼吸都很疲乏无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磁场不合”?

  “来,主角上桌――云吞面!”于宁从厨房里端出了三碗面,喜滋滋地摆在顾匪与夏南面前。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闹了半天你只做云吞面给我们吃?”顾匪浅笑开口,倒也先尝了口汤汁,“…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我可是特别学会来为你做的,上班辛苦,晚上吃些面食也好消化。”于宁一副贤妻样。

  夏南从她脸上移开目光,盯着碗中热气腾腾的食物。

  心情越发糟糕,连她自己都找不到原因。

  “你怎么不吃?”这似乎是于宁今晚第一次注意夏南,见她动也没动筷子,忍不住问。

  “…我不爱吃带馅的。”她盯着碗中几个薄皮鼓肚的混沌道。

  “哦…这样啊…”于宁不咸不淡的声音,带着些失望,更多的却是无所谓。

  “那你只吃面好不好,叔叔的面也给你。我们交换,把你的馄饨给我。”顾匪伸手挪夏南的碗,想把自己的面夹给她。

  “不用了!”她却气闷般夺回碗,接下来还是垂着头不吭声。

  不该是这样的,她暗忖。

  ――也许她心里对于宁没有太大好感,可毕竟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事。对她虽不热络,但也未曾出现过任何冷言冷语,她实在不该这样对待于宁…只是为什么,今天的自己像是有些失控,想表现得寻常,偏偏反应与想法背道而驰。

  “南南,你怎么了?”

  顾匪也没料到她这种反常举止,有点担心地轻问。

  “没怎么,你们不用管我。”

  她回答,摸了摸自己开始发痛的额头,察觉手很冰。

  “没原因你又为什么乱发脾气?”顾匪又问,依旧温柔的腔调,可怎么听都有些严厉的意味。

  “不喜欢云吞面的话,那你喜欢什么?”于宁插话,与对顾匪说话时完全不同的语气。

  “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想吃。”

  夏南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她不想在顾匪面前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然而出口的回答,总带着那么一抹火药味。

  “你要是什么都不想吃,那我就没办法了。你没食欲,我做出个满汉全席也没法讨你欢心不是。”于宁淡淡道,却是蓦地点燃了火种。

  “满汉全席我吃啊!你会做吗?!”夏南冷冷反击,连手指都开始莫名发抖。

  “夏南!注意你的态度!”

  低沉音调令夏南一怔,望向顾匪变得严肃的眉眼,她的心跳像是停了几秒,继而涌出一股酸楚。

  “你有什么心事,想法,大可直接说出来,没必要给别人脸色看。你的礼貌都就着饭吃了?你这种表现,让叔叔很生气!”他的言辞愈见严厉。

  一听这话,夏南顿时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嗒地掉了下来。

  他说,他很生气。

  而她又是多么不愿让他生气,让他失望。

  心绪复杂,一时间,她的眼泪流得更凶。

  “呀,算了,匪。只是小孩子闹脾气,你又何苦动怒?气着自己也犯不上…”于宁再次摆出深明大义的态度。

  只是这样的劝慰,在此刻无疑一把尖锐的刀子,刺在夏南惶惑不安的心口。

  “我没有闹脾气!!我也不是小孩子!!!”

  她瞪着泪眼暴吼出声。下一秒,推翻了面前的碗,起身就朝楼上跑。

  于宁讶然,而顾匪的眸色却是越发深沉。

  狠狠甩上房门,夏南扑到床上,把脸用力埋进被褥里,按捺不住地哭起来。

  心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觉得即受了委屈,又很懊恼,后悔中带着一股无能为力的愤怒感。

  她是怎么了?

  明明不该是这样发展。

  为什么她会做出这些事?她明明不想针对任何人,也不愿谁对自己产生反感。

  依稀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一激灵,从床上跳起来,想去反锁房门却迟了一步。手刚摸到锁,门就被推开,不知情的顾匪力道不小,开门时还撞到了她的手肘。

  而他此时的脸色,却更让她心里发凉。

  “一碗云吞面,你至于吗?到底是谁,哪里,惹到你了?!于宁好心做了晚餐,不管你爱不爱吃,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

  他无视她揉着手肘的动作,开口便是斥责。

  “我不是…我没有…”她泪眼蒙蒙,无法反驳。

  “你不是什么?没有什么?!事已经做了,还想否认?”顾匪打断她的吞吐,“现在就下楼去跟于宁道歉,马上。”

  “我不!”

  她不肯,被他拉住手臂。

  “也许是我看错,本以为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可有关‘礼仪’这一课,很显然你还需要更多的教育!”

  顾匪也突然来了执拗劲儿,非要把她带下楼的气势。

  只是两人拉扯间,夏南脸色一白,诡异地打了个寒战。

  她停止流泪,惊异地张了张唇,继而看向自己的双腿。

  不明所以的顾匪也顺着她的目光向下。却是僵住了动作,愣在原地。

  看着于宁从夏南的房间走出来,顾匪立刻迎上去。

  “怎么样?”

  “瞧把你紧张的,还能怎样?”于宁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只能说声恭喜,你的宝贝侄女‘成熟’了。”

  顾匪勉强一笑,有点尴尬,“真是你们女人的…那个?”

  “是。她需要的东西都是你亲自去买的,还有什么不好确定?我猜她之前之所以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也跟这有关系。生理期的心情总会起伏很大,不能自控。”于宁叹了口气,又看着顾匪笑,“现在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还好有你在,不然这种情况我还真不知该找谁’?”

  顾匪弯起唇,轻轻点头。

  确实这样。

  他一个大男人哪懂得这些?老实说,刚才亲眼看到她的血从腿上流下来,他简直吓呆了。

  “匪,并非是我想对你絮叨没完,可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你一个单身男人,从未有过婚姻家庭,更没有生儿育女过,选择收养一个开始步入青春期的女孩子…像今天这种事大概只是个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让你手足无措又尴尬的事。若是个男孩子就无所谓,他长越大你们的关系就可能会变得更亲密,可夏南…她是个女孩子啊,而从今天起,她已经是个‘女人’了…她不会永远是小丫头的。”

  于宁苦口婆心,小心分析着其间的差异与道理。

  顾匪不言语,垂着眼眸,脸上情绪也叫人无法分辨。

  “所以,其实你想说的是――”

  良久,他淡淡开口,帮她开了个头。

  “如果说她现在只是因为感激与依赖,暂时认你为‘叔叔’,未来某天也许就不是这样了。你们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渐渐你在她心里的定位,只会是一个给过她照顾,与她之间有着情感联系的‘男人’。匪,难道你一点都不懂得女人的心思吗?”

  “况且夏南这孩子,那么敏感早熟…她总是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于宁索性一次把话摊开。

  顾匪终于看向她,眸底有疑惑,却也有一抹如同嘲讽的情绪。

  “我家里的事,我也对你说过。我爸妈的感情很多年前就已破裂,如今我爸在外还有‘家室’,对方却是个比他小二十几岁的女人…”于宁瞥了瞥顾匪的脸色,“我说这些你也别不爱听,夏南如今是孩子,可到了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时候,你也不过才刚过不惑,你们正是‘好搭配’的年纪。”

  顾匪突然轻笑出声。

  “别说了。感谢你的这番话,但你已经开始让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质疑与恶心感了。我跟你父亲不同,也并非所有男人都具有同种喜好。即便你算是有根有据地进行分析,可那毕竟只是猜测,也不要在这个时候无端中伤一个孩子。我没关系,对南南很不公平。”

  “你又生气了?”于宁小心瞄着他的脸。

  “没有。只是觉得以现在的情况定度还未发生的未来,未免太可笑且不必要。”顾匪安抚性地握了下于宁的手,目光又落向一旁紧关的门。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他问。

  “我看还是不要了吧…这个时候,她大概不想见任何人。”于宁无奈道,“我刚才帮她的时候,她都是很躲避,别扭,爱理不理的呢。”

  “不想见人?我也不行?”顾匪有点不甘心。

  “你…我猜就更不行了吧。”于宁老实回答。

  “在我这还加了个‘更’?”他眉心一蹙,又缓缓展开,无力地轻问,“我刚才是不是很过分?我觉得我伤了她的心,现在后悔着呢,只想进去跟她道个歉。”

  此刻彻底冷静下来,回想之前的事,越想就越懊恼――尤其现在得知小丫头的反常多半是因为生理因素,他更是恨自己之前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

  脑中出现她站在自己面前时,那双覆满泪光的眼睛,哀哀切切,无助又忐忑。

  那副受尽委屈般的眼神,让他此时恨不能暴打自己一顿。

  想到这里,心意立定,他随即旋开了门把。

  “喂――”于宁拉住他,看着他坚定的脸色,又放弃地垂下手,“算了,随你。她不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

  顾匪悄声靠近,走到夏南躺卧的一侧,看到她整张脸都躲在被子下面,能见到的只有一头滚乱的发。

  “南南?”

  满室静默,他很小声地唤了句。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

  夏南缩在被子里,这一刻是羞于见他的。可潜意识中,又很安心他在这里。矛盾的想法暂时理不清楚,只能一动不动,不做反应。

  感到床铺下沉一些,知道他坐在了床边。

  顾匪试探地拉扯她头上的被子,而她在内侧用力拽住,不让他如愿。

  半晌,闻他浅笑声音,“南南,你跟叔叔真的很像,连固执程度都是这么相似。”

  ――想起小时候,每次当他认为自己受了委屈,就会躲进房间的衣橱。久而久之,他还在衣橱里装了把锁。若他不想见人,谁也别想看到他。

  现在,望着床上这个与他仅有“一被之隔”的小丫头,他只觉无奈,又有那么一些似曾相识的感受。

  “可说相像又不全然,因为叔叔一旦面对你,固执的脾气就会逐渐瓦解下来,你具有这样的本事,南南。所以…叔叔对你投降了好不好?之前是叔叔做错,不该责备你,更不该对你发火。你可愿给个机会,让我将功赎过?”

  听闻他示弱的语气,夏南在暗中睁开眼。

  其实,她没有生他的气,就算刚才还觉得委屈,此时也没有任何怨意了。而当她的情绪也平静下来,倒是更有种愧疚,对于宁,也对他。

  ――明明是她不对。是她无缘无故地闹情绪。

  可那一点别扭的自尊心,却令她还不能坦然地对他承认错误。

  心绪纠结间,被子底下突然伸进一只手,一点点向上,寻到她的脸。他没有一把掀开被子,却只是探出两根手指,细细抚摸她的脸颊,力道温柔如同安抚。微凉的手指拂过眉眼,腕部传来的幽然淡香,令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心,像是瞬间得到了慰藉。

  “叔叔从小到大,一向自认为很勇敢。”他又开口,却说起了自己,“就算后来成为赛车手,多次遭遇意外,面临差点车毁人亡的境地,也从未感到过一丝恐惧。可你知道吗?现在叔叔却有些害怕了。”

  夏南被他的话吸引,专注聆听。

  “记得你说,如果哪天你突然不理会叔叔了,那一定是在生气…想到这里,叔叔就觉得很紧张。”寂静夜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

  “想着未来,如果你永远都不肯再理我,叔叔该有多寂寞?”

  夏南一愣,只感到心里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就像有把鼓槌砸在了心头,又像被按下了内心深处某一道神秘的开关。心跳在瞬间凝滞之后,似是有两道门,在面前缓缓开启,迎面而来的感觉,是她过去十几年的生活从未出现过的。

  ――如一股暖流在心底蓦然泛滥,甜美又酸楚,温润而沉重。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却沉沦在这种异样的感受之中。

  又感到他凑近,隔着被子吻了下她的额头。

  “叔叔疼你,南南。所以不可以再生气了。”

  起身时,他这样说。

  夏南终于忍不住,翻开被子,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顾匪清朗的脸。

  睁开眼,夏南感到头脑浑噩。顾匪已经不在,先前被他握着的手,掩好在了被子下。窗外依旧漆黑,辨不清时间。整个房间陷入凝结般的寂静。

  她口渴,身体倦怠感浓重,依旧支撑起身,光着脚走出卧室。

  宽敞走廊的那一头是书房,再往内侧就是顾匪的卧室。靠近楼梯口的地板上映满了银亮的光,好像今晚所有的月色都聚集在了这里。她站在一端,望向另一端。

  竟有种与他置身银河两岸的错觉。

  揉揉眼睛,她暗骂自己白痴,转身下楼。刚迈出步子,就听到一记女人的娇笑,安静的环境下尤其突兀。

  谁?!

  她被吓了一跳,脖后汗毛瞬间竖起。停在原地屏住呼吸,很快,又闻同样的声音。

  回到走廊,她蹑手蹑脚地靠近“银河”的另一侧,来到主卧门前,轻轻地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房中音色诡异。有女人的笑声,娇喘,呻吟,还有男人偶尔出现的充满压抑感的沉浊呼吸,间或夹杂一些听不分明的低语。

  “…你好讨厌…别咬那里!”

  于宁发出的嗔斥,让偷听的夏南一愣。

  恍惚间,她意识到那是什么。

  脑中开始闪现代表暧昧的五光十色,却因未曾经历过而含糊不明。

  “我爸长得矮,脑袋上的头发只有半边,右侧不知道为什么秃掉了,所以他总是把左边的头发横过去来掩盖缺点,远看就像五线谱…嗯,他肚子也挺大的,像一大团棉花糖,我和我妹小时候总幻想在他肚子上玩跳跳床是什么感觉…”

  这一节课,老师讲“描写”,要求每一位学生整理好思路,走上讲台为大家描述身边某人的某样特征。

  于是当这个叫做张超的矮胖男生走上讲台嬉皮笑脸地开口后,教室就没一刻安宁过。

  “张超,以后你也会跟你老爸一样,变成又矮又胖的秃大叔!”

  不知是谁喊了声,全班同学再次大笑起来。

  “大家不要吵。”老师无奈,“张超,你也认真些。”

  “我很认真啦,可我爸的头发真的很像五线谱,肚子也真的像棉花糖!不信的话,下次我爸再来学校,老师你戳一下他肚子就知道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连夏南都忍不住笑弯了眼。

  “行了行了,就你爱捣蛋,你先下去吧。”

  张超走回座位,教室也很久才恢复安静。

  夏南有点忐忑。一是怯于在这么多同学面前讲话,二是她完全不知自己该描述谁。暗暗低下头,她开始祈祷别被叫到名字。

  只可惜怕什么来什么,老师环视教室,目光最终落在了她的身上。

  “夏南,你准备好了吗?来吧,给我们讲一讲你身边的人。”

  坐在前排的同学这一刻都转过身来看向她,用各式各样的目光打量这个平时几乎与人无交流的奇怪女生。

  夏南知道躲不过,只好慢吞吞地站起来走上讲台。心跳如雷,脸颊发烫,她不敢往台下看,只是垂着头盯着讲台桌面。

  “没关系,不用紧张。说错或是不恰当,我们都可以修改,你只按照你的想法说就好。对方是谁都可以,你随便选择。”

  夏南的身世与遭遇,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而这个缺少活泼,郁郁寡欢的女孩子,成绩却是出人意料的好,很多科任老师总是因此忍不住对她放宽要求。

  夏南点了点头,手下意识地捏住挂在胸前的怀表,心情才逐渐放松下来。于是慢慢抬起头,却是将目光移向窗外,望着苍远的天空。

  “他…是个奇特的人。”

  她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脑中愈见清晰的是一张男人的面孔。

  “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他与别人不同。最先注意的,是他的眼神。大多时候他的眼神都很安静,异常的安静,像一条河,你能知道它在流动,却看不见波澜,也听不到声响。只有仔细去看,才能发现他眼神细微的变化,有时清冷,有时寂寞,有时愤怒,有时阴沉。可当他笑起来时,又会让人觉得,他的眼中包括他的心里,都装满了阳光,又明亮,又温暖。”

  “当他工作或是思考时,会习惯性地轻轻皱眉,脸上看不出情绪,可眼神却深得望不到底。我从没见过他很愉悦地思考什么事,特别开心的时候也很少。那大概是因为他面临的都是一些很复杂也很沉重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