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从前太过拘谨,太顾及她的感受,景正皓似冷笑、似苦笑地伏在童凌耳边,喘息不定地说了一句:“以后,我不会再忍了!”

  童凌没力气睁眼,也不想睁眼,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他忍什么?他们之间,明明是她忍耐了他对婚姻的背叛!

  更委屈的是,她从未想过,他会这样对她……

  卧室的门锁有问题,不能反锁。轻轻推开门,看着床上一大一小、搂在一起的母子俩,景正皓终于松了口气。

  随即自嘲地一笑:他怎么会担心她想不开呢?以她对儿子的感情和责任心,怎么可能做傻事?

  他昨晚的无所顾忌,以及即将实施的计划,不就是看准她这点吗?

  “妈咪、妈咪,爹?来了!爹?来接我们了!”

  童凌是被儿子的欢呼声吵醒的。她警醒地睁眼,正对上一米外的景正皓的目光,身子不由地一缩。

  小乐乐却格外的高兴,他站在床边,小胳膊缠着景正皓的脖子,又是跳又是蹭,直到察觉一丝异常。

  “妈咪,你眼睛怎么了?”

  因为睡的太晚,更因哭泣,童凌的眼睛又红又肿。

  “……妈咪没事。”

  童凌坐起,出声的时候才发现嗓子全哑了。她使劲想咳出声,无果。

  “乐乐,妈咪不舒服,爹?得陪妈咪去医院。待会让小姚叔叔来接你,送你去奶奶那,好不好?”景正皓适时出声,听上去像早就计划好的。

  嗓子说不出话,童凌本就有些着急,一听这话,更慌了,翻身跪起,一把抱住儿子。

  见她一脸惊惶,景正皓知道她害怕什么,心里各种滋味,脸上却笑着:“乐乐,妈咪不肯去医院,怕打针、吃药呢!”

  小家伙信以为真,立刻搂着童凌的脖子:“妈咪不怕!乐乐不怕打针,妈咪也不怕!”

  童凌搂着儿子,话说不出来,眼泪却掉了下来。

  景正皓略扭开脸:“你这是干嘛?先送乐乐过去,我们晚点过去。你放心,我没你那么……”

  最后一句没有说完,却足以让童凌领会他的意思。

  童凌心神稍定,脸色却更惨白了。

  他指责她残忍?指责她拆散他父子长达三年?可是,他怎么不想想,谁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他支走儿子,是有话跟她说吧,既如此,干脆都敞开来说吧。

  只是,她的嗓子……

  很快,景家的私人司机小姚来了。景正皓没让他上来,而是将乐乐送到了楼下。

  折转回来时,童凌已经穿戴整齐、梳洗完毕,正在沙发上等他,手里还拿着纸笔。

  很好,她已经做好跟他谈判的准备了。景正皓心里冷笑,也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不紧不慢地掏出烟来。

  童凌往沙发的角落缩了缩,一面考虑该如何下笔,一面自嘲:她真是挑了个‘好’时机啊,居然用纸笔和他谈判……

  也好,有的话,没法说出口,或许能写下来。

  心一横,她将本子垫在膝盖上,刷刷地开始写。只是将本子递给景正皓的那一刻,她又犹豫了。

  三年前都忍着没挑明的话,如今又何苦……

  正要缩手,本子已经被景正皓抢去了。

  景正皓指间夹着烟,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可笑:这种谈判方式,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只是,待看清本子上的话,他脸色顿变!

  纸上只有两句话:是你出轨在先,我才隐瞒身孕、偷偷出国的。既然你爱的是白蕾,当初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你怎么知道她?”

  震惊过后,他脱口问道。话一出口又觉得这话没意义,因此补充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她……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听着他一连串的问话,童凌嘴角溢出一丝苦涩。

  如果可以,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如果结婚之前就知道他有过刻骨铭心、一辈子都放不下的爱人,她也不会嫁给他!

  她接过本子,继续写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婚后的确和她……纠缠不清,连房子都布置好了。”

  景正皓更震惊了,手里的烟无声地掉在地上。

  “你知道水月湾的那栋别墅?”

  水月湾位于T市市中心,是T市最有名的小区之一。这里不仅交通便捷、商业发达,四周的环境也是出奇的好。

  景父去世的那年,在水月湾买了一栋别墅,想作为新婚礼物送给儿子、儿媳。只是,因种种原因,暂时不敢让景母知道。而童凌随后的出国,完全打乱了景正皓的计划,以致,那栋别墅至今闲置在那。

  “爸病重住院的那段时间,跟我提过。”

  写这句话的时候,童凌鼻子泛酸。景父对她的疼爱,让她感怀万分。当年,她之所以选择偷偷离开,原因之一就是顾及景家的名声,不想把事情闹大。

  可是,也正因公公的爱护,更反衬出丈夫的无情。他只字不提别墅的事,却让另一个女人住了进去……

  她并非在乎那套别墅――或许,这话在别人听来有些虚伪,可事实上,当初考虑要不要跟他结婚的时候,景家的富有,是她最大的顾虑――她在乎的,是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景正皓则暗自懊恼:爸也真是,怎么藏不住话呢?

  心里埋怨着,口中忙不迭地解释:“只是让她暂住一阵。你既然知道她,就应该知道,她当时正在闹离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时,白蕾在市中心的广播电台上班,离水月湾很近。

  白蕾的事,童凌知道个大概。并非她八卦,而是,白蕾在T市实在太有名了。

  当然,白蕾的出名,并不全因为她的著名DJ身份,而主要是她的婚姻。她先是高调地嫁给了T市市长的公子,成为所有年轻女孩羡慕、甚至嫉妒的对象,然后,一年不到就传出离婚的消息。

  甚至有小道消息说,白蕾惨遭丈夫抛弃,离婚时几乎是净出身。

  这一消息曾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有报纸还以此为例告诫年轻女孩:豪门不易进,灰姑娘不好当啊!

  灰姑娘不好当,这句话,童凌是深切体会到了。如果不是景家的家世,她也没那么多顾虑,而面前的他,也不可能明明做错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只是让白蕾暂住一阵?听听这个没一点说服力的借口,实在太让她失望了!她原以为,他至少是有担当的人,都已经挑明了,何必再说这些骗小孩的话?

  察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鄙夷,景正皓脸上挂不住了:“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童凌定定地看着他。或许,他和白蕾真的没到最后那一步,可是,出轨并不是单指身体!

  “……在我心里,永远是你最重!”

  耳边又响起当年他对白蕾的誓言,脑海里,是他温柔地搂着她的那一幕,童凌心尖一痛,拿过纸笔写道:“身体没出轨,不代表你的心还在轨道上。再说了,如果白蕾没去香港,如果她没拒绝你,你敢说,你现在还是单身一人?”

  童凌既心痛、又恼怒,才会说出这种近乎刻薄的话,却万万想不到,这话大大伤了男人的颜面。

  而景正皓也没想到,这话从童凌口中说出,会让他感觉如此不堪!

  是的,五年前,几乎所有的同学、朋友,都认为是白蕾拒绝他、嫁给了T市市长的儿子――邹剑;四年前,知道他不计前嫌、在白蕾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一把的人,也都以为:离了婚的白蕾,为了事业,再次拒绝了他。

  他从不解释,也不屑解释。别人爱怎么想,随他们去。

  可是,他受不了童凌也这么看他。她言语中的讥讽,她眼底的鄙夷,彻底激怒了他!

  眼前一晃,童凌只觉双肩快要被捏碎一般,惊愕地看着面前那双快要*的眼睛。

  “你要干嘛?”

  张了张嘴,却只说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四个字。她双手抵着景正皓的胸膛,奋力、却徒劳地挣扎起来。

  “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我不许你这么看我!”

  景正皓怒吼着。她是不是觉得,他是被别的女人抛弃的男人,所以不屑与他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