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天闷暑气重,也要多加注意的,冰碗虽好,可不能贪多的,保重龙体要紧。”
“朕记得,不碍事的。”
……
问竹将取来的冰碗交给沂徵后,与望梅退到一旁侍立。
我觑眼,沂徵心情还算是不错,遂悄声问道,“皇上,关于喜贵人小产一事,不知皇上心中可有定论,亦或者是否可以从轻发落良嫔娘娘,毕竟……”
“你怎么这么会坏兴致。”话没有说完,沂徵眉宇间已显现了些许怒气,“玉儿已经是婕妤了,别还总是贵人贵人的叫。”
我吃了瘪,嘟着嘴,十二分不悦,“皇上,自始至终都那么关心佟婕妤,臣妾不过脑筋没有转过,皇上就为这等小事怪责臣妾,臣妾真是委屈。”
“你委屈,满宫里,就你,敢如此和朕说话。”沂徵眼色一横,轻刮我的鼻尖,似怒非怒,“别太恃宠而骄,朕可不喜。”
“皇上,臣妾侍哪里的宠,又去骄哪里,要是真是皇上说的这样,臣妾早就大闹乾居宫,让皇上赦免良嫔娘娘了。”
“你是在责怪朕不曾予你恃宠而骄的机会,还是你生性如此,喜欢大闹乾居宫?”腰间随之一紧,我顿觉不妙。
拂开沂徵的右臂,挣脱环抱,提裙碎步走下高台,我直直跪到了殿内的地板上,“不是,臣妾不是这意思。”
再次抬头对看沂徵的眼眸时,我稍稍按奈自己的些许恐慌,“皇上,臣妾玩笑话,皇上莫动气。”
“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无非是要讲话题转移到良嫔的事情上。”沂徵话里犹是带着些许怒意,我不敢抬头,只忐忑的垂首听着。
“此事,朕交给了兰妃去详查,玉儿那里,朕无论如何也会给她一个交待。你不必为良嫔周旋,是她的旁人也占不去,这个道理你会明白的。而查出真相,是朕作为一个帝王的责任,更是身为那不幸早夭龙儿的父皇应尽的义务。”
话已至此,没有再遮掩下去的必要了。
与兰妃,藜嫔说好的,试探,到我这里,又变成了跃然纸上。
“皇上,您知道的,臣妾与良嫔姐姐自幼相识,又一并进宫,有幸同侍皇上,姐姐心地正直,做事也一向很多分寸,入宫三月,姐姐的为人想必皇上与众位嫔妃都是有目共睹的,臣妾不是想为姐姐开脱什么,只是…只是担忧皇上,您沉浸失子的巨大悲痛下,极有可能错失理智而枉下定论,那样,岂不是无端又害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吗?”
我极力为姐姐辩解,“姐姐刚刚失去知晨,心中已有万分的悲痛,今日姐姐与其说是不为自己解释,不如说是在一心求死的,皇上,您难道看不出来么?这一连串事情发生的情况下,姐姐怎么会有心思想着去害佟婕妤,又怎么还想着为自己解释?”
“没有心思么?”
沂徵听完我的话,猛的拍了椅背,力道想必是不小,连着我脚下的地板仿佛都跟着震了一震。
“没心思?”
“哼哼……”沂徵一声轻笑,满含轻蔑。
“没心思就该在自己个宫里好好呆着,送什么安神汤。宫女暴毙,杨氏已有不察之罪在身,只是朕念她一向谨慎无差错,才没有追究,甚至许她小祭知晨。她曾说与朕,知晨为人所害,朕只当她胡言,紧接着便是发生了玉儿小产的事情,难道她是觉得知晨的死与翠园堂有关?是要施展报复么?”
帝王的语气愈来愈急促,我听得也已经是大汗淋漓。
“不是杨氏是谁?是何荣华?还是玉儿她自己?你替她求情,那你拿什么来给朕解释?玉儿独独吃了她送去的汤水便小产,还不是汤水的问题,你觉得这说得通么?”
这样的质问,我自是没有脸面说任何的,毕竟,我手中无任何证明姐姐无辜的证据,可是,我就是相信,姐姐不会是凶手。
“你今天,又见皇兄了,是不是?”见我许久不说话,沂徵突然问道。
我身子一抖,人也发呆了起来。
脑海中,那张脸,记忆里,那个人,瞬间充斥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襄王,他曾经就像从天而降的福神一般,忽然的出现,闯进我的生命,并且牢牢的住进了我心里八年。
如果不是遇见沂徵,如果不是爱上他,那我见了这个‘他’,知道了是这个‘他’,会爱上这个‘他’么?
下巴被大力握住,四眸相对的瞬间,我在沂徵眼中读到了‘危险’。我没有听到丝毫动静,沂徵都站到了跟前。
“你在想什么?水性杨花的你,难道因着朕的话,想皇兄了不成?朕不许你想旁人,你只能想朕,明白么?”
“不是,不是。”我看着盛怒了的帝王,极力的否定。
“圣上,娘娘,可以用膳了。”问竹突然上前,不知分寸的说道。
沂徵仍是狠狠抓着我,冷冷看了问竹一眼,“滚!”吓得问竹带着一干奴才都退了下去。
“你真是无可救药!”对我说罢这一句,沂徵甩开我,面带着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与仿佛奇怪的不该呈现的醋意,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麟德殿。
“皇上--皇上--皇--”我急追几步,呼喊着,却到底也没有令牛脾气的沂徵再回头。
沂徵走后,我大声喊来了春儿。
“来了来了,小姐,怎么了?”春儿急乎乎的跑出,刚被沂徵吓得她们肯定是恐慌不已了。
我摇摇头,“我没事,你遣人将御膳送去元寿殿吧。”
“圣上是怎么回事,每次都这样和小姐闹得不欢而散。”春儿长出口气,后又嘟着嘴,一脸狐疑起来。
“你也注意到了啊?”我越过春儿,眸光顺着甬道远远的望着延惠宫门,幽幽说道。
“去办事吧。”我收回视线,“叫问竹取了冰簟拿来寝殿。”
“是。”
寝殿里,我独自倚在短榻上,抚摸着榻身上的吉祥纹饰,心里,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襄王。
“主子,您的冰簟,奴婢给你铺上吧。”问竹来时,我还沉浸在一片思绪之中,倒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
“娘娘,您说怪不怪呢?”问竹一边在榻边忙碌,一边对我禀告,“襄王回宫才几日,太妃就等不及的问王爷物色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