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顺手推开为我冷敷的春儿,长叹一声,“没什么,是本宫小题大做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吓着你们,是本宫的不是了。”
有些事儿,想来,亦是注定,不方便讲出来。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问竹扑到我脚下,倒是哭开了,“奴婢们跟着娘娘,什么都不怕,就怕娘娘不开心,奴婢们没有什么本事,只能是尽心尽责侍候好娘娘,娘娘如意便是奴婢们的福气,娘娘要说自己的不是,可真是折煞了奴婢们了。”
“是啊,娘娘……”望梅她们也是随声应和起来。
“好了,本宫知道你们的忠心。本宫饿了,顺子,去准备晚膳吧。春儿,你留下,给本宫按按肩膀,实在是难受的紧。”
“主子,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已是退到殿外的顺子听音忙是回头,垂首问我。
“不碍的,你们忙去吧。”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不能说给她们听,也不能告诉春儿么?小姐,憋在心里会闷出病来呢。”
小顺子他们都离开后,春儿替我揉着,也不忘又是宽慰我,“从前,在府里,春儿记得,有什么委屈,什么乐子,小姐都会第一时间跟春儿分享,难过时,一起哭,高兴时,一起笑。进了宫,这么短的日子,却感觉和过了好几年似的,每天都不平静。”
春儿突然停止手上的力道,转了个身,跑到我跟前,半跪着窝在我的膝盖上,扑朔着两只大眼睛,“小姐,如今,您还愿意给春儿分享你的喜怒哀乐么?”
本已是刻意抑制住了的情绪,又因这些明显被春儿带坏,眼泪随之不争气的簌簌落了下来。
春儿见我哭了,赶紧的帮我擦着,我顺势握住她的手,放于左胸处,看着她,目光诚恳,“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我是怕吓着你。而且这事儿,也不是可以随便拿来与人说的。”
“小姐,如果你实在为难,就不要说了。小姐事事怜惜春儿,为春儿的安危着想,这份情意春儿…春儿…真的是…”
“别说了,别说了,你的话,我懂。”看着垂泪凝噎的小丫头,我实在不忍心她再继续的为难自己。
“去把殿门关上。”我低声在她身边说道。
一个寒栗,春儿楞了一下,随即便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歪在榻上,让春儿搬来一张小靠椅,坐到榻沿一旁,听我回忆、说话。
“春儿,你相信么?我老早就见过襄王,八年前就见过……”
“事情就是这样子了。”
“小姐,这太夸张了点吧?”待我说完,春儿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太悬乎了,春儿可不信。”
我垂下眼帘,手里摆弄着衣衫上的锈摺,静静说着,“我哪里就相信了,可,你记得最后襄王那句话么?把你许了她,就算是报答,当年净云寺相救之恩了。他都说的这么明显了,我是真被震撼到了,才会那么大的反应。”
“小姐,你不提还好,一提春儿我就满肚子的气愤。”春儿突然秀眉一凝,板起脸,万分不悦。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
“小姐,之前在寄澜亭,与何荣华见面的就是这个襄王。”春儿急道。
“嘘!不是说的,不许提了么?”
这个,我早就心知肚明了。
“好,那春儿不提了,还有,小姐,这个襄王对春儿说那么轻浮的话先放在一旁姑且不论,他当年既然许诺了小姐,今日,即便小姐贵为宫嫔,他也应该避嫌,怎么能那么随便的就提起旧事呢?可见,这个襄王不是什么善人,小姐没有和他在一起,绝对是小姐的福气。”
“春儿,你变了呢。长大了,说话愈来愈窝心,愈来愈讲究了。”
“只是,不知,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我蹙着眉头,想起了昨日清晨,在馆禄宫,我与何荣华的针锋相对,难道,我真的已经走上了适者生存,不适者湮亡的路了么?
“小姐……”
“圣上驾到--”
春儿的轻叫在太监尖细通报声的衬托下,显得犹是微弱,春儿起身,自是扶我去外殿恭迎圣驾。
沂徵一身衮服,神色匆忙,我尚未来得及行礼,便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时,被他一把搂在怀里,站立在麟德殿门口,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搅得不知所措,半晌,顿觉胸腔一阵气闷,下意识的咳嗽起来。
“图海,快传太医。”沂徵松开我,对随行的图公公命令到。
“嗳--”我喘了口气,急忙拦住走出几步的公公,“没事,本宫没事,公公不必请太医。”
“皇上,您刚才太用力,臣妾有些透不过气,现在没事了,皇上不要担心。”我这才顾得上对沂徵解释,并行礼。
沂徵大手一挥,免了众人的礼数,牵起我的手,往内殿的高台主座上走去。
十指紧扣的异样感觉从手心直传到心间,我偷偷斜眼看了看拉着我的沂徵,连着侧脸都是那么的迷人,今日,他怎么像是换了个人?
高台主座上,我与沂徵并排而坐,这是不合规矩的,可,沂徵,他,硬是不肯放我下去,我也只有顶着头皮不再抗旨了。
“图海,去叫御膳房把朕的晚膳送来,另外也给娘娘备一份来,记得,要做些压惊的食物。”
我听着沂徵的吩咐,晚膳送来是要与我一起用,怎么还压惊,难道,那会子听到的叱责声是他在责怪襄王么?
“皇上,臣妾的小厨房已经在准备了,皇上还是只要御膳房送来您那份就好了。”我思虑归思虑,面上也不能显露自己的心思。
“也好,要是朕执意,你估计又得说朕不知勤俭了。”沂徵右臂拥住我的肩头,对着尚还待命未离开的图公公说道,“就只送朕那份来吧。”
“是,奴才遵旨。”图公公躬身便是办差去了。
问竹、望梅此刻也端来了茶盏予我和沂徵。
“不吃了,天太热,你这宫里没有备冰碗么?”沂徵一看两位丫头手中的物什,立刻是愁眉苦脸的开来,疑虑的问我。
“有,有,奴婢马上去取。”倒是问竹机灵,赶紧的就转身去了。
我略动动身子,被沂徵这样又是抱,又是牵,现在,又是搂的,真是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