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体贴父母,不想让老人家担心自己,在人情和道理都实属行孝重义。
对于秋平的这番理论,很多人都不能够接受,总是给人感觉到有那么丁点儿强词夺理的味道。
这些又干又硬的话,听在耳朵里,疼;留在了胃里,堵得慌,直逼得人胸闷。
孩子出自于孝心和关怀父母的行,被秋平这么一说,变了个味,好像是孩子不明事理,信不过父母的能力似的?
默然听完,觉得浑身不自在,无所适从,无言以对。
“Silent,师父知道一时半刻你无法接受师父的看法,我也只是希望你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多一个层面去看这件事。不只是从儿子的立场去思考,也尝试换位思考,站在父母亲的立场为他们考虑。到底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默然跟师父学习也有好些年了,当然理解这是师父用心良苦,不希望自己因为考虑的不够全面,在将来会留有遗憾。
师父的一番心意,都是为他好。默然怎么会不知道。
苦口良药,很难入口。
良药为什么一定必须是苦口的?
毒药都可以包着糖衣,为什么良药不改良更新一下,与时并进,也包一层糖衣呢?
默然此刻,默然不。抓不定主意。师父说得有道理,可是师父并不知自己家里的情况。他自己也曾经辅导过一些在医院的个案,陪伴他们做决定,到底要不要把检验报告告诉病人,或者向死者家属说病人已经离世。
这些道理,默然都懂。可是现在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才恍然大悟,说的容易,做起来,一点都不容易啊。
为了让默然可以在不被干扰的情况下,好好思考分析,两位女士识趣的离开,腾出空间给他好好斟酌,细细考虑。
“师父出去买一些甜点回来,你好好想想。”
这选择题太难了,令人踌躇不前。
对于此时此刻的默然来说,妈妈是真的不能够再受到刺激了,这是默然的设定,他也深信不误。
自从哥哥出车祸,无意间揭露了妈妈隐瞒自己有血压高的事实,而她老人家那样做是为了不想吃降血压药而为之。沈
爸爸对于妈妈瞒着他,不愿吃药的这件事,大发雷霆,生气了好长一段日子。
经过有段时间的抗争,妈妈终究是拗不过爸爸之后,才勉为其难开始服药。
这才过了有多长时间啊?如果现在告诉妈妈我的健康出问题,妈妈受得了这刺激吗?如果妈妈因此而真的倒下了,我这就会成了千古罪人了。
默然心里的正反两方辩论不休,一会觉得正方说得有道理,下一个回合,反方又把形势扭转回来。双方进入惊心魄的博弈,难分上下。默然被自己搞得焦头烂额,仍然得不出答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平把甜品买回了,默然他,还是无法定案。
“师父,我真拿不定主意。”默然懊恼极了。
“来,巧茗你也过来,我们先吃甜品。你们知道吗,吃甜食能让人心情愉快。”
既然没有头绪,再怎么样绞尽脑汁也是得不出个结果。
吃甜品吧,在紧张时刻,放松一下,让脑袋休息休息,可能答案就出来了。
“Silent,你拿到报告的第一时间,脑海出现的第一道想法是什么?”
当默然放下防备,吃着甜品的时候,秋平出其不意的问。
要的就是这出其不意,不给默然多余时间去琢磨修饰。
“一片空白,觉得很假,不真实。”
“接着呢?”不留间隙给默然犹豫,紧追着问。
“担心,怕自己有事,家里两老咋办?”
“看来,你最放不下的是家里的父母。那,你问医生的第一道问题是什么呢?”
“我还有的医吗?会好起来吗?”
“我想医生应该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对啊,我才一问出口,立刻发现自己问这问题是多么的多余。”
“然后呢?”
“问医生下一步该做什么?”
“那医生的回答是。。。”
“通知家人,预约做进一步的检查。”
“听到通知家人的第一反应是?”秋平这一道接着一道的问题,像极了刑警在审问嫌疑犯,连喘气的空隙都不留给默然。
在师傅连珠炮的提问下,默然不假思索说,“回家跟哥哥商量。”
“对啊,跟哥哥商量。”Bingo,中的了。其实默然早已经有了答案。这一早就出现的答案,在过程中
被其它的杂念淹没,连自己也忘了。
“你一开始就想到要跟哥哥商量,那是什么令你改变主意了呢?”
话一出口,默然就觉察到了。原来自己曾经有过正确的答案,却在听了报告之后,整个思虑都被之前妈妈晕倒入院的事件给侵占了。牛角尖越钻越窄,思想变得僵化。
默然变相将自己想要跟哥哥商量这事,贴上了妈妈听到哥哥遇车祸被吓着的画面,把自己给搞混淆了,作茧自缚。
一鸣惊醒梦中人,师傅循循引导自己,好像倒带一样,再一次身历其境回到早上在医院的情景。其实答案早已经出现了,我是怎么让它给溜掉的呢?
有考试经验的人都经历过一个大家共同的锥心之痛,那就是明明一开始已经写了了正确的答案,却再后来重新检查时改了。考卷发回来那一刻,看到成绩,那锥心之痛,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没有手多多去把正确答案给改掉。
“我真糊涂啊,我本来就是打算跟大哥商量来着,怎么就牵扯到妈妈呢?两个人决定不了,我们还有爸爸,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终于可以眉开眼笑,默然一口把拿在手中的一大片蛋糕,塞入嘴巴。
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一扫而空。
遇到危机,就算是专业心理辅导员,也无法在听到坏消息时处之泰然,不为所。自然而然,人就会从久有的经验中去搜寻可应用的应对方式,可寻求的资源和援助。默然从记忆中,提取了对自己无益反而有损的资料。
一个大好青年,研究院刚毕业,正打算大展拳脚,报答父母,却被告知自己可能身患重疾。年轻人,总是觉得死亡是老人家的专用名词,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晴天霹雳,一个雷直劈下来,手足无措。
茫然、无助、害怕。。。淹没了理智,清醒。
把一整片蛋糕吞下,连水也没喝,立刻身,“谢谢师傅,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就去找我哥。拜拜,拜拜。”头也不回,直奔大门口。
“缪老师,你真厉害。”巧茗对着秋平竖起拇指。
“谢谢你,刚刚他回来的时候,是最慌乱,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你在哪里陪着他,跟他说话。
”
“可是无论我怎么劝他,他都会有一大堆理由推辞,就是不愿意跟家里人说。”
“等那一天你像我这样,见了无数的个案,在这行业浸泡了将近二十年,你也能够做的到。”秋平心里对巧茗说,嘴上就只是微笑回应。
一个星期内,露易莎求救,请求秋平江湖救急,今天另一个徒弟自身难保,需要师傅出马。在这行业里,他们是幸福的,有领路者,解惑者,在为难时,替他们遮风挡雨。
十多年前,秋平放弃美国居留权,大学高薪聘请,一心回国,立志拓展国内的心理辅导,特别是婚姻家庭治疗这一块。那个年代,学心理学,懂心理分析(心理力学)和认知行为的相对比较多一些,专门从事婚姻家庭治疗的则凤毛麟角。
中国人嘛,家丑不外扬,根深蒂固。
那个时候,想要找个同行互相鼓励切磋都很难,更不必说要为自己找师傅,督导来引导自己,帮助自己。
武功小说里武功高强的师傅,只要略施内力,既能够把徒弟的功力提升到另一个境界。辅导界,何尝也不是这样?
那些年,秋平以单身,不婚的身份从事婚姻家庭治疗,加上当时自己不满30岁,哪有人信得过她?要是当时有个老师傅为自己遮风挡雨,指导明路,是可以避免很多的冤枉路。
兜兜转转,秋平决定把治疗两个字剔除掉,改用婚姻辅导咨询。
治疗二字,令人感觉自己病了,不正常,要治疗。
咨询,解惑也,不耻下问是值得鼓励的事。
就这样,治疗、辅导等字眼都尽量少用。
加上经常办一些亲子讲座,写专栏,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她的业务能力强,一段时日,行内的精神科医生和临床心理师(ical psychologist)对于这海归的女子,刮目相看。她的职业路才走的比较顺,收入也比较平稳。
还有一个人在这过程中不断给力的,那就是凯锌。
开创时期,凯锌把不少到他律师楼办离婚的夫妻,转接给秋平。无可否认,是有点假公济私,但是他一直深信秋平是行内最好的婚姻专家,是他不二选择。
幸好有他,不然那些年,真的过不下去。
赤丹红说
以心比心,凡事尝试站在对方的立场来考虑,就能省下很多冤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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