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夏安然不得不带着一群好奇的小豆丁手拉手先上了趟手工课。
植物标本做起来比动物标本要简单得多, 基本上现代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就都有学习过, 说起来,这些豆丁也是在这个年龄上。
最基础的植物标本只需要小心地将植物夹在书页当中等它干掉就好。不过因为小朋友们没有时间等那么久, 所以夏安然就取来了烧热的水壶,用它的底部隔着纸张压在了标本上帮助其水分快速蒸发,再将其放在小火炉上远远烘干, 这样做出来的不成功标本也能应付小孩子了。
几个豆丁拿着干花兴奋坏了,他们在听小国王说这东西彻底干了之后可以保存好几年后,就立刻放弃下午原来的活动满院子跑来跑去“摘花惹草”去了。
秋天花朵多,夏安然见他们有兴趣, 还特地拿了剪刀告诉他们如何才是最标准的采样姿势:“一定要将下头的分叉处一起取入样本, 对,叶子也要, 因为花花最后会被压扁, 没错,我们叶子的正面和反面都要留下来, 因为背面的纹路也有不一样的。”
几个小孩立刻在内侍的帮扶下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夏安然看了眼被祸害的花园也丝毫不心疼。植物嘛, 只要不伤到根,了不起也就是错过明年的花期,后年还能开得更好呢。
而且他本人其实对于赏花也并不太擅长, 在他眼里除了能吃的, 别的花都没什么区别。
他见小孩们玩得兴起, 眼珠子一转,也跟着凑热闹去草丛里面摸索。见他如此,贴心的刘小彘凑了过来,“阿兄你在找什么呀?”
“彘儿你来帮哥哥看看,有没有四片叶子的金花菜。”
“四片?”刘彘小嘴张得老大,夏安然拍拍他的小屁股,“一般都是三片,但是偶尔会有四片,据说一万片叶子里头才有一个,如果能找到就是非常幸运的意思。”
“哇!!那彘儿要找!”
非但刘彘,几个小孩都过来找这稀罕东西啦。见他们一个个撅着屁股在草丛里头仔细看,自诩是大人的夏安然没去凑热闹,他和程武二人给几个小孩准备材料,就在小豆丁们采花的时候,已经有内侍去纸坊拿来了能用的纸张,还有人在小院子里头架起了碳炉方便加热。
片刻后见几个小孩还是不放弃,夏安然笑着摇摇头说:“先别找啦,我们先把已经摘下来的花花先做好,否则要蔫啦!”
小豆丁们闻言纷纷蹦跶了过来,夏安然手把手地指点几个小孩怎么完整地留下标本的形状。只一会他就发现少了个人,原来是卫青没有跟过来,现在他还在地上继续寻找呢。
夏安然笑了一下,他走了过去,“阿青,先不忙找,如果有的话一定会在田地里面的,赶紧过来做标本呐~”
“我,我再看看。”卫青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青感觉很快就要找到了。”
夏安然被小孩萌了一下,忍不住伸手胡噜了一把小豆丁的脑袋,觉得小孩子真是太可爱啦!
然后他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见卫青喊了出来:“找到啦!”
嗯????
小少年手上举着一根草,的确是四片叶子的金花菜。
他死死捏着草,从草地里头蹦了出来。夏安然正打算接手去看,不料小豆丁直接从他身边钻过去蹬蹬蹬跑到了刘彘身边。
卫青将四叶草放到了刘彻的手心,眼睛亮晶晶的,他因为害羞小脸通红,“殿,殿下,送给你~”
刘彘也十分稀罕,捏着看了半天,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收,“这是你的幸运,不是我的,我的幸运我自己会去找,阿青你把你的留着。”
卫青愣了愣,他看着自己掌心被刘彘递回的四叶草思索了一下,最后十分慎重地重新放到了刘彘的手中,“那,我把我的幸运送给你。”
“这样殿下你就能拥有两份的幸运啦!”
刘彘一愣,觉得好像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你的幸运怎么办?”
“我没关系,”卫青很肯定地说,“只要在殿下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夏安然:……
他缓缓地,缓缓地吸了口气,视线无意识地一转,恰恰同一双黑亮的眸子撞到了一起。
窦皖正从穿廊走来,他看向小国王的眼神里面带了点疑惑,像是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说到这个话题。
夏安然,夏安然也不知道啊!
我们不是在进行科学又神圣的做标本行动吗?小国王一时有一些怀疑人生。
标本的制作比想象中要更为耗时耗力,及至日暮西沉,几个小孩才完成了将标本扣在底板上的工作。距离要完成初步的标本制作本还插写上标本名称和生活习性这个步骤,但是为了照顾小孩子们的眼睛,夏安然禁止点灯夜战,就先催促他们洗手准备睡觉。
等侍者们将小豆丁们全数带走后,夏安然翻看了下劳动成果,禁不住微微一笑。
“怎么了?”窦皖缓步上前,就着灯光观察小孩子们做好的植物标本。
“做得挺好的,效果也不错,就是工作量太大,不知道要动用多少人才能做好。”夏安然伸了个懒腰,“不仔细看不知道,单单是我这府上,不同的植株就有两百余种,我于辨识一道亦不擅长,这事还得找专业的来。”
农家是最好的对象,其长年游走农田,对于植物生长习性都较为熟悉,但是农家现在忙着植株培育和肥料调配,都没什么空闲。
这还是先期准备活动,等到博物苑建好迎接来往客流的时候,到时候的问题会更大。
干枯的植物标本被裁剪得很薄的纸条片固定在纸板上,如此可以尽可能保留完整的植物标本形状,而且在未来有需要挪动时也不容易伤害到植株。
只不过这样做过于耗时,但优点就是方便拿取,毕竟如今没有玻璃展示柜,这些标本必须要直面来观看的人,不够耐损可不行。
被窦皖拿起来的是一个菊花标本,这个是小国王做的,他动作娴熟,这已经是一个几乎完善的标本栏了。
在纸板上写了菊一字,其右侧还贴着一张附录,上书其大小形状和味道等等,描述极其详尽认真,意以确保看到这张板子的人在野外看到鲜菊能够将之认出。
窦皖轻轻将这个板子放下,他微微侧首,目光所及之处,小国王还在检查小少年的劳动成果,并且小心地用包了软布的竹签将小孩子们没有做到位的地方进行微调。
少年眸光清澈,圆亮的杏眼在灯光下透着一种温软的光芒,屏息凝神之态看起来就透着股执拗劲。
窦皖走近,温声道:“殿下,我建议还是先从极有用处的植物做起。”
“你和我想的一样。”夏安然放下了手上的工具,拍拍身侧的垫子让人坐下来。此时四周无人,他便小小伸了个懒腰,姿态极其放松,“我想要先从药草、牧草、粮食开始。”
窦皖于其下首坐下,他伸手执壶,为小国王倒了杯水递了过去:“药草?”
“尤其是一切常用的药草,”小国王接过水杯,对窦皖解释,“我先前写信问二哥去借书了,他那边应该有前朝留下来的医书,到时候我准备跟着阿兄医术上头的药草,将那些草药寻找出来,然后放在展馆最醒目处。中山国医匠数目不多,百姓生了病也惧怕看病,我便想着若是他们能识得一些药材,日后也能自己采着配。”
“殿下仁慈。”窦皖的视线落点放在杯中,他睫毛纤长,如此动作下眼帘下头便垂了一片阴影,盖住了其心情想法。
“只是殿下可曾想过,如此一般,便是将中山国国内情状公布于众,亦是让中山国的一切永远都在旁人的目光之下。”
夏安然愣住了,此时天边落日恰恰坠海,院内之余零星灯火,便见那少年抬头看他,神色不明,“若开此苑,人流穿梭,中山国的任何一举都无法躲藏。”
“殿下此举可能反而还会被卫道之人挑选批驳,如此,殿下也无妨?”
夏安然笑了,“我本事无不可为人所言,中山国在未来所治所举,只要陛下允许我说出去,均是不会藏私。”
小少年站了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东升的皎皎明月:“如果我所行、所学、所授、所举都能有好的结果,都能让别人过得更好,我为什么要藏着它们呢。”
“比起被学,我反倒是更怕有人学了一半,不切合实际生搬硬抄,反而害了民生。”
“如果没有人来指正我,我也没有办法确定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更何况,若是没有批评的自由,那么赞美有什么意义呢?”年少的皇子如此对着另一个少年说,“我不过是摸着石子过路。太傅、丞相虽已是大智慧,然而纵然是再加上九卿十三曹也不过百人,中山国国内在籍者便是其千百倍,更不必提举国之人了。”
“要用少部分人的智慧去管理大部分人,如果不多听多看……”小国王抿抿嘴,小声吐出一句,“闭门造车,华而不实罢了。”
窦皖吐出一口浊气,他站起身来冲着小少年一揖:“殿下之心,皖明白了。”
“殿下且放心去做便是,旁的,皖也会来帮忙的。”
夏安然一愣,顿时露出了一个粲然微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肺腑之间一片清透,因得到认可而喜悦,又因为自己的挖角之举看到了曙光而欢快。
他虽然恨不得立刻签订聘书,然而也知道不能逼得太急否则会吓到人,便忍住了这个想法,然而满心满眼的欢喜完全藏不住。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冲过去拉住了窦皖的双手:“君不妨与胜秉烛夜谈?”
翌日,达成了秉烛夜谈成就的小国王心情好到飞起,他起床时窦皖已经先行离开,精神饱满的小国王换上朝服亲自去为程不识以及兵士们送行。
再过十多日,代郡的汉匈互市将开,进入戒备状态的远不仅是代郡一郡,连同其毗邻的各郡县都紧张了起来。
中山国中尉程不识和郅都二人商讨之后齐齐上奏,请求带兵屯护于中山国的最北线。那里虽然有今年刚刚修建好的城墙作为防护,然而其驻地兵士多为民兵,而不是专业军人,万一匈奴心有歹意直冲代郡,而代郡又不能阻挡,自然会南下攻中山。
毕竟中山有两个郡王在,对于匈奴人来说,杀一万个普通人都比不上杀一个大汉郡王来得荣耀。当然这种可能性其实不大,匈奴多为求财,如果真的动了郡王,那大汉一定是不死不休的。
但谁知道匈奴人会不会脑子一热就做了蠢事呢?在大汉人的眼里,匈奴就是一种做什么都不会让人太奇怪的生物。
故而程不识一并提出要求将今岁的都试一并做了。
西汉全民皆兵,兵役系统分三种,中央为卫兵,去边疆的则是戍卒,此二者均是二十三岁开始,而第三种虽然也属于兵役大系统,但是年龄限制则是二十岁,因为他们是在属籍所在地为“役”,为期一个月,任务也很简单,一般只需学习一些战阵知识、普及兵器的使用方法、如何辨别军令等基础知识就行。
至于具体教什么还是取决于当地的最高军事长官,没有一个定数。因此,程不识要求将兵役放到中山国最北端自然也没有问题。
中山国都卢奴县位于中山国正中间,如此他便打算带上南边刚满二十岁的服役人员直接北上,故而此行人数颇为可观。
都是新兵都谈不上的农夫,这次程不识还没有带老兵,这样乌泱泱一群年轻人自然乱哄哄的。但夏安然一点都不介意,他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小国王已经看到程不识额头暴起的小青筋啦,可想而知这些人在抵达北边之后会遭遇到这位在大汉朝能够以治军严排的上名气的程不识将军怎样的摧残。
他视线一扫,看着下头一张张年轻的面容。
作为国主,他很少能够看到这样大批量聚集的人流,夏安然仔细地从这些人的衣着面容身形上扫过。观察这些各家各户出来的年轻人可以告诉他中山国如今的经济状况。
就他视线所及,几乎个个都很瘦,很少看到体型稍壮一些的,但好在精神状态很好,该有肉的地方也有肉,是一种较为健康的瘦削。
虽然穿着耐磨的粗衣,但是衣服上也很少有打补丁的。只偶尔有几个衣服稍破,也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基本合了。
小国王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
从这种精神状态来看,至少满足吃饱的需求,但距离吃好还需要一些努力。
此行就是来看一眼,夏安然也没有来抢戏的打算。程不识上了被搭建出来的高台说了几句鼓舞之言后,便带着热血沸腾的青年人离开了县城,过程很是简洁。
之后他们要走上两三日才能抵达北平县。这些人一共有两三千人,算是个不小的数目,他们北上沿途走的也都不是大道,不过程不识肯定得给小国王打了包票确保安全,于是夏安然便也放手不管。
此行他们还将护送一批货物北上,是中山国出产的织绣,这些货物将为夏安然换来一批草原上的牛羊。此次汉匈互市的货物除了盐和瓷器之外,其余基本出于商户提供。
大汉明言禁止铜钱向草原流通。
大草原的游牧民族已经掌握了炼铁术,如果有人以为铁一定比铜好,那就大错特错。
铁器硬度很高,但是韧性很差,作用在面上就是它在容易给对手造成伤害的同时,会将附加的力一五一十反应在自身身上,所以非常容易破损。
以铁为武器,不如以铜铸青铜器。
更何况游牧民族的主要装备是弓箭,于箭头来说,其实用铁还是用铜,它们都不太挑。
大汉的铜钱如果涌入草原,毫无疑问的就会增加草原的有生力量,因此,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定下的基调就必须,也只能是易物换物。
撇除禁售货品,商户将货物和定价交给官方,由官方出面和匈奴进行交易。因为彼此都是以物易物,最后到手的“钱”也都是大草原上的货物。当然,税也是要交的,由商户在提货时候交给官方即可。
如此便可保证商户和匈奴人不面对面接触,同时,所有的出口货物均是经过官方检验,自然不用担心里头有所夹带。
这是目前定下来的试行版规矩,但是夏安然很清楚这个规定实行不了多久。
道理很简单,汉匈之间对彼此的了解不够,你让彼此盲买,谁知道拿来的是啥?
要是我们要的是山羊,你送来的是绵羊,那不是开玩笑吗?两个味道完全不一样啊。
夏安然此前递上去的法子是,彼此不以货物直接交易,所有的货物放到中介处,但是彼此都可以看样品,有意者投壶,由货主来判断货物买给谁,价高者得。
这种方法正是后世宋辽榷场的操作模式
此方法也可以避免买卖双方进行面对面交谈,以避免消息走漏,但是其也有一个制约性——秋天风大,你得造一个可以让双方可以存放货物存放样品的点,人还可以凑合,但肯定要造兽栏关着畜类吧?
而且汉人也罢,匈奴人凭什么相信汉人,敢把货物放在这里?这没有长期友好的边境贸易为基础,可堆不起信任度。
所以这次小国王的献策没有被采纳,但他的另一项制度倒是被采纳了,那就是派遣官方的牙人负责相看货物。
大汉的货物在抵达之后会由牙人根据货物品质进行评级,这些等级就放在样品列表上头,同样,匈奴人带来的货物也会让懂得分别畜类的牙人来评分,给汉人做参考。
这些人为官方雇佣,自然不用担心评分有所偏颇。
如此也能让双方安心。
至于为什么让汉人来评……呵呵,我们认识你们的货,你们认识我们的吗?
代郡的市官骄傲地对着试探着接触的匈奴人说。他一口流利的匈奴语言让对方憋红了眼,却只能憋屈扭头。
这次前来代郡的匈奴人主要是匈奴左王庭的人。相对来说,匈奴左王庭的硬实力要比右王庭稍弱,但也弱的有限。
匈奴右翼直面大汉的国都长安,在文帝时期一路打到甘泉宫的便是他们。另一方面,右王庭把控河西走廊一带,又长年与西域交战,其战斗力、资源、人口补给都要强于左部。
但同时,匈奴右翼有山峦层层叠嶂,于大汉而言,难以攻下,是一块硬骨头。
但是话反过来说,汉人难以攻下匈奴右翼,也意味着一旦大汉攻下之后,匈奴人同样难以攻伐。相对而言,匈奴左翼和大汉之间一片平原,彼此都可任意进出,反而难以动手。
但这并不意味着左部就是小绵羊了。匈奴和大汉不同,其以左为尊。
匈奴左贤王的话语权要远远高于右贤王,且其常年小股骚扰大汉东部,直至霍去病大破匈奴左部,又从匈奴人手上撬来乌桓后才算暂且和平。
此次带队的就是匈奴左贤王的心腹,是一名当户。别看他官职不高,此人却很能说得上话。
除了官方部队外,一路还有零散部落抱团前来,这位当户没有驱赶这些人,他一路南下,脑子中却不停盘旋着此行的目的。
老实说,关于怎么做他很犹豫。
大汉这次开的两个口子都在匈奴左贤王的势力范围内,也因此,左贤王派去雁门的是他的死敌。
这是王者权术,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左贤王此举就是为了激发这两人的比拼劲头。双方心里其实都极为清楚,然人在局中,心里清楚也没用,往上爬,搏一场滔天富贵更是是人的本能。
这一点,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这次大汉从他们的乌龟壳当中开了一道口子邀请匈奴和他们贸易,但是在匈奴人们看来这其实是另一种方式的朝贡,他们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就能将东西带回,是以众人都没太过注意,匈奴王廷甚至于将执行权交给了贤王本人。
左贤王对此事起初亦是无可无不可。中行悦把控草原多年,草原人民早已习惯了不依赖于汉物,何况其有需要便去西部劫掠,自觉自给自足够了。直到汉使来报此次互市有盐售卖。
草原广袤气候温和,邻居相对好欺负,然而缺点就是没有盐。且匈奴左贤王所居之地大多为内陆,其每岁都要为了盐和右贤王撕上一场,虽然最后的确得到了盐,但是付出的代价并不小。这一点,王庭也没有办法。
毕竟右贤王的确是付出了不小的劳动力以获取珍贵的盐,而如果大汉真的愿意以其使者所宣告的价向他们售卖盐,那么左贤王一部自给自足以外,甚至可以倒卖给右贤王一部。
被人赚钱的感觉特别不好,如果可以赚到右部的钱,那绝对能让左贤王在梦里头都笑掉大牙。
然而他们刚刚抵达边境,远远能够看到大汉长城之时,便见到着汉室甲胄的兵士已经等在城门百步之外,而城门紧闭,城墙上兵士列阵,气氛极其肃穆。
匈奴当户哼笑了一声,他挥挥手,示意队伍减下速度,他远远勒马,看着对方为首之人。
“你就是负责人?”
当户让人从后头提上前来一个奴隶。奴隶曾是汉人,在匈奴多年,两方语言都会。
奴隶被丢到他马下之后,却立刻爬了起来,他双眼直视面前的汉家兵士,眸中闪着希冀。
这是他的故乡,他的故土,而今天,是他离家乡最近的一天。【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