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留恋你。」我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些心酸,「若让我得了机会,能逃,我会逃离这王府,逃离你,头也不会回。」
桌上的人一声不吭,像是睡着了,半天才有一静,只说了四个字:「你做得对。」
那声音哪有半分醉意?
「元元,你做得对。」他闭着眼睛不看我,只轻轻地说,「这地方是会吃人的,元元,咱们俩,能逃一个是一个。」
我微怔,觉得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王节,您没醉?」
「怎么没醉?醉了。」他睁开眼睛,冲着我笑,「元元,醉了记不住事的,你就叫我景晏,不妨事。」
我有些恍惚,为他刚刚那样好的演技,也为我刚刚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动了的真心。
他说事不由人,我曾那样不屑,此刻竟有些信了。
「元元,你方才紧张我,是不是真的?」
他说事不由人,我曾那样不屑,此刻竟有些信了。
「元元,你方才紧张我,是不是真的?」
这问题如此矫情,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子,我看着他,忽然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凑上前去,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又像小狗舔水一般吻一吻,轻声说:「你试探我,竟没试出真假吗?」
这晚他对我分外温柔,只是我要熄灯,他却不肯。他说元元,我要好好看看你,我怕你同我只有这一会儿不是做戏。
我没敢告诉他,我只怕他连这片刻温存,都是同我做戏。
昨日种种如一套乱拳,打得我措手不及,让景晏闹了一档子,也没得空去想,如今细细琢磨起来,才发现许多古怪之处。
先是景晏一大早,冷不丁跟我提了严锋与织欢,又是大雨瓢泼,他非要我出府,马儿恰在别院附近打滑,我又那么准,偏偏撞见了严锋出了织欢的屋子。
这世上真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织欢说她怀了严锋的孩子,严锋竟也说是。
织欢聪明,又怎会在景晏眼皮子底下偷情?严以直,又怎会背叛主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在这其中,景晏究竟充当了怎样的角色呢?
说一千道一万,我应下来,要保住这个孩子,这孩子想活,就不能是严锋的,而只能是景晏的。我想得心烦,翻了个身,发现景晏早已醒了,此时正在静静看我。
我倒是叫他吓了一跳。
「元元又在琢磨什么?」他像说悄悄话一般,轻声问。
我摇摇头,在被窝里伸出脚丫蹬了他一下:「让您吓了一跳。」
他笑一笑,捉了我的脚,又问:「不是说昨天扭了,还痛不痛?」
「不太严重,活动活动就好了。」我往他怀里钻了钻,「王爷,元元遇见难事了。」
他不出声,只用眼睛示意我讲下去。
我想了想,还是谨慎为好,于是先问了:「王爷,您昨日为何说,要将织欢赏赐给严大人?」
「随口一说,怎么了?」
「王爷不说实话。」我作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罢了,真没意思。」
他在身后,半天不出声,最终还是我沉不住气,同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王爷,您不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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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晏还是笑,笑够了才叹口气,张开手叫我:「知道你在卖乖,罢了罢了,过来。」
我于是从善如流,赖赖乎乎地蹭过去,放软身段儿递了一句:「王爷,您就行行好,点拨我。」
「也没什么,只是瞧着严锋不太对劲,对织欢得紧。」他搂紧了我,轻声说,「织欢不是蠢人,本王至今没去看过她,她也沉得住气。」
「您没去看过她?」我有些吃惊,也有些意外,「那要不.......您择日子去看看?」
景晏轻轻捏了我一把,压低了声音说:「做什么总要把本王往出推?」
「王爷,元元身子薄,您让元元歇一歇。」我想了想,又问,「那凌宜呢?」
「去过几次,她人很浅薄,不去看她,她要闹的。」景晏轻笑,惩戒一般地轻咬我的耳珠,含糊不清地说,「元元,不要再耍狡猾,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没作声,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半天才说.
「王爷,织欢是太后娘娘的眼睛,您无端赐给别人,是要惹麻烦的。」
我眨了眨眼睛,继续说:「其实这不必我说,您也一定明白。那天您跟我说起太后娘娘过寿的事情,我在想.....要不,您跟织欢要个孩子?」
「你说什么?」
我心里有些打鼓,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织欢要真怀上了,显得她最承宠,给太后一个安心。织欢是聪明人,有孩子拴着,她在府中便不会妄动。至于严大人,王爷,等您娶了晚芍郡主,到时就是真把织欢赏赐给严大人,太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
「元元,你将本王安排得好明白,虽然听着,早齿情了一些。」他摸摸我的头,像在摸猫儿,「元元,你说得有理。」
他停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眸中都是笑,像说悄悄话一般凑过来,同我耳语:「元元,这就是你给那孩子想的办法?」
我听见胸腔中发出咚的一声响,紧接着,心便如战鼓一般纷乱破碎地跳动起来。
「昂……王爷,」我局促地挪下榻子,手抠着床沿,小心地跪着,「我.....」
景晏侧过身,支起脑袋,笑着看我:「不急,你慢慢想,慢慢编。」
「我编不出,王爷,元元骗不过您,」我越说越没底,声音细如蚊蝇,「元元没想害您,真的!么儿,元元还是可怜王爷,不是不是,不是可怜,是、是心疼…」
「你心疼本王?」他出声反问,轻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元元,本王倒真没觉出来你心疼。」
他伸出手来够我,我下意识去躲,他才冷了脸,叫了我一声:「元元!」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声音也没了气力:「王爷,元元知道,这回是完了…」
「元元。」他单手一捞就将我拖回了床上,「你不嫌冷?」
我一愣,却更慌了:「王爷,您究竟想干什么呀?您做局整我?」
「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元元。」他揪着我的脸蛋,「是昨天晚上严锋招了,他说织欢同他早在入府前就已倾心彼此,并非私通款曲。
他自知做出荒唐之事,罪不可恕,当着本王的面,又是要死又是要活,还抖出你撞破了他二人之事,听说你求他不要杀你,还险些吓尿了裤子?」
这严锋,我还未供出他,他怎么反过来将我出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还说什么了?」我还有点发怵,怯生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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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本王保了这个孩子,还能说什么?」他倒是神色自若,还笑得出来,「君子有成人之美,本王算不上君子,但细算起来,确实愧对织欢。」
听他这意思,是要应允这一桩事。想不到他生于皇室,对儿女私情竟看得如此开明。
「那王爷打算怎么办?」我问。
「本王?」他看着我笑,十分讨人嫌地冲我眨眨眼睛,「本王觉得你的打算不错,元元,就这么办。」
「那,您不罚我?」我不会相信他竟这么仁慈!「怎么?你还挺失望?」他瞥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那就罚你一个月俸钱。」
我犯的是死罪,他竟只罚一个月俸钱。织欢与严锋都是死罪,他竟虚怀若谷,就这么一笔带过了。是他对自己人向来宽容?
是他对我有情,对严锋有义?
不对!!
这夜躺在床上,我是越想越不对!白天是让他吓着了,现在却反应过来——他的说法并非天衣无缝,稍加推敲,便能发现其中漏洞!
他自己信口雌黄,还反过来诈我!!【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