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慧的效率非常高。在豪森州呆了几天就把准备工作做得七七八八了。
“你们初步打算派几个人过来？”尹杰翻看着戴安慧提供给税局的那份规划。
“初步打算派两个人过来。有位同事非常合适，业务能力非常强，和几个欧洲国家分公司一直保持着紧密的合作。但他财务方面欠缺一些，所以王总认为需要得给他指派一位财务能力比较强的副手。”
尹杰想了想说：“我提个建议啊，我倒是感觉这个财务副手现阶段不是特别必要，反而会占掉一个宝贵的名额。”
不待戴安慧反驳，她又接着说：“我不是说财务不重要，反而是财务太重要了。戴总您听我说啊，S国，乃至欧洲各国的会计法规和国内都不一样，各国之间也互有差异。你从国内派过来一个财务其实并不一定帮得上忙的。我上次好像听你说恒琴在F国和Y国分公司的财务都是当地人对吧？”
戴安慧点头，尹杰接着说：“可见王总也知道当地的财务更合适，那为什么往S国派驻国内的财务人员呢？”
戴安慧说：“这不是S国重要吗？以后其他几个国家分公司的收入都会往这里流。”
尹杰说：“就是这个道理。派驻一个国内财务，如果他对S国乃至欧洲各国的会计制度并不了解，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如果凭借经验行事不小心还会给公司惹出乱子。”
“那你的建议呢？”戴安慧问道。
“我的建议供你和王总参考啊。我建议在欧洲业务控制中心设立以后的一到两年内，把财务和行政外包给当地的商务代理公司。我们可以推荐几家信誉比较好的，你跟他们谈谈看。这些企业对欧洲各国的会计制度很精通的，工作很专业口碑也很好。他们可以帮助恒琴把财务行政等事务处理得非常到位。如果担心欧洲业务控制中内心和国内总部的财务协调会出现问题，可以在签约之初就提出相应的规定，可以放到合同里，也可以列为附加条款放到服务合同后面，他们自然会照做。等把中心和各分公司之间的关系捋顺了，总公司可以派财务过来一边学习一边熟悉不迟。”
尹杰接着说：“千万别忘了，你们的F国分公司和I国分公司可是在业务控制中心之前设立的。你要把他们的欧洲业务都归入业务控制中心，那是需要一系列的法律、商务领域的变更操作的。另外，设在豪森州的业务控制中心本身还有对外销售的功能... ...一般初设企业需要理清的事情本来就很多，何况业务控制中心还需要兼顾其他国家的分公司？这个时候，如果财务方面再出了问题就更麻烦了。”
戴安慧想了想说：“我明天早上和王总谈谈看。”
其实尹杰这么说还有一个原因：S国移民局签发居留许可是有数量限制的。恒琴集团初期（1年内）计划招聘的员工不超过10人，按规定只能获得一个人的居留许可。当然，因设在豪森州的这个业务控制中心在恒琴集团的欧洲业务体系当中地位特殊，可以据此与移民局谈判再争取一个名额。但既然没有那么高的必要性，为恒琴着想，尹杰宁愿他们留下这个筹码用到更加关键的地方去。
第二天清晨，尹杰带着戴安慧到一家叫做Vasse的咖啡馆去吃早餐。四月份考察前后她关顾了豪森市几乎所有的咖啡馆，最后认定这一家是市内最好的咖啡馆，面包和咖啡都达到了最高水准。
这家咖啡馆在老城区的市中心。店外放着七八张可折叠的墨绿色圆形木桌和打开的折叠椅。午餐时分这些桌子上会撑起大大的墨绿色遮阳伞。
尹杰和戴安慧选择到店内用餐。店里贴着暖色花纹壁布的墙壁上挂着古色古香的镜子和装在漂亮镜框内的怀旧招贴画，镶着胡桃木壁板，地上铺了波斯花纹的红色地毯。每张小小的圆形大理石花纹圆桌旁，配有质感很好的深色木质扶手椅椅，花瓣形状的水晶吊灯和壁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整个空间里混杂着咖啡的浓香和烤面包的香味。
打开胡桃木框架的玻璃门走进去，尹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上一次在这里用餐距今也不过两个月时间，她已经很怀念这个味道了。
两人选择了靠窗的作为坐定。尹杰给自己点了一只德式小圆面包，一份香肠沙拉，一杯咖啡。征询戴安慧意见后，为她点了这家店比较有名的鹰嘴豆泥皮塔饼、豆沙沙拉，还有nariyal dhood，也就是一种含有杏仁、椰奶并混合了番红花和印度香料的饮料。
“点这么多？不会浪费吧？”戴安慧问道。
“味道很好的，你尝尝看。其实早上多吃点没关系，待会儿一上午都会很忙。”尹杰安慰道。随即问起王总对派驻财务的看法。
“我早上跟她说过了。她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还有些犹豫。”她打量了一下店内的装饰。
尹杰明白。犹豫的原因很简单，豪森州设立的这个业务控制中心在恒琴集团全球税务架构中的作用非常重要，更别提在欧洲业务框架中的位置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老板担心不小心失去对这个中心的控制，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她没有再做劝说，只是慢悠悠地介绍了S国在企业伦理以及职业道德方面的行为准则，以及社会信用库在S国商业体系中的重要地位。
“再说到你们这个项目，假如你们把财务、税务、甚至行政外包给了商务代理公司，而这个代理公司却做出与约定不符的行为，并因此损害了设在豪森州这个业务控制中心，甚至恒琴集团的利益的话，只要一经查实，这个财务公司的企业信用会落下污点从此很难洗掉，这会极大地影响它今后的经营。而财务公司的法人、项目负责人则不仅会被追究民事责任，他们的个人信用同样会落下污点，他们以后就业、贷款，甚至申请银行卡等方方面面都会有道影响。总而言之，一旦违规，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个人都将会产生极其严重而又深远的影响。”
这时两人点的餐点陆续端了上来，服务员礼貌而友好的微笑让人很舒服。两人不再说话，开始专心品尝食物。
尹杰轻轻把那只德式小圆面包的硬壳掰开，清脆的炸裂声响起。她撕下一块抹上了一层黄油再送进嘴里... ... 嗯，就是这种怀念的味道，浓郁的麦香和奶香混合在一起，口感柔韧有嚼劲。
身在异国，她很想念国内温暖的家。然而，回国后什么都好，唯独缺憾的就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面包了。
戴安慧则惊讶于鹰嘴豆皮塔饼的口感，这种兼具柔韧和绵糯的口感是怎么回事？她慢慢睁大了眼睛。
“很好吃呗？”尹杰得意地说，“这种鹰嘴豆皮塔饼和nariyal dhood饮料是这家店的特色，你在别的地方找不到的。”
“确实相当特别... ...蛮好吃的。”戴安慧道。她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道：“这个味道也很好。”
尹杰待她享用得差不多了，才一边啜饮咖啡，一边对她慢慢说道：
“我刚才给你介绍的行为规范，以及社会信用库这些东西，主要想说明这里无论企业还是个人都会非常注重自己的商业信誉，因为在S国犯错的成本实在太高，可以说高到让人承受不起。同时我也想借此对恒琴做一个提醒，因为这些商业行为规范同样适用于你们公司设在这里的业务控制中心。”
戴安慧不安地说：“相于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企业来说，恒琴作为外来企业，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
“你是担心派驻过来的代表一不小心踩雷吧？”尹杰看戴安慧点头，安抚地笑了笑。又说：“这一点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提出建议的。其实这也是我先前那个建议的原因，在业务控制中心设立的一到两年内采用本地的商业代理企业为你们提供服务。这些代理公司熟悉情况不会出错，可以让你们的派驻人员把有限的精力集中到理顺与各国分支机构的从属关系上去。关于你担心的行为规范问题，除了财务税务方面很容易出错，其他方面只要遵循正常的商业行为准则一般都是OK的。就像在宁波回答冯总时说的，我的同事首先会对派驻员工进行比较全面的培训，然后会指派一位官员专门协助派驻人员熟悉本地情况。企业设立的三个月内，他会每周一次主动与派驻的负责人见面了解情况并提供咨询。如果平日遇到问题也可以找他，他自己能解决的会直接帮你们解决了，自己没有权限解决的会引荐你们和相关负责部门接洽解决。三个月后这个联系频次会降低到一月一次。”
她补充了一句：“当然，业务相关问题不包含在此列。还有，我们的支持限定在合理合法的范围内。”
戴安慧点头。
问题说清楚了就好。尹杰想，至于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是闫总和王总两位的选择。【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